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掃視了一圈朝臣,朝臣都充斥著疑惑的目光,腦袋上似乎有個符號在冉冉升起。
為什么要反對呢?
趙桓稍微琢磨了下,大宋朝臣之所以有如此反應,而不是像魏征一樣極為激烈的反對,是因為大宋朝缺少魏征這樣的人物嗎?
當然不缺少,李綱強烈反對他的政策的時候,可是把劇情推到了摘帽辭官而去的地步,大宋不缺少直言上諫之人。
是因為大宋和大唐的在納妃這件事上,主要矛盾不同。
大宋經歷了宋仁宗、宋哲宗兩代無子嗣可以繼承大統,兩次皇位更迭都帶來極為惡劣的朋黨之爭。
這兩次朋黨之爭,大宋朝臣們雖然不會明說,但是一億人里選出的人尖,當然清楚,黨爭給大宋帶來了多少創傷?
皇帝沒有可以繼承皇位的兒子,是大宋朝的頭等大事!
之前不停的往官家宮里塞人,用盡了辦法,甚至一些較為激進的官員,喊出了帶皇帝去逛樊樓、甜水巷!
就是因為一直沒有結果,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結果,他們當然不會反對!甚至還會極力促成此事。
誰知道朱璉肚子里,到底是男丁還是女子?
雙保險,確保萬無一失。
弄清楚朝臣們如此反應的邏輯之后,趙桓心里才踏實了幾分,原來以為此事會招惹非議,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
“繼續今日朝議,昨日工部上書的札子說……”趙桓再次開始了主持常朝。
而此時的延福宮的氣氛,卻略顯有些緊張,已經十一歲的趙諶,個頭已經長到了朱璉肩膀的位置,臉上稚氣未消,但是已有了大人模樣。
朱璉讓趙諶坐下,考校完功課,趙諶依舊是那個乖孩子,功課都做的極好,她沒讓趙諶離開去找趙臣夫玩耍,而是說起了旁事:“你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你作為長子,應該做到典范的作用,切記兄友弟恭,如此才能內平外成。”
“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心中莫要生什么怨懟。”
趙諶木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娘親,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去找趙臣夫了。”
“嗯。去吧。”朱璉揮了揮手,讓趙諶離開了延福宮,去找等在外面的趙臣夫。
趙諶終歸是長大了些,自然明白母親說的到底是何等意思,他呆呆的坐在凝瓊閣之前的雁回池旁,呆呆的看著天空。
“你知道了?”趙諶忽然開口問著趙臣夫。
趙臣夫點頭,眼角帶著笑說道:“汴京城早就傳的風風雨雨了,我自然知曉了,我想這對你是好事,可以掙脫桎梏了。”
趙諶面帶絕望的說道:“那你走吧,我已經沒有了任何可能,從此就成了你看不起,混吃等死的大宋藩王。”
趙臣夫看著趙諶的模樣,嘆了口氣,趙諶并不比岳云聰慧多少,但是他足夠上心,總是想做好父母交代的每一件事。所以在功課上,甚至比趙臣夫還要優秀幾分。
但是這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功業無瑕,何其艱難,試問天下幾人可做到?可是想要魚躍龍門,這是一條最基本的原則。
雖然趙諶一直坐在開封府尹的位子,等同于皇位繼承人,但從來沒有人在他身上下注。
這眼看著再過幾年就要束發開府,自置官署,結果又有了孩兒誕生。趙諶失去開封府尹已經慢慢變成了定局。
趙臣夫敲了敲雁回池的冰面,看著立著的旁側的幾個燃過藥發木偶,笑著搖頭說道:“前幾日盛傳官家,要選秀女,我打算試一試。”
“你?不是,你這豆芽菜一樣,爹爹看不上你的。”趙諶哭笑不得的看著趙臣夫。
趙諶把趙臣夫當做朋友,但是趙臣夫卻想當他的姨娘,這種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上,他實在是有些無法接受。
“再長兩年我就不是豆芽菜了呀,再說了,我和同齡,又沒有什么可以聊的。”趙臣夫嫣然一笑,臉上帶著自信,那是一種同齡人都配不上我的模樣。
而且趙臣夫很有信心。
趙桓下了朝聽朱璉說到此事之時,仰天長笑數聲,笑的都咳嗽起來,才止住了自己的笑聲,看著朱璉和近在咫尺趙臣夫,略微覺得好笑的上下比劃了下趙臣夫。
趙桓摸了摸趙臣夫的腦袋,笑著說道:“沈從是你的義父。我是的叔父。朕一直待你視如己出,你還小。”
“趙英你內侍省把關嚴點,沒有花信之歲,一律不得進宮呀,才多大呀,想這些有的沒的。”
“花信之歲是不是降到桃李好一些?”趙英略微猶豫的問道。
豆蔻之歲,一般指的是十三歲,而桃李之歲,指的是二十歲,而花信之歲,花信,即為花開,指的是二十四歲。
趙臣夫這小丫頭片子,連個豆蔻年華都算不上,搗什么亂。
“就桃李之歲吧,再往下一律不得入選就是。”趙桓想了想,二十周歲也到了法定年齡,點頭說道。
“官家!”趙臣夫聽到之后,急的剁腳,趙桓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這小丫頭的思維的確是早熟了一些,這才十歲,就想著嫁人了?
趙臣夫撇了撇嘴,說道:“那我就再等十年好了。”
趙桓哭笑不得看了眼趙臣夫,又看了滿眼笑意的朱璉,再次哈哈狂笑不已。
“行了,行了,出去玩吧。”趙桓實在是忍不住了,揮了揮手,讓趙諶把趙臣夫領了出去。
“孩視某!哼!”趙臣夫一扭頭一跺腳,離開了延福宮。
孩視,這個詞就是以孩子的眼光看待某人/某事,趙臣夫在趙桓的眼里,可不就是個孩子嗎?
十年后長大后,她自己都不會參加選秀,一入宮闈似海深,她打小長在宮里,難不成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趙桓老半天才止住笑意。
朱璉疑惑的問道:“官家呀,你心里這么美?看笑的滿臉褶子。”
趙桓聞到了一股酸味,趕忙止住了這個話題。
他對著朱璉說道:“朕打算把你妹妹接到宮里來,李綱說德妃最為適宜。若是娘子沒有意見的話,朕就要辦了,還有追贈朱孝孫為節度使。你看行不?”
“還有這次選秀也停了。”
朱璉搖頭一臉玩味的說道:“這件事我沒意見,妹妹愿意入宮,我自然不會薄待了他,只是今日,李大家到了延福宮,左右言他半日,說要去江南采風,明日就走。”
“官家這風流債真是一筆又一筆,現在都欠到了小丫頭身上,這什么時候才能還玩呀。”
趙桓的腦門上緩緩升起一個符號。
“這眼看著就要年關了,還要去江南采風,朕要問問她,她要采哪門子風?”趙桓站了起來,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