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大地轟隆作響,裂開無數豁口,涌出一條條不住扭動的根莖枝蔓,就似一條黑蛇,紛紛鉆出地面。
三條身影沖天而起。
“好家伙,這老妖真身可真夠大的!”
百丈之地,地面不住碎裂,一些散發著濃郁妖氣的枝干不斷冒出,猙獰怪戾,行如一條條奇形怪狀的手臂,無花無葉,光禿禿,更不見生機,盡是妖邪之氣,死灰黯淡,烏云滾滾。
枝蔓上確實沒有樹葉,只有一具具糾纏在一起的尸骸枯骨,被噬干了精血,似與這老妖融為了一體,太多了,也不知死在此地的有多少人,受陰邪之氣浸潤,成了這老妖的一部分,有的甚至已經融入枝干中,就似長在了一起。
千年之功,豈是尋常,這無數粗壯根莖就似一條條黑蟒般扭曲糾纏在一起,盤根錯節,看的人頭皮發麻,僅這翻天覆地的變化,便能聯想到這真身何其巨大,樹冠沖破地面,漸露真容,十丈,百丈,三百丈,節節拔高。
無數怪蛇似的藤蔓此刻朝著三人卷去,沖天而起。
“你們都得死!”
原本死去的尸骸齊齊開口,吼嘯出聲,尖利刺耳,震的人心神恍惚,氣血不穩,宛如活了過來,一張張干癟的面孔變的陰森可怖,掙扎欲起。
“孽障,受死,看我星羅滿布!”
白云禪師望著那一具具尸骨,眉頭一皺怒容滿布,他禪杖一頓,手中念珠一解,佛光大勝,朝四面八方打出,立見那一條條黑蟒般糾纏過來的根莖藤蔓上炸開無數火光,繼而汁水飛濺,惡臭難聞。
那樹干奇粗,粗如屋宅,蒼老無比,其上一張紋理拼成的巨大面孔不停扭曲,一條裂開的豁口上,上下長滿了尖利的鋸齒,傳出可怕的尖嘯。
“好,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看我法劍的厲害,出鞘!”
燕赤霞招來劍匣,只見飛劍應馭而出,分化十數柄,護住周身將藤蔓根莖斬下,劍氣肆流,縱橫八方。
姬神秀望著眼前樹妖真身目光隱動,他行走如常,然一股澎湃火勁卻以星火燎原之勢自體內沖起,周圍一切觸之即燃。
只是前腳那些藤蔓剛毀,后腳居然又長了出來,似斬不盡。
“極度魔界,無法無天!”
結界再起,與外界隔絕,滾滾妖氣襲來,化作一顆顆引雷,閃電降下,一時間,雙方竟僵持了下來,驚爆不絕于耳,震驚周遭。
“不行,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老和尚手持禪杖,本是瘦弱枯干的身子如今似蘊降魔大力,揮動起來只如巨石滾過,法力加持直奔老妖主干,可那根莖藤蔓好像無窮無盡,奔雷之勢層層受阻。
“哎呀,我的飛劍!”
燕赤霞驚呼一聲,飛劍竟被那藤蔓卷去幾柄。
關鍵時刻。
“嗤!”
卻見一道璀璨刀光宛如長河飛泄,斜劈而至,將老妖根莖藤蔓如切草般斬去無數。
“你們牽制住它!”
姬神秀身形一震,并指如刀,雙臂連連劈出十數擊,霎時間無窮刀氣爆散四方,刀影沖天橫擊,斬落無數枝干,妖血飛灑,留下無數觸目驚心的刀痕溝壑。
趁著樹妖恢復的空檔,他身形一躍,人已化作一柄天刀沖天而起,繼而刀勢一轉,自下而上,貫入樹妖枝干中,不見身影。
“哇,這也太霸道了,你小心一點啊。”
“今天流的血恐怕得吃十幾只雞才能補回來了,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燕赤霞嘟囔一句,嘴里噴出一口血,攝于掌心,結印再成,隔空擊出。
“噗噗噗、”
只見樹妖枝干上瞬間似受沖擊,宛如血肉之軀,炸起一個個窟窿,這流出的居然不再是綠汁,而是殷紅血水。
老和尚更是直接,袈裟一拋,竟是懸空不墜,他朝著燕赤霞喊了句。
“上來。”
二人縱身而起,乘袈裟飛天直上,卻是手段迭出。
再說樹干內。
姬神秀沖入,其內竟是空心的,妖氣滾滾,無數枝蔓如人體血管脈絡糾纏盤繞,裹著一顆綠光瑩瑩的圓丹,生機純粹,幾讓人毛孔皆張。
“妖丹?”
一眼落下,姬神秀二話不說探手便朝妖丹抓去。
怎料那藤蔓扭曲變化,裹著圓丹,化作一個非男非女的魁梧身影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老妖獰笑不止,說話間嘴里一條猩紅舌頭便被吐了出來,周圍更是一只只慘白手臂朝姬神秀抓去,如陷尸山骨海。
“也好,今天便讓你知道我的手段。”
姬神秀神情不變,眼中卻是被一層濃郁七彩覆蓋,光暈彌散,如有無窮魔力,像是一望無際的欲海罪界,引人沉淪。
姥姥正自狂笑不止,與這目光一對,但覺眼前恍惚,暗道不好的同時,忙強穩心神,可等再定睛一瞧,周遭已景象大變。
耳邊驚起吵嚷喧鬧。
“盂蘭寶誕,兵器便宜賣啊!”
它神情大變,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中竟然握著兩把刀劍,在當街叫賣。
郭北縣?血肉之軀?
一股驚懼瞬間生出。
不對,不對,都是幻想,我是姥姥,我為千年樹妖……
“雕蟲小技,受死!”
狂嘯一聲,姥姥運功再起,只是它駭然發覺,自己的千年修為如今居然似憑空消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般。
耳邊聽聞聲音,那些聲音或悲或喜,或怒或哀,竟讓它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閉嘴!”
它神情猙獰,提著刀劍便沖了出去,一陣劈砍斬殺,眼前登時肢體橫飛,慘叫不絕。
殺念熾盛,情欲難控。
也不知殺了多久。
“噗嗤!”
可猛的,它就覺胸口一涼,一柄長刀已在混亂中貫入心口,痛楚臨身,姥姥感同身受,慘嚎一聲。
“虧你也算修行千年,怎得心境如此不堪。”
耳邊再聞清朗聲音,周圍一切紛紛扭曲,如夢幻泡影,定神一看,原來還在樹干空間內,姥姥神情茫然,臉上仍是一副殺意畢露之相,它下意識低頭,就見一只手已探入自己的心口,緩緩抽出,五指中緊攥著一顆圓丹。
“你的內丹,我收下了。”
而在十數里外的郭北縣,原本吵嚷喧鬧的集市就在姥姥清醒的一瞬剎那間安靜下來,那些街上的人一個個如煙飄散,偌大集鎮,瞬間一片死寂。
一些正在歇腳的人,看到這詭異一幕,無不背心發涼,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