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拼是不可能硬拼的,如果能硬拼,李信壓根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到西南來,只不過沐大將軍的騎兵損失慘重,此時頗為惱火,要借著這個機會,發泄一下胸中怒氣而已。
有這幾千人出城,李信等人很快被接進了漢州城里,已經兩臂酸痛的靖安侯爺,回到了漢州城之后,先讓沐青把林虎等人安頓好,然后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漢州城的成樓上,遠遠的看著城下的戰斗。
雖然沐英很生氣,但是好在他還保持了相當程度的理性,從寅時一直到辰時左右,沐英便果斷撤兵,數千人進退有序,緩緩縮進了漢州城。
回城之后,沐英來不及休息,仍舊穿著一身鐵甲,爬上了城樓,一屁股坐在了李信旁邊。
“虧慘了。”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養了三年的騎兵,一下子損失大半,現在心里簡直是在滴血!”
李信這會兒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伸手拍了拍沐英的肩膀,緩緩的說道:“這一次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如果再讓他們晚一個時辰進城,裴進的反應應該不會這么大。”
沐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然后他抬頭看著李信。
“侯爺,你老家這些人……能夠扭轉戰局?”
李信面色平靜,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不解,但是過些天,你就能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為了。”
沐英對李信非常信任,聞言他點了點頭,不再問這個問題,開口道:“這一次,裴進的反應也太大了,這一晚上,他至少集結了一兩萬人來圍堵我們,方才我帶兵出城,眼前的朝廷軍隊,也還有近萬人!”
“這廝,是不是在我漢州城里埋了奸細,提早知道我們要出城,早早的布下了埋伏?”
李信瞇了瞇眼睛,最終緩緩搖頭。
“我也想不明白。”
“不過今日之事,雖然頗有波折,但是總得來說還算順利,接下來,咱們只要靜靜的等著,這位裴大將軍來攻城就是了。”
沐英辛苦了一整個晚上,這個時候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他毫無形象的平躺到地上,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鮮血,歪頭吐出一口血唾沫。
“娘的,老子也是朝廷命官,也給皇帝立過功,不分青紅皂白,便派人圍了漢州城,對我們下死手!”
沐大將軍失了騎兵,心中越想越氣,怒聲道:“以前我還想著,等西南事了,跟侯爺你一起去京城做官去,享受幾年榮華富貴,現在看姬老七這個德性,老子說什么也不去京城給他們家做事了!”
李信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吐出一口白氣。
“你呀,跟你爹一個心思。”
沐英躺在地上,咧嘴一笑。
“侯爺不要誤會,我不是勸侯爺造反,只是朝廷的做法太讓人寒心了。”
李信瞇著眼睛,淡淡的說道:“你放心,最多過完年,我就能讓你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沐英眼睛一亮。
“真的?”
李信坐在椅子上,笑而不答。
轉眼間,距離上次與漢州反賊交手,已經過去了七八天時間,這七八天時間里,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一下,漢州城的消息陸續傳了出來。
其中就包括漢州城如今不缺糧食的消息。
還有小道消息說,是朝廷的某個大官,走門路給漢州城送來了幾十大車的糧食,趁著夜里送進了漢州城,加上漢州城原來的糧食儲備,如今漢州的糧食足夠全城的百姓吃用一兩年。
對于這個消息,裴進不疑有他。
畢竟他親眼看到過那天晚上,有大車進了漢州城。
因此,他心里越發焦急。
皇帝在他臨來之前,親口給他定下了期限,要他在開春之前拿下漢州,如今已經快到十二月,漢州紋絲不動,讓這位大將軍心急如焚。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要知道按照朝廷原先的情報,漢州城的漢州軍,是一些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最多就是西南各地駐軍的水準,哪知道這些人不僅不是烏合之眾,比起漢中軍或者錦城駐軍來,絲毫不差。
“一定是有人暗中扶持這個漢州軍!”
裴進氣的咬牙切齒,但是他卻絲毫沒有辦法。
就在他猶豫不決要不要進兵漢州的時候,朝廷派來的太監蕭懷,急匆匆的跑到了裴進面前,對著裴進行禮:“大將軍,我干爹到了,正在外面要見您呢。”
裴進在朝廷里也待了許多年,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太監蕭懷的干爹是誰,他心里一沉,低聲道:“蕭公公也來西南了?”
蕭懷恭敬點頭:“今天剛到的,大將軍快去看一看吧。”
裴進這才整理了一番衣裳,跟著蕭懷一起,朝著大營外面走去。
他本來是住在錦城里遙控指揮的,但是經過上一次漢州騎兵突圍之后,他便在漢州城附近扎下營帳,隨時準備指揮。
此時,這位大將軍跟在蕭懷身后,不一會兒走到了一個一身紫衣,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太監面前,微微低頭:“裴進見過蕭公公。”
來的人,正是太康朝內侍監太監蕭正。
像李信這種天子面前的紅人,平日里可以與蕭正平等論交,甚至還要高過蕭正一些,但是這是因為李信與天子的關系好,對于裴進這種外臣,蕭正就代表了天子,他自然要格外尊敬。
一身紫衣的蕭正,連忙對裴進還禮,開口道:“大將軍客氣了。”
裴大將軍伸手虛引,開口道:“蕭公公,請帥帳說話。”
蕭正微微點頭,跟著裴進一起進了帥帳,兩個人在帥帳之中落座,在外人面前頗為狂傲的蕭懷,此時在蕭正面前格外乖巧,不住的給蕭正捏著肩膀。
兩個人坐定之后,裴進緩緩開口:“大公公不遠千里到西南來,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蕭正這會兒正在喝茶,聞言笑著看了裴進一眼,微笑道:“沒有什么大事,陛下不放心這邊。讓咱家來西南看一看,漢州城這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說著,蕭正看向裴進,笑著問道:“大將軍,此間戰事如何?”
有蕭懷一直在西南,此時自然是說不得謊的,裴進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不瞞大公公,漢州叛軍的戰力,遠超裴某先前之估算,我部先后兩次攻城,都沒有什么進展,此時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先把漢州城圍起來,等他們糧食絕盡。”
蕭正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漢州的糧食,還夠吃多久?”
“不清楚。”
裴進苦笑道:“不過據小道消息,漢州城的糧食還夠吃一年以上……”
“那便不要打了。”
蕭正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裴大將軍整備整備,回京覆命罷。”
裴進臉色微變。
“大公公,這是為何?”
“因為李侯爺不見了。”
蕭正直視裴進,緩緩的說道:“本來應該在北邊任鎮北大將軍的李侯爺,不見了……”
“一年時間,足夠他做太多太多的事,咱家來之前,陛下說的很清楚,如果開春之前沒有辦法拿下漢州,便就此放棄,不然不僅漢州這邊處理不好,北征那邊也會啞鼓。”
蕭正直視裴進。
“如果漢州城真能堅持一年以上,大將軍便可以準備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