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面前飛旋而來的彎刀白面太監一臉的驚疑。
他身形一撤的同時左手的“血滴子”一抖,邊緣立時吐出數柄快刀,朝著兩側飛來的彎刀削去,右手卻是迎上了已到面前的身影。
兩者兵器甫一磕碰,只在金鐵碰撞中,那彎刀竟似是活物,飛旋而來,一擊未能建功,竟又似飛鳥般在空中折返而回,似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著。
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白面太監失聲脫口。
“氣勁離體?”
只是,當前已容不得他分心,面前那氣血雄渾的身影已是抬臂立掌成刀,當頭斬下,面對這駭人的氣勢,白面太監只覺得一股灼熱之氣是撲面而來,猶如置身火爐一側,當下再無輕敵,右手三指是捏爪扣向對手手腕。
空氣中,但聽一聲“啪”的脆響,這脆響就如炮仗,好似晴天霹靂,炸響在二人耳畔。
赫見白面太監所站之地便如一千斤之錘砸下,雙腳腳底,地面是寸寸龜裂如蛛網,碎石飛散。
“接的好!”
沉聲一語,姬神秀雙眼陡然圓睜,兇戾之氣四溢,本是折返而回的彎刀,便在他雙手五指微張的頃刻齊齊落了回來。
但并非是落在掌心,而是離那掌心的血肉仍有一尺有余,似是被一股無形力道所縛,離離不了,脫脫不出。
以刀帶氣,以氣推刀。
右手顫抖著,硬生生的接了這氣力如熊虎的一擊,哪怕強如白面太監體內這氣血也難免一陣翻涌,陰慘慘的臉色此時是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喉嚨里像是在刻意的壓制著什么,可還不等他稍稍緩和,眼前赫見兩道急影是驟然暴起,森寒刀光駭的他心神一緊。
他心頭是又驚又怒,氣息一岔,嘴角便滴滴答答滴出血來。手中“血滴子”當機立斷抬手提起,其內快刀急旋,亦是殺機畢露。
“叮叮叮……”
乍起的金鐵交擊只如驟雨般密集,卷動著滿地的落葉。
倏的,刀鋒錚鳴之聲一止,起的突兀,落的莫名。
那卷動的落葉中,赫見兩道身影一錯而過,有一人攜彎刀大步而出,黑發張揚,他掌心所馭雙刀只在止步的剎那齊齊歸鞘。
而后反手一抓。
身后那人的項上人頭,便如探囊取物般被他提起。
“砰!”
失了頭顱的尸體應聲而倒,手中血滴子落地之余是碎成數塊,斷首處是血如泉涌。
“呵!”
低笑一聲,立著的人右手五指一扣,手中頭顱已是砰然碎開。
黃昏將近。
卻說西京城里城西頭的鐵匠埔里頭來了個怪人。
“我換東西!”
看著攤在面前都快成鋪蓋似的虎皮,再看著那氣息迫人的魁梧青年,老鐵匠嚇的是臉色一白,只以為遇到了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更何況這世道本就艱難,拳亂剛過去沒多久,他這是心有余悸啊。
他顫著聲問。“這位爺想換些啥?我這小店您隨便挑,看上啥拿啥。”
“嗯”了一聲,怪人也沒說什么,走到墻角,抬手便自地上提起一截約么三兩丈長的鐵鏈,纏在身上徑直沒入了漸暗的天色。
老鐵匠是不停地擦著汗。
見對方走遠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然后忙將那虎皮卷了起來,可這一入手才發現,這虎皮竟然還帶著一股子沒散的血腥味,似是剛剝下來沒幾天,當即嚇的又是一身冷汗。
西京。
北院門,這說的乃是與北院大門相對的南北向大街,而這“北院”則是“陜西巡撫衙門”的別稱。
若是以往這里雖說不冷清,卻也熱鬧不了多少,但現在,大街上是販夫走卒,應有盡有,路邊一個個閑漢三兩扎堆盯著一圓頂小帽,雙手揣在袖子里,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街邊的戲棚子里還能聽見叫好聲。
一些個曬得黝黑的漢子手里提著個籃筐,走近一看,原來里面裝的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黃面饃饃。
當然,最不同的,還要屬那北院里頭的變化,這里面現在住的可不是陜西巡撫,而是當今大清朝身份最高的兩人。
幾番輾轉這才逃到了這西京,在這北院住了下來。
為了討這兩位的歡心,朝廷官員可沒少下功夫,聽說降溫用的乃是長白山的冰,喝的水是終南山的龍泉,豆腐只吃北郊泘沱村的,吃飯要藍田御廚李芹溪做的,錦衣玉食,不過如此。
漢子不高,身形雖看似瘦小,可這舉止間卻是自有一番氣勢,特別是他的腳,落地間輕靈似躍,竟是步步無聲。
尋常人看不出門道,但倘若會點武功的恐怕都能瞧出來這位爺腳上的功夫絕非等閑。
確實不是等閑。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朝廷四品帶刀侍衛、大內侍衛總管——“宮寶田”。
到現在,算算也才不過三十一歲,便已名動天下,更是被欽賜“黃馬褂”,風頭正盛。俗語有云:“學成文武藝,賣于帝王家”,練武練到他這個份上,無疑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這便是*******,此人天份極高,一身所學猶以“八卦掌”和提縱之術最是精妙,師承“尹福”,年僅二十三歲時一身武功便已是登堂入室,得了個“宮猴子”的名頭。
遠遠看去,他似是與那些街邊的漢子沒什么兩樣,相貌平常,面色黝黑。此刻手里正捏著幾角花生慢條斯理的剝殼放向嘴里,只不過他的一雙眼睛卻是不停的打量著街上的人,目中精光內斂,像是在找什么。
這樣的事情他這些天都忘了做過多少遍了,求的也不過是那北院里頭的兩位能睡個安穩覺,至于那些護衛,他從沒指望過,要知道哪怕是京城那般森嚴,王五都曾三番兩次刺殺過慈禧,雖說未果,但對一些人來說,那些護衛就和形同虛設沒什么區別。
正自行走顧盼間,他眼神卻悄然一變,直勾勾的盯向四五丈外一個寬厚的背影。
只在他目光落上去的剎那,他清晰的看見對方的后背似是微微一聳。他腳下很快,那人竟也不慢,雙腳似淌泥,不過幾步竟是似條泥鰍樣滑進了一條胡同里。
這是在故意引他過去啊,當下嘴里是自語道: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