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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我有些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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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信是傍晚到的,李信接到了書信之后,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里,一個人待了很久,誰也沒有見。

  書房里的靖安侯爺,面前攤著這張已經有很多褶皺的信紙,身上披著一個大氅,面無表情。

  此時此刻,他很生氣。

  這種憤怒,并不是因為朝廷的手段而生氣,畢竟大家立場不同,這么做也并不奇怪。

  讓李信憤怒的是,他是被天子委以重任,調到北邊給朝廷做事的,而且他的的確確在替朝廷謀劃北疆,但是就在他放棄了京城里的安生日子,跑到北邊受苦的時候,猛然回頭一看,自己的基地……被偷了?

  這就很讓他生氣。

  李信反復看了幾遍這份書信之后,最終認認真真的把書信折疊好,放回信封里,又找了個木盒子,好好的保存了起來。

  他看著自己眼前,正在閃爍不定的油燈,緩緩吐出一口白色的霧氣。

  “我跑到北邊來,是真心實意要替你做事的啊……”

  李侯爺喃喃自語。

  “我與宇文昭會面,談了整整三天時間啊……”

  李信與宇文昭都是聰明人,兩個人見面會談,一言一行都要慎重再慎重,至于談判的細節更是要花費心思一字一句的琢磨,李信在那三天時間里,耗去了許多心力。

  他談完之后,回到住所睡了一天一夜。

  此時的他,覺得有些難過。

  “我甚至已經大體想好了如何掃平北疆,給我三年時間,北邊的宇文諸部就算不能覆滅,最少也會三四十年時間對大晉形不成威脅。”

  李信對著油燈的火光自言自語,仿佛在跟一個看不見的人對話。

  “但是在這個時候,你派人去西南了。”

  “你要拿下漢州府。”

  靖安侯爺的面目有些猙獰了。

  “從太康三年到現在,五年時間,我幾乎什么都沒有做,漢州城那邊也什么都沒有做,你不動彈,他們就會是大晉的子民,我也會是大晉的臣子!”

  “我待你以誠,你視我如寇!”

  說到這里,這位年輕的大將軍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你媽的!”

  他久違的說了句臟話。

  “為什么!”

  其實這句“為什么”問出來,是有一點幼稚的,大家心知肚明,朝廷里一個臣子的權柄太重,甚至豢養私兵,自然會引起皇帝的不滿和忌憚,在這個前提下,皇帝想要鏟除權臣的私兵是理所當然而且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個道理,李信自然是早早就明白的。

  他之所以問出這句“為什么”,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多少對太康天子,存了一點天真的幻想。

  他幻想著大家能夠相安無事,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最后在大晉的史書上,寫下一段君臣佳話。

  將來李信百年之后,漢州府會自然而然的融入進大晉朝廷,沐家也會成為大晉的臣子。

  這是理想中的最好結局了。

  不過此時,李信心存的那點幻想,被無情的擊碎了。

  但是直到現在,他仍然有兩種選擇。

  第一種自然是對西南視而不見,他在京城五年,皇帝都沒有對他動手,可想而知皇帝不一定會真的對他動手,很有可能只是想剪掉他的爪子,拔掉他的牙齒,讓他安安分分的做一個臣子。

  這個時候,李信只要對西南的事情視而不見,繼續做自己的鎮北大將軍,甚至在北邊立下大功,數年之后他凱旋回朝,返回京城里去,屆時西南的漢州軍雖然已經沒了,但是多半不會影響天子對李信的態度,兩個人還會是一對君臣佳話。

  最多就是李信以后規規矩矩的當自己的駙馬,安生一些就是了。

  這其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畢竟李信一家人都在京城里,而且此時西南遠在千里之外,他很難幫到西南什么,此時他只要閉上眼睛,掩上耳朵,便看不到漢州的戰火,聽不到沐家人的哀嚎了。

  這并不難。

  難得是,李信這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就這么看著西南的漢州軍灰飛煙滅,這不僅僅關系到他個人的力量,還關系到沐家人的生死存亡,關系到他當年留在漢州那兩百羽林衛的生死存亡。

  他不是鴕鳥。

  所以,這條路他走不通,因此就只能選擇另外一條路了。

  那就是幫著漢州軍扛過去。

  靖安侯爺一個人待在書房里,發呆了好幾個時辰,一直到深夜的時候,第二個送信的人到了。

  沐英一共派了五個人過來送信,第一個是傍晚時分到的,這會兒已經下去休息去了,這個深夜到的是第二個,他跪在李信面前,從懷里取出一封被汗水浸濕的書信,叩首道:“侯爺,奉沐將軍之命,來給侯爺送信。”

  李信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呼吸了一口氣。

  “知道了,下去歇著吧。”

  說完,李信讓人把這第二個送信人帶下去歇著了。

  然后,李信坐在書房里,看著這封比第一封還要皺褶得多的書信,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去,把葉茂喊過來。”

  聽到了李信的話,門口一直侍奉著他的親衛立刻低聲應是,一溜煙跑去鎮北軍大營喊人去了。

  小公爺很給李信面子,哪怕已經是凌晨時分,聽到了李信相召之后,他連甲也沒有披,飛快的趕到了李信住的這個園子里。

  書房的房門被緊緊閉合,因為沒有外人,小公爺對李信行禮之后,開口問道:“師叔,出什么事情了,這么晚找我?”

  李信靜靜的看了一眼葉茂,緩緩開口:“葉茂,我要離開薊門關一段時間。”

  葉茂愕然抬頭:“師叔,您是鎮北大將軍,您要是離開了豈不是擅離職守?”

  靖安侯爺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人離開,但是鎮北大將軍不會離開,反正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在這個園子里,鎮北軍的事情都交給你處理的,我走之后,這個園子里依舊會有一個我,到時候你鎮北軍的軍務可以送到這個園子來,不過你自己提前弄好,再搬出去就是了。”

  聽到李信這句話,葉茂知道自己這個師叔,已經決定了要離開薊門關,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師叔碰到事情了?”

  李信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

  他不想把這件事,牽連到葉家頭上。

  葉茂急了。

  “師叔這是什么話?這幾年,是師叔你在葉家幫著忙里忙外,現在師叔出了事情,卻不告訴我們,祖父泉下有知,也會說我們這些子孫不知恩!”

  李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件事多說無益,不能牽連到葉家頭上,總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半年,這段時間里,鎮北軍的一切事情,都交托在你身上了!”

  靖安侯爺面色肅然。

  “你記著一件事,我不回來,鎮北軍不得對宇文諸部用兵,不管是什么情況,都不得出薊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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