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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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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是承德十七年年尾就進入京城,差點凍死在了那場大雪里,但是他真正發跡,卻是在承德十八年的年底,發跡之后,也就是太康元年,李信衣錦還鄉,回老家永樂幾個月時間給老母親修了一座二品夫人的墳墓。

  現在是元昭元年春夏之際,算起來距離李信回鄉給母親修墳,正好是整十年。

  大晉以孝治天下,李信這個時候上書告老還鄉,朝廷多半不會同意,但是他要回鄉給母親上墳,不管是誰拒絕他都是理虧。

  因此,這份奏書上了之后,尚書臺的幾位宰輔,臉色都不太好看。

  左仆射沈寬,依舊有些憤怒。

  “公羊兄已經上書致仕,明州也被罷相,不在尚書臺做事,我尚書臺退了這么大一步,他李信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依舊要上書威脅朝廷!”

  這會兒公羊舒雖然已經遞了告老的奏書,但是一來朝廷需要時間答復,二來作為中書令,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因此此時還在尚書臺議事,聞言搖了搖頭。

  “沈相有些偏激了,老夫沒有記錯的話,太康元年的時候,靖安侯的確回鄉給他母親修墳,在老家待了大半年時間才回京,那個時候先帝登基不久,正是京城最關鍵的時候,靖安侯能在那個時候回鄉修墳,足見其純孝,如今算算時間,正好是十年。”

  說到這里,公羊舒緩緩說道:“這些年,靖安侯幾乎沒有回過故鄉,十年才回鄉一次,沈相還說這種話,未免有些苛刻。”

  “況且,李侯爺也不曾辭官,更談不上威脅朝廷了。”

  沈寬對著公羊舒拱了拱手,苦笑道:“這才是他李長安的厲害之處,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

  老公羊歷經四朝,做了三朝的宰輔,聞言也微微皺眉:“沈相還是慎言一些的好,把李侯爺遮風奏書,遞到未央宮去,交給陛下決斷罷。”

  這種事情,哪怕尚書臺現在主政,也不敢輕易做決定,因此他們只能把李信的這份奏書,派人送到了尚書臺,交給天子決定。

  元昭天子在看了這份奏書之后,也是皺眉許久,最終讓人把李信了宮里來。

  未央宮里,天子對李信拱了拱手,苦笑道:“老師可是因為前幾日的事情,心里還有怒氣?”

  李信垂手而立,聞言搖了搖頭,開口道:“陛下,臣在奏書里已經說明,臣十年前回鄉給母親修墳之后,至今已經十年不曾返鄉,今年是修墳的十年整,臣又得了兒子,怎么也應該回鄉,給母親看一看孫子才對。”

  天子拉著李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后輕聲道:“老師的孝心,朕也能理會,但是朕登基不久,還有許多地方需要老師扶持教導,老師要是不在京城,朕心里總覺得不太踏實。”

  少年天子抬頭看著李信,咬牙道:“老師能不能…暫緩學生,留在京城幫一幫朕?”

  李信面色平靜,看著天子微微一笑。

  “陛下,臣是草民出身,論學識眼界,要遜色翰林們不少,能夠教陛下的也不多,如果說留在京城里有什么用,最多也就是能幫著陛下打理禁軍右營,拱衛京城。”

  “這一點臣也想好了,禁軍右營的副將賀崧,在禁軍右營多年,臣不去右營大營,他也可以把右營打理的井井有條,臣在不在京城,都是一樣的。”

  “陛下如果還是不放心,可以讓大都督府派幾個參將去監督賀崧,這樣總不會再出什么問題了。”

  “至于扶持二字,就更說不上了。”

  李信微微低頭道:“臣非是輔臣,不參與政事,禁軍右營一直是賀崧在打理,兵部尚書的差事也已經辭了,在京城不過閑人一個,幫不了陛下任何事情。”

  “臣請陛下,念在臣為國盡忠十年不曾返鄉的份上,準許臣回鄉祭母。”

  話說到這個份上,任何人在道德層面上都沒有辦法再挽留李信了。

  事實上,李信這一次離開京城,雖然一方面是為了林虎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是的的確確要回家給母親掃墓的,他上一次回永州還是太康元年的時候,整整十年不曾回鄉了。

  元昭天子張了張口,挽留的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開口道:“那……老師什么時候回來?”

  靖安侯爺低聲道:“近些日子朝堂紛擾,臣有些累了,估計會在老家休養幾個月,一是陪一陪母親,二是教家里的兩個孩子,學一學永州話。”

  李太傅自嘲一笑:“家中一兒一女,都在京城出生,侯府上下沒有永州人,他們到現在連一句永州話也不會說。”

  元昭天子欲言又止。

  最終,這位少年天子咬了咬牙。

  “老師,學生親政的事情……可以再議…”

  天子心里害怕啊。

  自己這位老師掌禁軍也好,掌兵部也罷,只要他能夠留在京城里,那么就什么都好說,但是他要是不在京城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是太康朝的太子,從小被當做儲君培養,太康八年裴進領兵攻打好州府,結果慘敗而歸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況且,先帝在殯天之前,還曾經跟他詳談過很久,必然與他說起過關于西南的事情。

  先帝給元昭天子的原話是,盡量不要讓李信離開京城。

  李信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陛下誤會了,臣非是因為前幾日的事情與朝廷置氣,只是實在應該回鄉一趟,不然不僅心里過意不去,家長的父老也該說臣忘本了。”

  “陛下放心,先前禁軍調令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陛下處理的很好,臣對朝廷沒有絲毫不滿。”

  元昭天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老師,您要是走了,學生一個人在京城里。多少會有些害怕。”

  “不用怕他們。”

  李信瞇著眼睛,微笑道:“內衛那邊,陛下現在就可以著手掌握,至于千牛衛和羽林衛,都在后族手中,也都是跟陛下一條心的,京城里如果不老實,或者與陛下過不去,陛下直接用三禁衛動手殺人就是,不殺人無以立威。”

  “早年先帝也是殺了不少人,才坐穩了帝位。”

  元昭天子低頭道:“老師教誨,朕記下了。”

  他抬頭看了李信一眼。

  “姑母與老師一起走么?”

  李信點了點頭:“犬子尚小,離不開他娘,只能一起回去。”

  天子又問道:“老師什么時候動身?”

  “朝廷允準的話,明日收拾一些東西,后天一早便走。”

  天子又嘆了一口氣。

  “那朕到時候,去送一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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