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面開始下起傾盆大雨的時候,顧雪清完了最后一卡的草原,長達三周多的作畫任務,隨著顧雪最后在律表上確認填好時間,終于落下了帷幕。
整整二十五天,從八月中旬一直畫到了九月初,現在終于結束了,要問此刻顧雪的心情,那當然是開心啦,不過相比起開心,更多的還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就是那種“啊,終于可以放心玩,好好休息一下了”的放松感,至于成就感,倒并不是很多。
雖然她一個人包攬了整集麻煩到不行的打斗卡,并且自己清二原,并且參與了分鏡的更改,確實是件蠻了不起的事。
將清好的最終定稿丟到一邊,顧雪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
本來她剛剛就打算回去了,可一場大雨打斷了她的計劃。
作為一個出門從不看天氣預報,看了也記不住的人,顧雪沒帶傘,她很喜歡洗完澡躺在被窩里聽雨聲入睡的感覺,但這不代表她喜歡被雨淋,所以她打算等雨勢稍緩的時候再回去。
工作一完成,心中的石頭落地,什么都好,就是有點無聊。
雖然摸魚也是種樂趣,但顧雪其實還是喜歡在被窩里看自己喜歡的綜藝動畫漫畫,在公司看這些東西,總有種公開處刑的感覺,看了一會,顧雪就把視頻給關了,然后轉頭四處觀察了周圍的同事們。
完成工作的人都已經回去了,沒完成的還在絕贊地爆肝中,不過估計問題不大,兩個小時之前,三原千紗確認過,應該都能完成任務。
顧雪還是很信任三原小姐的。
而且……就算有人現在無所事事,顧雪估計也跟對方聊不到一塊去,
來到這個世界,顧雪一直都處于兩點一線的狀態中,除了回家被姐姐數落就是上班爆肝,這種狀態下你說要交到朋友,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顧雪跟周圍的人真的不熟,僅僅只是認識而已,周圍的人平常看顧雪一副認真的樣子,也很少打擾她,這導致她在公司幾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她環視周圍一圈,僅僅只是想找找三原千紗而已,
在這個公司里,顧雪覺得唯一算的上是自己朋友的,就是三原千紗了。
雖然顧雪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總是一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還拼命催自己畫快點……
不過,看在她每天拿一盒草莓牛奶給自己的份上,這個朋友,顧雪認定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被認同感在作祟,顧雪想不通對方為什么每天要給自己送水,就自動腦補成這是對方看重自己的表現,你看她有給別人帶牛奶嗎?沒有吧?
我就有——所以她應該覺得我蠻重要的——所以我們是朋友。
鬼才邏輯加上一點點同情心,顧雪就順理成章說服了自己,每次三原千紗來收卡的時候,顧雪都會主動和她聊兩句,雖然對方一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顧雪就當她是傲嬌了……
對方也嬌過一次不是嗎……
我的邏輯很合理。
不過今晚有點奇怪。
顧雪再次看向走廊的一邊,那邊就是制作進行辦公室的方向,平常這時候三原千紗應該會卡著時間來檢查她的作畫進度或者來收卡才對,但今天沒有出現。
正當顧雪覺得奇怪又覺得很無聊,正準備把剛完成的原畫主角描一遍線,以求減輕一下動畫環節的工作人員中割的工作量,順便打發時間的時。
身側傳來了腳步聲。
平常三原千紗的腳步聲很輕,如果顧雪入神的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但今天她正無聊,所以立刻就扭過頭,臉上也浮現出了非常治愈人心的笑容,正準備打聲招呼。
但等顧雪看到三原千紗現在的樣子,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委實是三原千紗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太狼狽了。
一副落湯雞模樣,套裙襯衫上面全是水跡,頭發濕漉漉的,甚至左邊還有點泥,頭發上的水滴順著她的額頭臉頰流下,砸到地面砰然破碎開來,她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一樣,站在顧雪位置旁邊,一手拿著分鏡本,一手捏著一盒草莓牛奶,沉默著不說話。
“你怎么了!?”被嚇了一跳的顧雪立刻問道,并且開始四處張望開始找布之類代替毛巾的東西,可惜她沒有背著包來上班的愛好,一直都是拿著手機耳機就出門了,所以周圍根本就沒有類似的東西。
面對顧雪的詢問,三原千紗抿著嘴,沒有說話。
請幫幫我。
這句話怎么說來著?
三原千紗臉上出現了異樣的潮紅,捏住牛奶和分鏡本的手指用力,越捏越緊,泛著白。
她看著滿臉焦急的顧雪,膝蓋慢慢彎曲。
顧雪飛快站起身來,用力捏著她的手臂,想到廁所聽到的事情,臉色鐵青。
三原千紗微微抬起頭來,臉上潮紅依舊沒有消散。
“你給我坐下!”不管她露出什么表情,顧雪一把將三原千紗推到自己的椅子上,隨后掏了掏短裙的口袋,她終于想起了自己有時會帶一包紙巾出門這件事。
幸運的是,今天她也帶了。
掏出紙巾,撕開封口。
顧雪將所有紙巾抽了出來,疊到一塊,然后用力搓了搓三原千紗濕透了的長發。
可惜紙巾不多,加上三原千紗頭上有泥,紙巾很快就水漬浸透,然后被顧雪搓了一團。
顧雪丟下已經變成一團的紙巾,四處張望了一眼,沒看到紙巾,倒看到幾雙好奇的目光。
顧雪氣不打一處來,拔高聲音道:“你們是白癡嗎?有紙把紙給我拿過來!”
就算三原千紗性格再怎么惡劣強硬,你們再怎么不喜歡她,也不用這這樣吧?看她一個人像個落湯雞一樣到處亂晃,連一個關心問詢的人都沒有,好歹問一下有沒有關系啊,就算不問,你們現在看我在做的事,遞張紙或布不難吧?
看看看,看個屁啊。
顧雪瞪著他們,真的生氣了。
好在她長著一張屬于那種就算生氣,別人也會覺得她沒生氣的臉,別人以為她僅僅只是有點焦急而已,桌上有紙巾的紛紛一整包拿了過來。
顧雪將一包包紙接過丟到工作臺上,不再看他們,只是沉默著抽出一大團紙,捏在手里,繼續清理三原千紗的頭發。
全程冷著一張臉。
送紙過來的人終于發覺她生氣了這個事實,又不能干什么,慢慢地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顧雪也不管他們,一遍又一遍用紙巾搓揉著三原千紗的頭發,過程中,對方一直低著頭,捏著分鏡本和牛奶,身體僵硬,任由顧雪擺弄。
耗費了整整一大包紙,三原千紗的頭發終于干凈了點,至少不是沾泥又滴水了。
顧雪再一次抽出一大團紙,攏了攏裙擺,蹲下身來,一邊幫她清理頭發末梢,一邊仰頭用非常小的聲音溫柔問道:“怎么了?”
“……”三原千紗依舊抿著嘴,死死攥著牛奶和分鏡本。
顧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清理頭發的動作更加輕柔了,“原畫遇到問題了嗎?”
三原千紗:“……”
“需要我幫忙嗎?我正好很閑。”顧雪沒有絲毫不耐煩。
三原千紗沉默片刻,將頭壓低了些,讓劉海擋住自己的大半張臉,不讓顧雪看到自己的表情,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把已經捏得有點變形的一盒牛奶放到了工作臺上。
顧雪點了點頭,認真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