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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說話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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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粱對賽琳娜這個名字沒什么印象,但一說起梅以求的老情人,他馬上就記起來了,第一次到狄金森家里的時候,狄金森就拿梅以求年輕時在普林斯頓的糗事開玩笑,提到了賽琳娜。

  他對梅教授的那個故事記憶猶新:為了一個科學實驗,把自己的情人丟在公園的寒風里,還把她的胸罩當成抹布,關鍵是擦完實驗室的桌子以后又拿去還給她了。結果怎樣不用多說,當晚的普林斯頓多了一個失戀的醉鬼,喝多了的教授把身上的衣服都給了流浪漢,而自己卻被警察當成曝露狂帶走了。

  任何人聽到這故事都難免會以為是蹩腳小說家的編造,但黃粱想起那個叼著煙斗、滿頭放射性銀發的怪老頭的時候,覺得發生這事似乎也十分合理。

  狄金森和賽琳娜顯然是十分熟稔,在院子里就大喊:“賽琳娜,你瞧我給你領了個中國廚師回來,你有口福啦!”

  屋里傳出女人的聲音:“哦,是嗎?讓我看看是什么樣的人,可別是個和你一樣的糟老頭子!”

  奇怪的是,黃粱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但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到過。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張布滿皺紋但很精致的臉出現在門里。黃粱一見到她,心就砰砰跳了起來。他見過她,在海黃瓜大街,這位老太太為他指路,把他帶入了夢境,后來他問起霍華德,霍華德卻好像并不知情的樣子。

  那時候他的精神修為已經有了相當的成就,他已經可以騙過霍華德,甚至一度有種想和青木再較量一番的沖動。但老太太的出現徹底打消了他的狂妄自大,他從此開始像冬天的蟲子一樣蟄伏。

  那個夢境是如此龐大,他入夢的時候居然毫無所覺,關鍵是夢中出現的人,和后來聚會中的人都能重合,說明老太太的確去了聚會,見過了所有人,而霍華德們對老太太的存在卻毫無所覺。

  他當時就判斷,這婦人一定是組織里的重要角色。但他沒想到,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她是梅以求的舊情人,而黃粱此刻已經能斷定,她就是組織的第二領袖。

  那么梅以求是誰?狄金森是誰?青木又是誰?

  黃粱腦子里突然多了一連串的問題。

  賽琳娜朝黃粱看了一眼,微笑著,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她的頭發半灰半白,看起來比梅以求年輕一些,但不像教授那么精神矍鑠,而是從頭到腳透著一股平和的氣質。

  狄金森忙著為他們介紹:

  “這是賽琳娜——美國最美老太太候選人,佛羅里達寵物達人,中國菜的瘋狂fans。她其實不止喜歡中國菜,還喜歡中國的一切,但因為某個人,你知道的,所以……”

  他像個孩子一樣朝黃粱眨眼,又哈哈大笑起來,“這位黃先生,是個醫生,擁有一雙穩定靈巧的手,我想這雙手用來做菜也是一流的,哈哈!”

  黃粱和賽琳娜打招呼。他沒有提阿姆斯特丹的事情,就好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賽琳娜笑著對狄金森說:“有沒有你吹噓得那么好啊,查理,你最好別隨便找個人來糊弄我,要是不行,我可饒不了你!”

  狄金森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什么時候吹過牛!”

  進屋的時候,趁賽琳娜不注意,老頭湊到黃粱耳邊,手在黃粱背后用力拍了一下,說:“可得給我點面子啊!”

  黃粱忽然覺得很有意思,看狄金森那樣子,仿佛賽琳娜不是梅以求的舊情人,倒像是他自己追了幾十年沒追到手的對象。

  在客廳里坐下來,賽琳娜像個主人一樣給兩個男人倒了咖啡,隨意地攀談著。他們談的大多是普林斯頓時期的一些事情,不過卻沒有提到梅以求。對黃粱來說,無論時代還是地方,都很陌生,所以幾乎插不上嘴。

  而賽琳娜看起來從容親切,一點兒也沒有急著要和黃粱說點什么的樣子,連暗示也沒有。若不是在荷蘭見過她,黃粱又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他站起來說:

  “要不我去廚房做菜?”

  狄金森愉快地把黃粱帶去廚房,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后,就說:“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們等著吃你燒的美味佳肴。”

  “放心吧,雖然比不上真正的大廚,做點家常菜還是可以的。”黃粱看到櫥柜里放著的老干媽和十三香后,十分自信地說。

  狄金森家的廚房很大,雖然和中國農村的廚房不好比,但在城市里已經實屬難得。黃粱先熟悉了一下里面的工具和用料,把冰箱里的菜整理了一番,大致規劃好了做幾個菜,才開始動手。

  從英吉利灣釣來的白魚和家鄉的白條很像,刺很多,但味道鮮美。黃粱想著老外應該不太會吐魚刺,這種魚要么煮湯,要么油炸。他決定做成香酥魚,這樣吃不出魚刺來,應該適合老外的口味。

  做香酥魚油炸之前需要把魚腌透。煎和炸是老外的拿手項目,而在中國菜里,煎炸出來的菜的味道全在腌制的手藝和功夫上。用什么料,腌多少時間,什么時候換料,留幾分水,糊幾分面,吃幾分油,這才是中國菜的精髓。要是按照肯德基那種炸法,什么東西炸出來都是一個味兒。

  就在他腌制的時候,賽琳娜進來了。

  “要我幫忙嗎?”賽琳娜隨意地翻了翻已經抹了調料的魚,“嗯,看上去不錯,是個會做菜的。”

  “就幾個簡單的家常菜,我一個人就行了。”黃粱說。

  “也好,有些事情只能一個人做。”賽琳娜點點頭。

  “我并不專業,為什么選擇我呢?就不擔心我萬一搞砸了嗎?”黃粱頭也不抬,繼續認真地在魚身上抹鹽。在旁人聽來,他就是在問做菜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在問什么。

  “專業不專業需要更專業的人來評價。”賽琳娜說,“你看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嘛!”

  “這是您對我的評價嗎?”

  “就算是吧。”

  “可我并不知道您喜歡什么口味,您也不說讓我做什么菜。廚師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菜,就算是專業的廚師,也會迷茫啊!”

  “時機到了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現在,只是想看看你在自由發揮的情況下,能做出什么好吃的菜來。有了足夠的自由度,也許比指定做的菜更好呢!”

  “自由當然好,可總要有個方向吧。”

  “自由即方向。”

  “自由即方向?”黃粱仔細品咂著這句話里的意思。他把最后一條魚腌好,抬起頭來問道,“誰的自由?”

  “你、我……每一個人!”賽琳娜說。

  黃粱的心突然砰地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怎么也想不清楚。

  “讓我先嘗嘗你的手藝再說吧。”賽琳娜看著黃粱,面帶微笑,“另外,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考慮做這頓飯的,在絲毫不知道主人和客人的口味,甚至不知道有什么食材的情況下,如果一直沒有人來告訴你,你打算怎么做這頓飯?是一直敷衍下去呢,還是另有打算?”

  “不,在來的路上,我至少知道有魚。”黃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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