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澤廣此刻就像是個大齡中二病一樣，頗為激動，搭配上他荒蕪的頭頂……
感覺很微妙。
“你肯定是故意的吧！？特別是那一段主角關于溫柔的言論，什么叫‘只要稍微打聲招呼就會胡思亂想’？什么叫‘要是互相發短信，心中就會起波瀾’？什么叫‘接到對面來電的那一整天都會對著通話記錄傻笑’？你一個美少女在高中怎么可能經歷過這些事！？你肯定是隨便找了個孤僻還追求過你的男人，看過對方的反應，才將其作為原型寫出來這樣的話的吧？可惡！太惡劣了，感覺男人被小看了！感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三澤廣捂著胸口，一副被戳到痛點的模樣。
顧雪目瞪口呆。
好一會后，才反應過來，有些嫌棄道：“我沒你想的那么惡劣。而且這需要原型嗎？大部分高中處于青春期的男生不都是這樣嗎？雖然不是全部，但至少絕大部分都是吧？像暗戀啊，自以為是啊、中二啊之類的，在男子高中生身上不是隨處可見嗎？”
“對不起啊！屬于那大部分男生的我，真的是對不起啊！”
三澤廣捂住胸口，咆哮著吐槽了一句。
“行了。”
顧雪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到底覺得怎么樣？”
“……雖然很不甘心，很不想承認，但，確實不錯。”
三澤廣不鬧了，放下捂住胸口的手，翻了翻手上厚厚一疊原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笑，接著道：“在高中，那種耀眼的現充萬人迷或者是徹底讓人討厭的社會樂色終究是少數，大部分處于青春期的高中男生，其實都是默默無聞的，就是那種看畢業照能想起，但真正見面卻完全記不起來的那類人。”
“而這類男生……大部分確實是笨蛋沒錯，產生諸如‘她是不是喜歡我’、‘我好像是特別的’這樣的想法也屬于常規操作。這個企劃里的主角……叫什么來著？哦，比企谷八幡。他應該是能夠引起不少青春期做過類似蠢事，產生過類似蠢想法的人共鳴的，特別是他那些留下心靈創傷的黑歷史。然后你筆下這個比企谷八幡走向極端也很有意思，孤身一人和所有人保持距離，會說出一些聽起來很成熟的話，這做得好的話，估計會讓很多青春期笨蛋感覺自己就是主角那樣的人，從而感同身受吧。”
三澤廣說了一堆，頭頭是道，似乎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那樣討厭這個故事嘛。
“不愧是你。”
顧雪朝他豎起大拇指，然后扭頭看向佐藤繪衣和顧柔，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咱不懂，咱也理解不了。”佐藤繪衣注意到了顧雪的目光。“因為這也太奇怪了，孤獨什么的，不是很可憐嗎？”
“我也不懂。”
顧柔托著腮幫，百無聊賴地翻動著桌上的紙張，“這種人不是打一頓就好了嗎”
顧雪：“……”
她發現了，她跟這兩個人完全就沒有共同語言。
“嘿嘿。”
不遠處的三澤廣看到這一幕，笑了笑。
沒覺得多奇怪，挺能理解的。
顧柔一看就知道，高中是個能把人際關系處理得很好的厲害人物，而佐藤繪衣看著也像是那種比較受歡迎的女生，怎么可能會產生共鳴。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像他身為男人平常根本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一樣，估計女人也很難明白男人平常在想些什么……
與其說是佐藤繪衣和顧柔兩個人奇怪。
不如說能這么準確地刻畫出大部分青春期男人心理的顧雪比較奇怪……
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簡直就是少男之友，看透一切的知心大姐姐啊。
“你又笑什么？”
顧雪心情正糟，有點兇。
“不是，我在想，雖然故事是不錯。但到時候原案和監督掛你的名字不會很奇怪嗎？一幫青春期笨蛋們看完，覺得作者根本就是另一個自己，剛要喊知心大哥哥，轉頭一看原案和監督的名字，一查，卻看到你的照片，估計就要立馬改口叫老婆了。”
網上死宅們對顧雪的稱呼三澤廣當然知道，這算是死宅們的基本操作了。
“你這種偏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改過來，男性做熱血作品，很出彩，你覺得很正常。男人做女性向作品，很出彩，你覺得對方內心細膩，同樣很OK。那現在倒過來，怎么就奇怪了？怎么就不OK了？我內心粗狂不行嗎？”
顧雪瞇起眼睛。
三澤廣已經提過很多次類似的問題了。
“……對啊。”
聽到顧雪的話，全程似乎在夢游的佐藤繪衣回過神來，和顧雪達成了一致。
顧柔也看了過去。
“好好好……”
三澤廣看了看形勢，一對三，有些心虛，立刻認慫。
“我不說了，我錯了，免得說到最后你又拿我的頭發來人身攻擊我……”
顧雪：“禿頭。”
三澤廣：“……”
要不是你可愛，我早就削你了……
熟了之后一個畫爆炸畫禿頭的破梗天天說，也不嫌膩……
其實在場的佐藤繪衣和三澤廣很清楚。
像顧雪這樣完全不需要原案和系列構成協助就把故事給寫了出來的情況，是不怎么需要他們說什么的，因為這代表顧雪已經有想做的東西，不會輕易因為他們不喜歡而更改。
所以接下來他們沒有再糾結比企谷八幡到底惹不惹人嫌這個問題，而是討論起了動畫企劃如果啟動，主創和每集演出作監這些核心人員該找誰的問題。
YUKI工作室肯定是沒辦法掏出那么多主創的。
最后討論的結果是去CDD動畫工坊請人，因為顧雪的緣故，有合作基礎了，這確實是最優的選擇。
稍微確定了一下人選，大概有個底之后。
三澤廣就出門離開了，走時當然帶走了那厚厚一疊的原案，目前顧雪負責的《擁抱美好明天》才播出過半就要準備新企劃，意思很明顯了，三澤廣不是傻子，是明白的。
隨后佐藤繪衣也離開了，臨走前顧雪特意將《春物》原案塞給了她，讓他回去好好看。
她跟個小傻子一樣，聽不懂顧雪的意思，但職業操守還是有的，最后還是帶走了。
辦公室只剩下兩姐妹。
顧柔目送佐藤繪衣和三澤廣兩人離開，擰開顧雪送來的飲料，喝了一口。
看只有顧柔。
顧雪也就沒有戒心了，站得有些累的她趴在桌子上，像貓咪一樣舒展了一下身子后，望向顧柔，慵懶道：“感覺工作室怎么樣？”
“嗯……不知道，反正你們說的我全都不懂。”
顧柔實話實說了。
她確實不懂。
所以她剛剛一直都沒有插話。
“慢慢就了解了。”顧雪回了一句，然后大眼睛眨了眨，突然討好地向顧柔笑了笑，直起腰來，繞到顧柔身后，十分殷勤地幫她按捏起了肩膀。
“姐”
“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求我？”
顧柔轉過頭望向顧雪，似笑非笑。
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顧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