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和陳老爺在衙門口等候,不一會就有衙役帶著易父易母過來,見二老驚惶,心中愧疚,上前道:“凡兒讓二老受苦了。”
“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易父一輩子老實巴交,小小市井百姓,不曾作奸犯科,更別說進過衙門,蹲過牢獄。
昨晚突然驚變,著實把他們嚇得不輕,一夜未合上眼,心中既害怕,又擔心易凡。
易母平日里嘴巴就不停的人,此時只抓住易凡的手,久久不說話,更讓易凡心中發苦。
“爹娘,都過去了,不過是縣太爺誤會,錯認了人,這才驚擾你們。”
易凡不敢透漏其中細節,怕嚇到二老。
“老弟,弟妹,一夜擔驚受怕,想必累了吧,快回去歇息,有什么話,回去再說。”
陳老爺在旁勸道。
“這是?”
“這是陳府陳老爺,此次誤會,也是陳老爺過來幫忙說話的。”
易凡介紹一番,聽了原由,二老感激不已,連忙道謝。
一番安慰,與陳老爺分別,然后回到家中。
陳府,大廳內,陳老爺坐在,管家旁邊斟茶。
“老爺,您這般為了那易壯士,不但得罪了縣尊老爺,怕是也會惹惱了那河神,真的值得么?”
陳老爺放下茶杯,抬眼看著廳外,好半響才嘆道:“昨日陳振來了口信,你也是聽到了,往日里還不知怎樣,我這百年基業,如不早作打算,一旦出事,怕是要毀于一旦啊。”
“可是老爺,那易壯士不過區區木匠之子,日后真能幫助幫助到陳府?”
“糊涂,你這些日子也和易壯士接觸不少,他的性情你也了解,這般人物,稍微有點機會,自會乘風而上,此時不幫更待何時?”
陳老爺撇了他一眼,道:“而且左右不過一些口舌而已,如若今日他不能回來,自是作罷,但既然能回來,說明是有些本事的。哪怕日后與那河神鬧翻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正好我也想著搬到南京府去,那河神也不能拿我如何。”
待二老歇下后,收拾完凌亂的家中,就來到了陳府,進了大廳,見陳老爺在等候。
易凡快走幾步,深深拜下:“多謝陳老爺搭救之恩,小子沒齒難忘。”
陳老爺受了這番禮拜,旋即扶起易凡,嘆道:“易壯士,你好生魯莽啊。”
易凡于是也不隱瞞,把事情原委說了一番,就道:“紅蓮有恩于我,此次受此劫難,如若見死不救,實在難安。”
頓了頓,愧疚道:“卻是我想的不周到,沒考慮后果,連累父母不說,還讓您得罪了縣老爺。”
“得罪說不上,他雖是縣令,但老朽卻不怕他,你也別看他一副清高,其實背地里做的事,不見得多干凈,要不是有些背景,怕是坐不穩這德新縣縣尊之位。”
陳老爺擺擺手,看著易凡笑道:“昨晚與他吃茶一晚,費了些嘴皮子,還說你是老夫侄兒,你莫要不高興才是。”
易凡惶恐,趕緊再拜:“怎敢與陳老爺攀親。”
“哦?是不敢,還是不想?”
“這……”
易凡一怔,見陳老爺眼角含笑,心中恍然,于是再拜:“小侄見過叔父大人。”
陳老爺大笑,上前拍了拍易凡手臂,道:“如此這般,才不枉老夫費了力氣。”
“今日得此賢侄,老夫萬分高興,得喝上幾杯。”
說著,就吩咐管家備好酒菜。
易凡猶豫一下,自己還有諸多事未處理,那河神也不知什么時候來襲,這般吃酒怕是會誤事。
陳老爺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是那河神之事吧?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先吃過飯,再與你細說。”
易凡聽了疑惑,也不再推辭,于是移步去了偏廳,丫鬟備好了酒菜,都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不少。
食不語,寢不言,吃完就吃茶。
“陳老爺,不知到底何事?”
“哎,怎么還叫陳老爺?”
易凡連忙改口,道:“叔父,易凡這一肚子疑惑,還請您解釋。”
陳老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吃了一口茶,沉思一下,放下茶杯道:“易凡,你覺得先下世日如何?”
易凡一愣,不明所以,但既然所問,必有道理,就道:“這當今天下,盛世繁華,民居樂業,百姓安康,是真正的太平之世。”
“太平盛世?”
陳老爺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嘆了口氣道:“你只見表面,卻不知這盛世繁華下,早已腐爛透了。”
“叔父,此話當講?”
“前幾日我那在京城三皇子腳下當差的侄子,送來口信,說當今圣上龍體不恙,已經數月不處朝政,現在謠言四起,各地鎮守紛紛猜測。”
陳老爺苦笑了下:“其實這般大事,自是不用老夫操心,但這當今圣上自接位以來,先后廢了兩任太子,至今也無繼承大統之選,導致此次朝廷紛亂,無人鎮壓。”
頓了頓,擔憂道:“當今圣上除了廢掉的兩個皇子,還有十一個皇子,第九和第十皇子尚且年幼,母族勢力也不大,其他皇子,怕是個個野心不小。”
“老夫怕眼前這太平之世,一夜間化作飛灰啊。”
易凡卻沒多少感覺,自家平民百姓一個,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縣太爺,這天下大勢,實在太遙遠了些,看陳老爺一副憂心煩惱的模樣,又不好說什么。
好半響,陳老爺才回過神,苦笑道:“到讓賢侄見笑了,人老了想得也多,可為了這陳家百年來的基業,也不得不多想。”
說罷,看著易凡道:“也不怕賢侄笑話,老夫與你結親,不過是看中了你這般武力,如若真的亂世將來,定是你出頭之日,到時候還得仰仗于你護我陳家百年基業。”
易凡站起身,再拜道:“能與叔父結親,是我的福氣,您不必這般說,侄兒沒讀多少書,但也知感恩圖報,陳府之事,就是我的事。”
“不過,要讓叔父失望了,侄兒得罪了那渠水河河神,接下來也不知如何,能不能保了性命還難說。”
“好好好,好賢侄。”
陳老爺大笑,擺擺手道:“你莫要太過擔心,如若是妖魔作祟,老夫幫不上什么忙,但這神靈之事,只要把握得當,想必也不難化解。”
易凡心中一驚,前些時日陳老爺可不這樣說的,甚至只能用錢財助他,而不敢露面。
見他疑惑,陳老爺撫須而笑:“自你于老夫說明此事后,我就讓管家去查了縣志,又翻閱了大量典籍,卻找到了要領。”
“這渠水河河神,乃一方正神,數百年前就有流傳,其中不知多少故事,卻從未害過人,也未曾做過惡,想必也是善神,如若說通一番,或許有辦法。”
“可是,我已經搗毀了神廟,改了河道,這般大仇,怕是不會輕易化解。”
易凡擔心的道。
“賢侄多心,你既然改了河道,難不成改不回來?神祠雖毀,但也可重建啊。”
陳老爺想了下,道:“唯一擔心的就是,這神威難測,此次觸犯與他,其中定會有些麻煩。”
易凡站起身,道:“既然此事由我而起,只要他放了紅蓮,哪怕要我性命也可。”
“糊涂,怎能這般輕言就拿生死作為條件砝碼。”
陳老爺叱罵一聲,道:“此事老夫不便出面,還得要你去談,但要記住,只要保住性命,其他都有機會。”
“哪怕那河神不愿妥協,老夫也有其他計策,只是不到最后關頭,不好使出罷了。”
如此,易凡哪還有其他話,只拜道:“賢侄何德何能,讓叔父這般操心。”
陳老爺擺擺手,道:“老夫已經說明,幫了你,也是幫了陳府,日后你發家了,莫要忘記這般恩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