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指南》游戲全球盛典活動非常火爆,各路明星富豪和科技大咖前來助陣,在這一年年底寒冷的冬日里燃起了一陣大火,讓大家在蕭條的經濟環境里看到了未來科技帶來的曙光。
梅以求原本是不想參加這次活動的,但架不住主辦方的一再邀請,而且許多有臺面的大人物都遞話來,讓他一定要出席,一定要講個話。
梅以求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下來。這一下可把候彪給緊張壞了。
盛典活動開始是定在申州的。申州離吳中很近,候彪的保安公司的人員抽調出來夠用了,只要小心一點,護得教授的安全還是可以的。而且申州也是夏家的主要勢力范圍,夏文遠的長子夏伯晝也答應抽調出他們能調動的全部安保力量,加上政府層面的保護,梅以求的安全還是可以放心的。
但北美和歐洲的很多客戶提出了強烈不滿,要求把主會場定在洛杉磯或者柏林。
梅以求雖然隱然為第三空間基金會的首腦,但空間盒子的開發是集合了全球近百位科學家的智慧和幾十家實驗室的努力,他也不能攬大功于一身。加上國外想要分一杯羹的資本早就急紅了眼,他生怕那些人喝不到湯就給你攪一鍋屎,只好對此加以慎重考慮。
主辦方商量過后,原定的申州活動不變,在此基礎上,在洛杉磯增加一場活動。兩場活動都是全球直播,時間上間隔一周。為了照顧觀眾和玩家的感受,主辦方把原本活動中的內容拆分成了兩部分。洛杉磯那邊側重于游戲體驗和娛樂性,而申州這邊則側重于空間盒子的升級換代以及未來科技的展望。這樣一硬一軟,安排也不可謂不妥當,算是煞費了苦心。
梅以求不得不兩地跑,剛參加完申州的活動就去了洛杉磯。
候彪緊張的,就是洛杉磯那邊的安保問題。無論是他還是夏家,勢力都無法滲透到洛杉磯的角角落落,自然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證教授的安全。而美國政府的承若他壓根信不過,現在不是安防級別的問題,而是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里有幾個是可靠的。
從登機到酒店到會場,每一個閑雜人等都可能是寄生者,候彪不得不謹慎對待。
好在夏家安排了專機接送,候彪聯系上了沃爾夫家族的少爺——奎·沃爾夫先生。這是青木曾經交代過他的,以后萬一遇到麻煩需要用到北美的勢力,可以和這位奎少爺聯系。
奎·沃爾夫沒有親自來參加盛典,因為老沃爾夫正病著,親人一刻也不能離開,尤其是他這個身負家族使命的繼承人。但他很豪爽地答應了候彪的請求,把家族和幫會中在洛杉磯的勢力能調動的都調動了起來,給整個盛典活動加了一層保護網。
就算這樣,候彪還是幾乎寸步不離梅以求左右,心里始終不敢松一口氣。這節骨眼上要是出了意外,他沒法向青木交代。
雖然青木已經一年沒回來,候彪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青木,但他明白自己開的這家保安公司是一個什么樣的公司,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又具有怎樣的意義,不管青木在不在,回不回來,他都會義無反顧地要把這個事業做下去。
他曾經是一個流亡的匪徒,一只活在陰溝里而臭蟲,那時候的他,和死了沒有什么兩樣。但現在,他活了,從他拎著包走進那間當時還在裝修的酒吧,走進酒吧樓上的工作室里,說“我來了,以后你得給我包吃包住。”那一刻開始,他活了。
他每天看著太陽升起,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他的后半生。
臨近年關,梅以求要去洛杉磯,就干脆給實驗室提前放了假,所有人都拿到了大把的獎金,歡天喜地地回家過年去了。
實驗室里就剩下了一個老于頭。
老于頭是看機房的,不是看門的。實驗室的安防和智能化程度很高,不需要看大門的,但機房還是要有人看著。因為幾個特殊實驗,機房是一直在運轉的,包括幾個服務器群和一些實驗設備。雖然這些也早就智能化管理了,可以遠程操作,哪怕停電也有備用電源和自動發電設備。但不管怎么樣,在人工智能沒有發展到完全取代人類工作的時代之前,總還是需要人來看著的。
老于的工作很簡單,就是看著。每天在幾個固定的房間里轉一圈,也并不知道這些房間里的東西是做什么的,因為根本無需知道。他只需要看看那些燈亮沒亮著,機器微弱的嗡嗡的聲音正常不正常。
或者其實連這些也不必要看的,他的真正的任務,就是在萬一發生意外,比如火災、地震等等情況下,怎么在第一時間、在保安公司和消防隊來之前,進行搶救性保護,讓實驗室的損失降到最低。
當然,這種事情也不可能讓老于一個人做,老于雖然接受過培訓了,但他畢竟不專業,不懂科學,也沒什么文化。除了老于之外,原本樓上還有更專業的值班人員的。往年也都是樓上樓下各有一個值班人員,樓下的是保安,樓上的是科學家。
但這一年不同了,樓上的值班人員去掉了,按大樓里人的說法,現在都人工智能遠程控制,不需要人值班了。但老于總覺得,那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變得更緊張了。樓上的門難進得很,要經過什么高級授權,還要什么基因認證,老于不懂,老于只知道,教授是不愿意他不在的時候有人在樓上呆著。
他看得出來,梅教授似乎除了幾個親近的人,誰也不信任,反而更愿意相信機器和一些像老于這樣的普通人。
梅教授帶著團隊出國去了,給其他人都放了假,就留下了老于。老于感覺到肩上沉甸甸的,像年輕時候在五金店里,老板讓他住在鋪子里并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那樣。
老于原本是不愿意來這么高級的實驗室工作的,但他找不到工作,一個蹲了兩回大獄,頭發全白了的人,還能上哪兒工作呢?
他想回家,可一想到那個老家的親人早就不在了,年輕輩的又都不熟,他就沒有勇氣踏上回鄉的路了。他想起了老趙,以及老趙那死了的女兒,當然還有現在不知所蹤的趙鵬程。
把他從監獄里弄出來的人給過他一個地址,讓他有困難就去那兒找他。他找到那個地方,發現是一家酒吧,可他不能在酒吧里干活,那里是年輕人的地方,他一個糟老頭子,哪怕是打掃衛生,別人看著也別扭。
后來,就有人把他帶到了梅氏實驗大樓。一個頭發和他一樣白的老教授對他說:“哦,你是于建國,我知道,青木跟我說過你,那么你想留下來做點什么呢?”
老于知道青木就是那個在監獄里陪他吃親情餐的人,就說:“我做保安吧,我在醫院保衛科干過,管……”他想說他在停尸房也干過,但實驗室里總不會有停尸房,想想停尸房也是倉庫,就說,“管倉庫也在行。”
教授叼著煙斗說:“哦,好,好,那你就留下來吧,隨便干點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