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原就需要李信去做,因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敢去大肆殺戮文臣,也沒有人有能力真正辦到這件事,畢竟朝堂里各種關系錯綜復雜,哪怕是陳國公葉鳴,家里也難免會有幾個做文官的親戚,難免會因為家大業大產生一些顧忌,也只有李信這位太康朝位高權重的“孤臣”,才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成這件事。
雖然事情是這個樣子,但是聽到小皇帝這句話之后,李信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后開口說道:“臣需要一道圣旨,然后需要羽林衛配合,這種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少說也要一兩個月,到時候京城里多少會有些動蕩,陛下在這段時間里,要想辦法控制金吾衛,京兆府,以及皇城兵馬司,然后穩固京城各方勢力,告訴他們,京城還是原來那個京城,不會有什么變動。”
“只要政局穩固,死一點人不會出什么問題。”
元昭天子點頭道:“老師說的這些,朕都記下了,朕一會兒就著手去辦。”
靖安侯爺低頭道:“再有就是尚書臺的事情。”
“尚書臺的宰輔,只剩下房子微一個人,暫代宰輔的幾個人,陛下可以自己看著用,但是先前被罷相的中書令老公羊,陛下要想辦法把他請回京城里來主持朝政,公羊舒是承德朝的老臣,做事老成持重,有他在,陛下可以跟他學到很多東西。”
元昭天子對著李信眨了眨眼睛,有些詫異的說道:“老師,公羊舒似乎是因為禁軍右營周青陽一事,與老師有了矛盾,才自己上書請辭的……”
“那不算什么矛盾。”
李信淡然一笑:“當時臣也沒想把這幾個大頭書生怎么樣,只是想拿掉他們身上輔臣的位置,他們該做宰相還是做他們的宰相,幾個宰輔之中,也就公羊老頭最讓人看著順心,沈寬那些人,小肚雞腸,鼠目寸光,半點沒有大國宰輔的模樣。”
元昭天子對著李信微微低頭,贊嘆道:“老師大氣。”
“朕明天就派人去把公羊先生請回京城里來,主持尚書臺。”
說到這里,李信半瞇著眼睛,看了天子一眼。
“接下來,就是比較要害的大都督府,與陛下的那個胞弟了。”
說到這兩處,元昭天子臉上的笑意收斂,他嘆了口氣,開口道:“老師,姬林是肯定不能再做大都督了,但是朕還沒有徹底主掌朝政,一時半會拿不掉他身上的位置,不過老師放心,朕會想法子讓他主動辭去這個職位,他如果識趣,應該會主動上書。”
“那姬林之后,陛下準備讓誰坐上這個位置?”
元昭天子看了李信一眼,笑著說道:“老師來做這個大都督如何?”
“臣做不成的。”
李信搖頭笑道:“臣一不姓姬,二又在外領過兵,我要是坐上了那個位置,恐怕宗室的宗老們要跪在陛下面前哀嚎了。”
“那就只好等姬林辭官之后,在宗室之中挑選一個了。”
說到這里,天子皺了皺眉頭。
“至于朕那個胞弟……”
他說的那個胞弟,就是謝太后的幼子,先帝的六皇子姬傳,他也是先帝的嫡子之一,是除了元昭天子之外,最有資格坐上帝位的人。
元昭天子沉默了一會兒,隨后開口道:“等一會兒,朕去一趟坤德宮,與母后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六弟送去山陰外祖家中長大,等他到了年紀,就把他封在山陰就是。”
這個處理方法還是很不錯的,李信點了點頭,開口道:“如此,陛下與太后商量就是,臣的意思是,如果真要把六皇子送出宮去,那就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離京,但是不能讓人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最起碼這一兩年不能讓人知道。”
元昭天子站了起來,對著李信深深作揖。
“老師字字珠璣,朕受教了。”
李信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天子躬身道:“陛下,臣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忙碌,便告退了。”
天子嘆了口氣:“辛苦老師了,朕送老師出門。”
他親自把李信送到未央宮門口,李信才彎身告辭。
元昭天子看著自己的姑父,苦笑道:“朕年紀太小了,這一次不是老師回來,朕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靖安侯爺笑了笑。
“陛下,京城里的事情都是小事,只要陛下能狠下心來,自己也可以處理干凈,陛下身在這個位置上,要著眼看的更遠一些,不要只著眼于京城之中。”
“比如說西南蜀王府最近有些不太安分,應當如何解決,再有就是北疆的宇文部近來越發強盛,是不是要想個辦法遏制。”
“還有,陛下的位置要想坐的更穩一些,就要拉攏一個將門站在自己身后,陛下雖然現在不能大婚,但是可以找一個將門,先定下婚事,等先帝喪期結束,就可以成婚了。”
元昭天子深深低頭。
“弟子受教了。”
李信又跟皇帝說了兩句話之后,便動身離開,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傍晚,李信從永安門出宮,準備回家吃個飯,然后好好休息休息。
他前天才從外地趕路回來,今天又耗費了不少心力,此時已經有些乏了。
他剛回到靖安侯府,就有一個下人一路小跑過來,對著李信低頭道:“侯爺,葉公爺來看您來了。”
靖安侯爺連忙問道:“在哪?”
“下午就到了,等了侯爺有一兩個時辰了,這會兒在客廳奉茶呢,小的們本來想著去知會侯爺一聲,但是侯爺在宮里,小的們進不去……”
“罷了。”
李信也來不及換衣服,開口道:“我這就去見葉師兄,讓家里人多準備幾個菜,從酒窖里搬一壇祝融酒出來,我與葉師兄喝兩杯。”
下人恭敬點頭。
“是。”
李信就這樣,穿著一身一品朝服,急匆匆的趕到了自家的正堂,正堂里陳國公葉鳴老神在在的坐著,閉目養神。
李信走了上去,笑著說道:“師兄有什么事情,讓人招呼一聲,小弟就去上門拜見了,哪里用師兄親自跑一趟?”
葉鳴睜開眼睛,呵呵一笑:“從老父走后,你李大侯爺去陳國公府的次數,可就是屈指可數了。”
李信對著葉鳴恭敬拱手,然后開口問道:“葉師的陵墓都弄好了么?”
“弄好了。”
葉國公呵呵一笑:“為兄親自在老家盯著的,修的很是氣派,還給自己也留了一個位置,過幾年為兄死了,也能躺進去跟著老父享享福。”
李侯爺連忙擺手。
“師兄春秋正盛,可不能說晦氣話。”
葉鳴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他看向李信,淡淡的開口問道。
“聽說你今天在朝堂上,把那沈寬他們直接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