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底蘊之重只怕天下各地少有能及,最古老的河圖洛書便是在此發現,周、漢、魏、隋都曾建都于此,帝嚳、唐堯、虞舜、夏禹等神話,亦是多傳于此,自古便被視為“天下之中”。
而這些底蘊,便包括了洛陽城里一些古老的家族,他們或把握朝政,貴不可言,或掌握富可敵國的金錢,或幾世的書香門第,家世顯赫,或是為一方武林巨擘,一世豪雄。
若說這天下各勢造就了一個暗流洶涌的江湖,那這洛陽無疑就是龍潭虎穴。
“你們聽說了嗎?前兩天沁陽可是出了個殺人如麻的狂徒,連斃黑白兩道數十位高手,手段那可當真是狠辣的緊,但凡遇見無一活口,見人就殺。”
“這事哪還能不知道,聽說如今此人與多方勢力結下死仇,可謂是舉目皆敵啊!”
“可惜,他就是再厲害只怕也活不過幾日了。”
長街嘈雜,販夫走卒、拒付文人無不是盡在其中,眾生蕓蕓,百態俱現。
酒樓上,一些個歇腳的豪客大口喝著碗里的酒,滿是興致勃勃的議論著幾日以來江湖上發生的大事。
要論大事,自然便離不開沁陽城了,據傳有人不知從何處得知那沁陽城附近埋著一古墓,內藏奇珍異寶,金銀無數,便前去雇人挖掘。
這一挖,短短三兩天的功夫,前去取寶的商客連同雇傭的人,二百余口悉數斃命,死的離奇詭異。風聲走漏,更是引來諸多江湖豪杰前去,這一去,卻也是同樣的結果,有去無回。
一時間沁陽城內便流傳著墓中厲鬼殺人的說法,以至于人心惶惶,風聲鶴唳。
而另一件則是緊隨其后。
早在前些日子,江湖上一些黑道勢力無不是遭人神秘拔除,那人手段果決狠辣,平山滅寨,無人能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連斃數位兇名在外的惡徒,可謂是聲名鵲起。
奈何,不曾想竟是因此惹來黑道懸賞。
四十五萬兩啊,不到半天時間,便招來無數人覬覦,蜂擁而至,然后,也死了。據說那天沁陽城外僅是尸體便不下百余具,連雪底下結的冰都是紅的。
這便是江湖,再大的名頭,這一死便都成了空談,而那勝名之下無分黑白正邪,都是一具具看不見的森森白骨。
現在,也是如此,那些人只會談論活著的人如何如了得,卻不會再去提那些死去的人。
角落里,一人刮去了臉上的胡茬,換了身干凈的藍衫,正安靜的坐在那里,他一邊吃菜飲酒一邊聽著那些人的閑聊,無論是天南地北的傳聞,還是一些小道消息都能在這聽個七七八八。
他身旁卷著捆草席,捆的結實斜靠在墻角,衣襟里,不時探出個圓頭圓腦的小東西,好奇的朝外張望著。
這人自然就是姬神秀了。
聽著別人口中的自己,他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殺了百余人?
滿打滿算恐怕他就殺了三十不到,至于這剩下的,不用想,定然全是那個女人出手做的,想來多是尋他不到,才遷怒于那些聞訊趕來的人。
如今越殺越多,多半是想嫁禍給他,然后把他逼出來。反正江湖皆知“云夢仙子”當年早已命隕衡山,這些惡名到最后自然都落到了他的頭上,只怕說不定過不了幾天他就要落個什么魔頭之名,引得江湖群起而攻之。
“還好跑得快!”
姬神秀心里感嘆了一聲,他話語雖是隨意,可眼睛里卻有冷意迸濺。
那女人確實恐怖,若非親眼所見根本不能明白。
當年她與“柴玉關”聯手布下衡山浩劫,盡奪百家絕學,一身所學嚴格來說比之柴玉關怕是只高不低,可惜當年先是敗于“沈天君”之手,重傷不愈,后又遭丈夫“柴玉關”背叛,傷了根基,以至于實力大打折扣,不然,還得再強一籌。
窗外飛雪彌散于天地間,不大,零零散散,洋洋灑灑。
酒樓里的人來來去去換了又換,嘴里談的東西也是變了又變,五花八門,層出不窮,姬神秀手里的酒也是煮了又煮,不過倒也讓他聽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江南之地出現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異人,不知是因為少年白頭還是其他的緣故,只是中年便已滿頭白發,最令人驚訝的是此人居然是個罕見的棍棒高手,似是姓孫,名叫孫白發。
此人甫一出現便連敗二十七位成名久矣的江湖高手,起初他還只是專找使棍棒的好手,可時間一久自然一一被他挑戰了個遍,無一例外,俱是潰敗。最后尋無可尋,找無可找,索性是來者不拒,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但凡能練出名堂的,他一概迎戰之,大有橫掃江南的意思。
就連一些底蘊深厚的世家也是敗的顏面掃地,族中精銳高手盡出,硬是抵不過人家手里的一根棍棒。
除此之外,有無上魔教僅用十年的時間便縱橫西域,傲視群雄,其手下高手門徒眾多,視天下豪杰為豬狗魚肉,可謂是魔威蓋世。
甚至江湖上還有傳言,說那魔教的教主乃是個很不得了的人,不但有大智慧、大神通,武功也已超凡入圣,鬼神莫測,號稱近五百年來天下第一人,世間無雙無對。
可惜對方行蹤歷來神秘,只是隱隱知道他似是姓白。
如此傳言,自然引來許許多多江湖人的恥笑,或許在他們的眼中,中原之外不過是蠻夷之地,又怎會出現什么真正的大高手,一個個嗤之以鼻,滿堂哄笑連連。
“魔教?”
聽到這個名字,再瞧著那些酒桌上猶在哄堂大笑的人,姬神秀不由搖了搖頭,笑吧,等魔教東進之日,恐怕你們就得哭。
至于那姓孫的高手,加之使的乃是棍棒絕技,十有八九是錯不了了,而且他如今對敵手來者不拒,僅這番作為,便知此人一身武功怕是已經大成。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暮色將近。
姬神秀淺嘗慢飲的喝著酒,心中是若有所思。
可忽的,他眼角余光猛的看見樓下長街上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當即目光一轉直直投去,嘴里是輕咦一聲。
“咦?”
風雪之中,只見一道倩影正孤零零的走著,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天見過一面的朱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