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面擁堵的車流,肖志杰幾次想鳴笛,“真沒想到,在堵車這方面,我們五里坳,竟然能這么快趕超北上廣,”
這是五里坳原來唯一的那條街,也就是主街,現在也是五里坳的主干道,因為后座某人的預見性,在一開始的大規模規劃時期,這里便被建成了雙向四車道的大路,當時便引發很多人的驚呼,因為就連縣城都沒有這么規格的路。
如果再加上旁邊的綠化帶,非機動車道、步道等,這條路預留的寬度,就更讓縣城相形見拙。
但這條路現在不要說讓縣里,就是讓市里都相形見拙,因為它已經被拓寬為雙向八車道。
但即便如此,此時從這里往前看去,無論他們這出去的方向,還是進來的方向,都是車挨著車,鎮里的廣場,早就遙遙在望,但到現在,依然是遙遙在望。
肖志杰一時都有還在深圳,又正是交通高峰期時的感覺。
不僅是路上的車流一樣,路兩旁的高樓,被高樓分割的天空,路旁拿著手機,行色匆匆的行人,看起來都和深圳別無二致。
只有不時響起的煙花爆竹聲,路旁那些商鋪擺在外面的宣傳架子上力推的那些過年時的特產,如糍粑、甜米酒等,還能讓他找回一些小時候過年的味道。
“買煙花爆竹的都這么高大上了,”他又忍不住叨叨道。
從一個山旮旯里的小鎮,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大都市,五里坳的改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但留下來的習慣,或者說老傳統,同樣也有很多,過春節放鞭炮、煙花,就是其中之一。
盛正當時都考慮過和大城市接軌,在五里坳的范圍內實行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最后也不了了之,這項工作,連馮家沖都不太支持。
但還是在其它方面做了一些規范。
比如出于安全考慮,平常在鎮里很難見到煙花爆竹的蹤影,為了因應大家的要求,臘月20之后,才在鎮里各處空曠的地方,搭起了超過100個喜慶的帳篷,來專營煙花爆竹。
這些統一制式的帳篷,看起來還真挺高大上的。
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此時顧客盈門,好不熱鬧。
“這生意,看著我都眼紅,”肖志杰嘟囔道。
大家都有錢了嗎,不是他們小時候,很多小孩子想玩鞭炮,都得去燃放過的鞭炮紙屑里去找漏網之魚的時候,也不是玩那種摔炮的初級階段,那些小家伙手里拿著的,也都是各種煙花。
因為總人口的增加,以及各家購買量的增加,根據歐文他們測量的結果,回來的這兩天,五里坳在另一個方面,也就是霧霾上,也同樣趕上了潮流。
按數據分析,這些天,已經是介于輕度和中度霧霾之間。
不過,他們印象中,家里的冬天,因為有太 陽的日子少,所以總是灰蒙蒙的,導致他們感官上對這事并不敏感。
相反,聞到空氣中的那些煙火的氣息,他們還覺得非常的親切。
“要不,干脆找地方停車,我們走過去?”肖志杰說道。
又過了老半天,見后座的兩位還是沒人吱聲,他忍不住說道,“我說,你們倆是真把我當司機了是吧,”
“是你自己要搶著開車,”后座的人終于說話,這是王昌寧。
他此前一直在看著外面。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會讓人想起以前的時候。
但他此前對鎮里的印象并不多,此時想在這完全現代化的都市里,去尋找或者拼湊以前的五里坳,更是難上加難。
以至于他現在是悵然若失中帶著些高興欣喜,以及不踏實。
這感覺,就像是在國外呆了好幾年,混得也還不錯的人,時隔幾年之后,再回到國內,一方面高興于國內的發展,一方面又會有些隱隱擔心,再這樣子下去,搞不好自己下一次再回來,就有些跟不上家鄉的發展了啊。
要知道,他可是每年至少會回五里坳一次。
馮一平則依然看著手機,頭也不抬的說,“我不想下車走,”
這一點,肖志杰也表示同意,“那是,你要是下車,那我們只會走得更慢,”
同樣是一段時間沒有公開在五里坳露面的馮一平,要是這會下車,那一定會造成最嚴重的擁堵。
終于,他們慢慢的靠近了廣場。
此時這個占地面積巨大的廣場,rénliú量堪比此時羊城等城市火車站的站前廣場。
只不過,那里是因為罕見的冰雨,所導致的返鄉過節的人的滯留,而這里熙攘的人潮,是因為整個廣場,此時是五里坳最大的年貨市場。
此時已經是農歷臘月二十八,昨天下午剛回馮家沖的馮一平,昨晚就給肖志杰和王長寧打電話,說他想喝酒。
那兩位連忙拋下妻子孩子跑到鎮里,但才剛喝了一杯,肖志杰又提議來這邊看看熱鬧,感受一下那久違的年的氣氛,然后,就這么被陷在車流里頭。
“別停了,”見他準備往旁邊靠,馮一平忙說。
這兒都這個樣子了,還怎么好下去?
“回去?”肖志杰問。
“回去也得半天,”王昌寧說。
“朝前開,去光學基地,”馮一平干脆說。
怎么說呢,在家里,他有些不愉快,當然是因為個人的問題。
老爸說了幾句過火的話,他也忍不住頂了幾句。
也不是他不孝什么的,說起來,他壓力也挺大的。
主要想到自己定下來的策略,就是從明年開始,一系列的結婚、離婚,會給大家帶來的各種問題和壓力。
雖然覺得,自己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但一想到,那樣的決定,將直接涉及到好幾個家庭,他就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父子倆這一次是一時誰也不想主動服軟。
對馮振昌來說,黃靜萍今年也難得的帶著女兒回來,但依然不能名正言順的住到家里來。
雖然黃承忠夫妻兩這些年一直沒有二話,村里,包括鎮里的人對此也都習以為常,但對他這樣講老理的人來說,大家這樣的寬容,給他的壓力反而更大。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為什么會出現現在的這種不如意的狀況?自然是因為兒子沒處理好。
而馮一平又覺得,爸媽對自己不夠理解。
這么些年,他和黃靜萍一直沒有結婚,他相信,爸媽猜也猜得到這大概是因為什么,尤其是在他們已經知道馬靈和文森特的情況下。
但他們現在又就這個問題對自己施加壓力,他覺得,爸媽這是愛惜自己的面子多過體諒他這個兒子……他此時只想和這兩個最好的朋友,共謀一醉。
要說,還是朋友好,一說要喝酒,他們馬上跑過來,也不問是什么原因。
這讓馮一平覺得非常輕松。
“怎么,到了光學基地,再讓直升機把我們帶回半山的別墅里?”聽著頭頂直升機的轟鳴聲,肖志杰笑著說。
他們倆大概都知道,老同學為什么特意打電話說要喝酒,但他們也相信,馮一平應該能處理好這個問題。
“我在直升機上恐高,”馮一平說,“到光學基地看看,順便在那找個地方喝酒也一樣,”
“對,那邊的生活區真不錯,旁邊的那山歸置得不錯,”肖志杰話說到一半,又想起了些什么,“哎,我怎么覺得你這話特別的說不通,你在直升機上恐高,但你在飛得更高的灣流上就不恐高?”
馮一平怎么會說自己是擔心直升機的安全性,只說,“這是機場的幾架直升機最忙的時候,不好去搶人家的風頭,”
是的,到了年關,平時沒什么動靜的直升機機場,也陡然熱鬧了起來。
有在這里經商的人,直飛去省城轉機的,有在外地的五里坳人,從省城直接坐直升機回來的——這在一些人中,好像也成了潮流。
因此機場連平常最主要的活動,帶大家從空中俯瞰五里坳及附近的業務,都不得不暫停了下來。
王昌寧說起另一個問題,“一平,對于光學基地,你還有沒有其它的想法,比如,藉此進軍面板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