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一聽身后傳來聲音,那瘦小的老太監臉色變化的同時是當機立斷縱身一躍,雙腿一曲,人已是高高跳起,如老猿過澗般竄向一旁。
這一跳,雖比不上那些被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輕功,但也是超越了尋常人的范疇,竟是達到丈余,甚至還要再多一點。
可惜,他背后的那股寒意不消反漲,也就在那聲音開口的剎那,溪水中,一道閉氣屏息的身影是驟然暴起,手中兩抹光影只在星光下是奪人眼目。
老太監沒有絲毫遲疑,那水里的身影又何嘗有過遲疑,此時可謂是千載難逢,如何肯錯過,他口中發出一聲嗤笑,手中的光影瞬間如跗骨之蛆般咬向老太監的四肢。
快刀,快的人目不暇接的刀。
這黑影,正是悄然窩在水里的姬神秀。
見光影詭異飄忽,快的可怕,已到空中的老太監是避無可避,他口中發出一聲尖利的怪叫,竟是反身持那柄刀輪迎上姬神秀。
雖說二人兵器不同,但俱是快刀,一者飄忽詭異,一者飛旋如影,頃刻間,已是似天雷勾動地火,在空中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已是迸發出十數道火星。
同時,還有血花的綻放,二人面前刀光翻飛,根本分不清是誰的血,誰受了傷。
就在這剎那,王五已是提刀而來,大刀勢若萬鈞般是化作一道匹練朝著老太監腰斬而去。
這刀光一至,空中正在搏殺的兩人正好落地,姬神秀見機抽身而退,而老太監則是正面迎上了那道匹練。
避無可避。
“噌!”
只聽一聲刺耳的金鐵碰撞聲。
老太監就似被踢飛出去的石子般向后砸了出去,手中的血滴子在這一刀之下扭曲變形。
“嘭!”
他狠狠地撞在一顆粗壯的老樹上,發出一聲悶響,口中是“哇”的吐出口血來,腰腹部已多出了一條血肉外翻豁口。
只不過,除此之外,他左腿手還無力的耷拉著,手腕以下血肉去了大半,森森白骨外露,粘連著零星點點的脈絡,儼然成了一只血淋淋的骨爪。
等老太監回過神來,嘴里是發出一聲聲夜貓子般的嘯叫,似驚似怒。
這短短的功夫,他左手的血肉竟是被那快刀給剔光了。
卻說嘯叫中,他眼神忽一變,當下顧不得疼痛和驚怒,整個人忙使了個鷂子翻身,雙腳一蹬地面,身子立時攀附著老樹而起,自地面升到樹腰處,雙腿夾住老樹。
夜色中,只在他拔地而起的頃刻,一道黑影便已大步追來,兩道刀光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亮起。
“咱家,要你的命!”
看著底下貼過來的姬神秀,老太監眼神陰冷的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痛楚,手中毀掉的血滴子被他當做暗器狠狠的擲了出去,數柄快刀閃爍著寒光飛快旋轉,像是一輪寒月飛來。
姬神秀亦非完好無損,好在偷襲得手,不是無功而返。
此刻見老太監動了真怒,他當下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忙撤身躲開當頭飛來的血滴子。
可他剛一抬頭,眼前已是多了一張陰慘慘的白臉。
老太監原是趁著空檔直直墜下,雙腳似鐵鉤般在樹干上留下兩道極為驚人的爪痕,他身子朝下,右手凌空探爪朝姬神秀的天靈蓋抓來。
“剩下一只手你還這么狂。”
姬神秀冷笑連連,他不退反進,身子陡然暴起,掌心雙刀翻轉如飛,自下而上。
“死。”
“給咱家死來!”
兩道聲音同時暴起。
這一切看似漫長,但事實上不過是王五出刀收勢的一個過程,電光火石,瞬息萬變。
只等王五趕到近前。
就見。
“噗嗤!”
姬神秀的身子是直直跌落了出去,大口咳血,肩頭一截骨爪自上而下扎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而樹干上,老太監還半吊在上面,身子倒懸,做著出爪的姿勢,手中緊緊的攥著一把彎刀,只在姬神秀落地的剎那,他的眉心,一道血痕浮現,面上仍是一臉的驚怒,繼而,半個身子無力滑落,已然斃命刀下。
見姬神秀翻倒在地,王五忙趕到近前。
“沒事吧?”
“沒事!”
姬神秀渾身染血的躺在地上,這血有的是他的,有的是那老太監的,側頭看了眼掉在一旁不遠的半截身子,看著那張慘白的臉,他咽了口嘴里的腥咸,緩緩蹦出來五個字。
“你個死太監。”
說完,踉蹌而起,將肩頭沒進去大半的骨爪抽了出來,簡單的包扎了一下。
只等兩人將所有尸體掩埋完處理干凈已經是過去大半夜了。
兩人出來的不為人知,回去的亦是悄無聲息,他們并沒有把這事告訴霍元甲,非是不信任,而是因為霍元甲與他們這孤家寡人不同,有家。
以姬神秀如今的體魄,再加上氣息吐納,和那藥酒的作用,外傷不到三天便已脫落血痂,除了那骨爪留下的傷口,基本上已經是愈合了個七七八八。
也就在他傷勢好的差不多的時候。
“你要走?”
姬神秀有些默然,事實上自從那晚的事情發生后他就知道這一天不遠了,只是不曾想會這么快而已。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該走了。”
王五只是笑了笑,這位豪俠還是來時的那副打扮,辮子盤頸,背負大刀,話語更是簡單。
姬神秀驟起了眉。
“可是去京城?”
“不能不去!”
寥寥四個字,卻是將他心里頭想好的話全擋在了肚子里。心知他要去干什么,沉默稍許,姬神秀已是把彎刀提在了手中。
“我與你同去。”
搖搖頭,王五看著姬神秀長呼出一口氣,他臉上笑容未散。“神秀,我把該教你的都教給你了,你天資甚高,往后武道一途必是有不凡成就,天下大可去得。”
話到這里,他神情前所未有的鄭重。
“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來了京城,不是因我而來,而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我們漢人的天下,屆時,我們再相見也不遲,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說罷,他取出一封書信。
“元甲那邊,與你相比,我反倒更擔心他,這封信幫我轉交給他。”
不等姬神秀再開口,王五已是轉身走出了屋子,等他自那話里的意思中反應過來追出去,外面,哪還有半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