幾里外,校尉腳步如飛,一身輕功運用到極致,猶如飛燕,在樹梢上飛縱。
此次被劫道,不但屬下盡沒,罪犯被劫,自己也身受輕傷,得盡快趕往最近的軍營,調遣兵役圍剿,否則一旦逃脫,自己人頭難保。
忽地,身子一頓,不對,怎么走了這么久,還出不了樹林?
左右一看,盡是濃霧,往天上望,一片烏云遮住月亮,根本看不清方向。
正詫異,耳朵一動,身子潛入一片密葉中,驚疑不定的看向遠出,那邊隱隱傳出佛音,如千百人鳴唱,十分詭異。
片刻后,近百身穿白衣,高舉旗幟的人,抬著一法架,腳步輕盈,但速度飛快的往這邊而來。
“南無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聲如蜂鳴,鉆入腦海,剎那間身子一顫,接著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砰’
隊伍停下,靜如死寂,一雙雙死魚眼看向校尉,妖氣彌漫,毫無生氣。
站在法架前的一頭戴高冠,肩披長吊的人眼皮一動:“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鬼鬼祟祟?”
校尉眼睛拼命轉動,好不容易得了自有,幾個彈跳,躍開數丈,數刀出鞘,直指法架:“在下刑部校尉,閣下又是何人?”
“刑部?”
那人眼睛一動,道:“既然是刑部校尉,見了國師,還不下跪?”
“國師?”
校尉身子一震,立即收刀下跪,五體投地叩首:“刑部校尉,拜見國師。”
法架內無聲,那人看向校尉道:“你為何,在次?”
校尉不敢隱瞞,道:“下官奉命押解犯官傅天仇,前往京城受審,誰知半路出現叛黨劫道,下官……”
那人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的道:“傅天仇?就是那個揚言朝廷內有奸臣,私自結黨密謀的兵部尚書?”
“正是。”
“既有叛黨,國師自不會不管。”
那人淡淡的道:“你且前面帶路。”
校尉翻身而起,立即轉頭向驛站而去,后面隊伍,再次響起梵音。
“來了。”
易凡把重劍插在驛站門前,扯開衣衫,深深吸了口氣。
梵音大起,又低而高,讓人心神晃動,地面劍圈頓時泛起陣陣黑煙。
“佛門神通?”
易凡眉頭一皺,搖搖頭:“不對,這不是佛門妙法。”
片刻后,就見一行人抬著法架,又遠到近,眨眼睛間就到,梵音立即停下。
為首校尉忌憚的看了眼易凡,又看向門內聚在一起的眾人,道:“傅大人,我知你被人陷害,心中自有怨氣,但一旦逃去,此后一生除了隱姓埋名,被朝廷通緝外,再無翻身之日。”
頓了頓,轉身對著法架拱手道:“如今國師已到,你有何冤情,可向國師明了,國師自會給你公道。”
傅天仇身子一顫,沒想到國師居然駕臨,拜道在地:“傅天仇拜見國師。”
國師一向清心寡欲,身居萬象觀內從不過問朝事,但影響巨大,有萬千信徒,一旦他力保自己,那自己立即翻身,不再是階下囚。
如此機會,自然要把握。
法架前,那人再次開口:“最近京城內外賊人擾民,又有妖孽現身,國師慈悲,特地出行千里,肅清妖邪,你有何冤屈,盡可向國師說明。”
傅天仇激動,老淚縱橫,就要出圈:“國師……”
忽地易凡冷笑道:“一個妖孽,居然敢當一國之師,可笑至極。”
“放肆。”
那人冷喝,一指易凡:“爾等妖孽,見了國師,居然還敢猖狂?”
旋即對著傅天仇一行人道:“傅天仇,你罪孽深重,正是將功贖罪之時,此妖孽在此,還不拿下?”
“這……”
傅天仇遲疑,他是不信易凡是妖的,立即跪下道:“國師,易壯士乃我救命恩人,不是妖孽。”
“執迷不悟。”
那人面色一變,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連你一起拿下,以正乾坤。”
“你姥姥的,要打就打,憑是啰嗦。”
易凡一扣鼻子,身子一抖,瞬間化作兩丈巨人,樹根似的筋脈,幾乎蹦出體外,仰天咆哮,接著炸出無數黑云,
“孽障。”
法架無風而動,輕紗飄起,露出一個高高瘦瘦身披袈裟的老者,雙目一睜,閃出金光:“豈敢猖狂?”
話語落,手掌一壓,憑空出現一巨大手掌,幾乎剎那,就與易凡對撞。
‘轟’
手掌迸裂,化作煙霧散去,卻把地面震裂,驛站瞬間倒塌,要不是有劍圈護著,傅天仇一行人,怕不是要被砸死。
易凡一咧嘴:“到了這個時候,還裝模作樣,真當自己竊取一皮囊,藏匿其中,就把自己看作人了?”
老者眉頭一皺,面帶慈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妖孽,你……”
“你姥姥的,屁話賊多,再來。”
易凡一聲暴喝,兩丈高的身子,一抖重劍,瞬間斬殺而去。
老者面色一落,搖頭嘆氣:“我佛慈悲,世人沉淪苦海,看不清彼岸。”
一時間,梵音大作,金光乍現,一座數十丈高的佛陀,憑空出現,雙目一睜:“佛陀在此,孽障,還不伏法?”
“伏你姥姥的。”
易凡身子一沉,猶如背著一座大山,面色猙獰,爆喝一聲,腳步一跺,地面瞬間塌陷,接著身子再次彈出。
“大膽。”
佛陀手指一壓,與易凡對撞,立即一顫,只見佛陀上裂出絲絲痕跡,很快又被修復。
而易凡則被打回,轟入地下,接著地面炸裂,沖了出來,狂笑道:“就這點本領,也想降服你家祖宗?”
老者眼皮一抬,淡淡看向易凡:“有趣,你和那些爬蟲不一樣,如若皈依本座,可饒你一命。”
易凡心中一動,瞇著眼睛道:“你這具身子,怕不是真身吧?”
“不是又如何?”
“不是,老子還怕你個甚?”
易凡大笑,方才幾個對放,就感覺其力量不足,初始以為不過是虛張聲勢,故意試探,但左右一想,立即發現不對勁。
像這般大妖,既敢潛藏在人流密集之地,那就是為了故意混淆天機,讓大修算不出具體底細。
既然如此,自是不會輕易出了老巢,那眼前這位,自然是一具分身。
“執迷不悟。”
老者冷哼一聲,身子一晃,消失在法架之內,落在佛陀頭頂,看向易凡:“既然如此,本座拘你身形,鎮壓于坐下,看你如何。”
“你如若是真身在此,老子自是不敵,如今一具分身,就敢囂張?”
易凡嘴角一裂,他可不是尋常的煉氣化神之輩,在陰府之時,一身實力就幾可與后期強者對放,現如今突破境界,實力更上一層,與煉氣化神巔峰不差。
最重要的是,‘金剛經’已摘‘羅漢’果位,肉體更強三分,只要不怕他瞬間磨滅,幾乎不死。
這也是煉體修士最強悍之處,與法修借法天地不同,一身實力,全在身上。
說罷,兩丈巨身,立即泛起一片暗金色,猶如銅造鐵打,一拍胸膛,‘哐哐’作響:“上次老子實力未發揮,就被死禿驢打殘,此次正好拿你練手。”
一時間,雷聲大作,天崩地裂,一個兩丈巨人與佛陀戰作一團。
勁氣吹動,校尉死死把刀插在地上,穩住身形,面色驚恐的望著天空。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邊,傅天仇幾人互相攙扶,穩住身子,傅清風面色慘白的道:“爹,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傅天仇深吸一口氣,道:“易壯士實力高強,既然讓咱們在此等候,那……”
話語才落,地面就炸裂,一人沒留意,就掉下去,又被跌落的石頭砸中,頓時慘死。
“咱們走,此地不宜久留。”
傅天仇立即道,在幾人攙扶下,抱頭往遠處逃命,但地面裂縫,勁氣如潮,不時陷入險境。
“你這老妖,就這點實力?”
易凡狂笑著,一劍斬破佛陀之相,接著殺向老者,任由千般佛陀碎片,打在身上,只做雨點似的,‘叮叮叮’作響。
“你是何門何派修士?”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山寺法海是也,你想怎地?”
老者身子一轉,落在地面,一跺腳就散出無窮毒氣,接著面部一裂,猶如瓷娃娃似的,片片碎裂,接著一道黑影往地面一鉆。
“法海,本座記住你了。”
“想逃?”
易凡瞬間落下,猶如大山砸落,震碎數里地面,頓時下陷三丈,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就見一個黑影被震彈出來,在坑洞跳躍,已經遠去十余里,旋即又往地下一鉆,消失不見。
“逃?剛才不是囂張么,老子看你往哪里逃。”
易凡一跺腳,黑煙滾滾而起,托著他直追而去,不時斬下一道劍氣,轟碎地面。
忽地,遠遠見一座燈火闌珊的城池,感應到地下妖氣一轉路線,剎那間消失在城池內。
易凡站在高空,眉頭皺起:“這就點麻煩了。”
真要不顧一切轟殺這妖孽分身,犯下滔天罪惡,不用其他修士來攻,世崇道人就一劍結果了他。
“老子看你躲得了幾時。”
易凡冷哼,落下城門前,把重劍往上一拋,立即化為烏光,落到高空懸浮,周遭泛起層層黑煙,化作云霧,頓時籠罩整個城池上空。
一旦那妖孽現身,自己立即就能感應到。
布置完,身子一躍,翻身過了城墻,剛走幾步,就見十數個身影跳躍而來,接著就有人喊道:“不知哪位上真駕臨,我等有失遠迎。”
易凡眼睛一掃,十數人中,大抵是煉精化氣之輩,氣息微弱,周身氣機更是雜亂,唯一值得注意的,也不過是幾名老者,也不過是煉精化氣后期。
“爾等何人?”
易凡身子一晃,化作孩童模樣,還好此時夜禁,不然要嚇壞旁人。
就算如此,也讓這十數修士,面無人色,不敢抬頭看,為首的一老者躬身上前,小心的道:“龍須山乾坤洞成虛道人見過上真。”
“碧翠湖靈韻門寒鴉子見過上真。”
“蒼云門田一萬見過上真。”
“紫溪山散人御風道人,見過上真。”
易凡眨了眨眼睛,有些納悶,怎么這些門派,怎么一個都沒聽過?
氣氛有些尷尬,成虛道人小心道:“不知上真,為何來此?”
易凡瞥了他一眼:“此乃何地?”
“回稟上真,此乃碧翠湖泵山縣……”
“泵山縣?”
易凡微微點頭,拱手道:“吾乃蜀山代全子。”
眾人渾身一震,趕緊躬身作稽道:“原來是蜀山上真。”
接著另一道人,寒鴉子上前道:“既然是蜀山上真駕臨,我等自要好生招待,正好再過幾日,就是我等方圓數千里內五大門派論道之日,上真如若無事,可來觀禮。”
易凡沉思片刻,看了眼他們,正好自己缺乏人手,這些人雖然修為底下,但作一探子,查看異常,還是可以一用的。
“如此,那就打擾了。”
“上真客氣。”
寒鴉子看了眼高空,那一片烏云之中,隱匿著磅礴的殺機,刺得他心神膽顫,卻不敢問:“上真這邊請。”
一行人腿腳利索,猶如鬼魅,不過片刻就到了一處頗大的道觀,寒鴉子不無得意的道:“此乃我靈韻門下管道觀,離間廂房百余,大殿數座,最適合接待訪客。”
入了內,離間卻有近百人,老少皆有,大多數是身穿不一的年輕修士。
“師叔,上空為何出現異壯,難不成是有妖孽作祟?”
一俊朗弟子上前問道,讓寒鴉子面色一呆,小心的看了眼易凡,又轉頭喝道:“聒噪,還不退下。”
這名弟子一愣,這才發現,十數名前輩高人,都圍著一個光頭小童轉,頓時心中一驚,仔細打量,只一看,就感覺眼睛一疼,好似被針扎了一般,慘叫著倒地。
寒鴉子大驚,回頭作稽道:“上真,我這師侄如有冒犯,還望上真見諒。”
易凡摸了摸光頭,略微無辜,自己可什么都沒干啊,是這小子修為太差,還想探他虛實,結果被自己氣機反震了,這可怨不得他。
寒鴉子心中惶惶,查看了下弟子傷勢,還好不重,吁了口氣,揮手喝道:“還不把這孽障扶下去?”
可話語還未落,又是七八人慘叫,易凡面色一黑:“修為不高,心氣卻不低?誰人教導你們可以肆意窺探別人底細?”
聲如雷鳴,震得周圍修士身子顫動,一個不穩,都跌落在地,易凡也懶得管,一甩衣袖,就往離間而去。
留下一行人面面相窺,接著老臉一紅,羞憤的教訓自家弟子去了,平日里的教導,在此卻丟人現眼,還在上真面前丟人的,這叫他們老臉哪里放?
一時間,各自領著自家弟子,一頓訓斥,又是心疼的,拿出藥膏,指點關竅,吩咐回房就此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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