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人,撇開老馬不說,柳總,這是國內商界的名宿,要真是論名望,馮一平都比他差上好大一截。
他對互聯網的影響力,那也是毋庸置疑的。
真正的智能手機,還沒出現,哪怕在智能手機出現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互聯網,依然是由PC主導,而柳總他的公司,正走在成為世界第一PC制造商的路上。
如果沒有他們制造的PC,我們還談什么互聯網?
目前在國內,地產界,因為它的造富能力,依然是國內最頂端的商圈,而王總和馮總,不但是那個商圈的前輩,還是那個商圈里最耀眼的明星。
雷布斯,雖然他領導的金山,還沒上市,但真說起來,他的成名,比那位飄飄然的查爾斯張還要早。
在互聯網真正興起之前,在那個程序員為王,也就是以軟件業為主的時代,金山,可以說是國內最知名的公司,而雷布斯,只29歲,就成為了這家公司的當家人。
而渣浪的汪總,他系出名門,他爺爺,是中科院自身的院士,老爸是駐法外交官,法國騎士榮譽軍團勛章獲得者。
他家所在的那棟樓,以前生活著我們國家最知名的那些科學家。
包括錢學森、錢三強等。
雖然年輕,但他可以說是國內的第一代互聯網人,親手推動了把四通利方那樣一個原本的軟件企業,變成了渣浪這樣的互聯網門戶。
這么幾位無論是在實力還是影響力上,都非同小可的人聚在一起,這樣組團兼接力的夸自己,馮一平覺得,這肯定是有事。
聽著他們從自己的成功,一路談到了自己的錢,說老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幾位也都是企業家,他早就起身離開。
因為這套路,總是讓他覺得,這怎么像是打土豪的套路?
這是不是要我捐款?而且捐的還不是小數目?
但既然大家都是企業家,那就肯定不可能是這么回事。
就像自家的孩子,自己打無所謂,但別人要是碰一下,大家多半會炸毛一樣,一個企業家,他可以把錢看的很輕,但這不意味著,其它人就能因此把他的錢看得很輕,以為吹幾口氣,就能吹走一些。
相反,不管大家怎么說,但每一位企業家,都會把錢看得很重,因為只有把錢看得重,他們才有動力去賺錢,也才有能把錢看得輕的資本和前提。
你有了錢以后,才可以視錢財如糞土,不然,那就是裝十三。
因此,對捐款這事,馮一平相信,在座的幾位,和自己的觀感,應該是一致的。
所以,不應該是捐款,那么,他們究竟想說什么呢?
但是柳總的話,又讓馮一平對自己的結論有些搖擺。
柳總端起茶杯,笑著問,“馮總,你對錢,是怎么看的?”
馮一平看了他一眼,心說,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類似慈善組織理事長的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錢這個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馮一平開宗明義的說。
“活在這個世上,誰能離得開錢?”
“但從一平你的作為看,你不斷的創業,聚集了這么多的身家,肯定不是為了自己,”老馬覺得,自己的搭檔這兩句話,說得有些直白,忍不住幫他墊補一下。
這自己人就是自己人,馮一平朝老馬點點頭。
“最近這兩年,我在美國呆的時間挺多,對美國,我自己也有了一些了解和認識,”
“要說我最羨慕美國的一個地方,是那邊的大多數人,都能活得很從容,”
“我說的這個從容,是相對國內來說,或者說,是相對我這樣的被打上80后標簽的人來說,”
“很多像我一樣的同齡人,十四五歲的時候,會擔心考不上高中,十七八歲的時候,又會擔心考不上一個好的大學,或者是擔心真考上了大學,家里又負擔不起,”
“等到二十出頭走出大學校園的時候,又擔心找不到一個好工作,”
“工作了幾年,到了二十七八,又看著一天天上漲的房價發愁,到了三十多歲,又得發愁養孩子的開銷,”
“等到孩子可能上了小學,又整天擔心父母的身體,萬一要是有個什么重病,自己能不能負擔得起那高昂的醫療費用,”
“很有可能,我的不少同齡人,此時看著自己努力的前景,或者說是賺錢的錢的那個‘錢’景,再暢想一下今后自己的人生,哪怕是在這個經濟飛速增長的和平年代,都會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
“從成家立業到撫育孩子贍養老人,這一路,有好多看起來很難過去的坎,而在面臨哪些溝坎的時候,又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只能靠自己死撐,”
“但是在美國,雖然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的質量差別很大,但無論如何,它能給那些家庭條件不好的孩子,免費提供從學前班到高中的教育,”
“同樣是哪怕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負擔不起上大學的花費,那也不是邁不過去的坎,因為可以方便的申請到貸款,”
“教育之外的醫療,雖然美國同樣存在看不起病的情況,但總體來說,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情況,肯定比我們國內要少得多,”
“所以說真的,好多時候,我是挺羨慕那邊的同齡人,他們完全可以在什么年齡,就做什么事,不用像我們,活得這么急迫,甚至在走上社會幾年之后,都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因此,我希望我能多賺錢,賺了錢以后,我希望能帶著更多的家庭,能讓我的員工,盡量活得輕松一些,能不那么累,能不那么焦慮,”
“我可能顧不上非洲,顧不上好多頻臨滅絕的珍稀動物,但我至少希望,能改變生活養我的家鄉以及周圍一帶的面貌,能讓所有為我工作的人,哪怕他家是在農村,底子很薄,經過自己的努力,也能在城市里立下腳來,能生活下去,而且活得有尊嚴,”
“我希望,哪怕是我們這一代,在年少的時候,和歐美國家的同齡人不能比,但在成年以后,在工作以后,我們的生活質量,不會比他們的差,”
“即使這一點可能也做不到,那我至少希望,在我們的下一代身上,他們能歐美的同齡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客觀的說,應該有很多人,哪怕是再努力,也不能達成這樣的目標,那我希望,我能在這中間出點力,能帶動幾個是幾個……,”
馮一平連一個停頓都不帶打的,說了這么大一長串,包括老馬在內,大家都非常安靜。
包括吳倩在內,他們的隨員,都聚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亭子里,此時一個個都聽傻了。
有些事,馮一平一直在做,但他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說得很少,這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關于這方面的想法。
看著安靜下來的幾個人,馮一平笑了一下,“呵呵,我就說我有時候挺傻的,是吧,”
柳總終于放下自己一直端著的茶杯,連連搖頭,“你這哪里是傻?要是我們大家都能像你這么傻,那我們這個社會,還會有什么好擔心的?”
馮總有聲音很輕,“好多年前,我好像也是那么想的吧,”
老馬則好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搭檔,雖然他心里有一些想法,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給一些先天擁有資源少的人,提供一個機會,但哪有馮一平想的這么明確?
至于像渣浪的汪總這樣的人,因為家庭的原因,他們創業,更多的是為了證明自己,或者是為了自己的興趣,哪能馮一平那樣的體會?
說實話,就像第一次看到有關馮一平的新聞一樣,他這會又有些懷疑,你這說的,怕不是假的吧!
他仔細看了看馮一平這會的狀況,他覺得,以自己吃了這么些年白米干飯的閱歷來看,從馮一平剛才說那番話的順溜程度,到他現在的神情來看,他說的這些,應該都不是假的。
而且他說的那些,也不是假大空,而是很言之有物。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有一個年輕人,居然比我們還要有社會責任感,”王總把自己的茶倒滿,“我得敬你一杯,”
“不敢當,”
“敢當的,”柳總說,“你不但是這么想的,而且還是這么做的,”
“只是馮總,我能給你提個意見嗎?”
“柳總你說,”
“我覺得,你在有些方面,是做得太多,但說得太少,”
馮一平撓了撓頭,“主要我覺得,不能強迫其它人跟我一個想法,”
最主要的是,就和他之前說的一樣,大家對現實世界的看法有很多差異,而正是這些差異,引導著人們行為方式不同,而這些行為方式的不同,就決定了他做事的方法不同。
就說今天在座的幾位,他不能希望大家能和自己保持一致。
“我想,說出你的一些想法,這也并不意味著強迫,”柳總說。
“其實,我們今天找你,確實是有事商量,聽了你的這些話以后,我覺得,我們應該又多了一個伙伴,”
老馬看了馮一平一眼,果然是有事。
“馮總你說得對,不管是現在,還是一些年后,我們和歐美等西方國家的差距,肯定會依然存在,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都是如此,”
“我也知道,我們的企業家中,也有不少抱著和馮總你類似的想法,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更多的人變好一些,讓我們的社會,變好一些,”
“只是,無論馮總是亞洲首富,還是世界首富,我們個人的精力,始終還是有限的,我們能做的事,也是有限的,”
“但如果能有一個平臺,把大家聚在一起,那應該就能做更多的事,”
“國內呢,原來其實也有各種各樣的平臺,有行業性的,地域性的……,很多很多,但那些平臺,都有些局限性,或者說,因為成立的時間長,已經有了自己的慣性,很難改變,”
“所以我們幾個老家伙想著,要不,干脆邀一些人,另起爐灶,再組織一個,”
“我們想成立的這個組織,暫定名為中國企業家俱樂部,作為一家民間非贏利機構,我們希望這個新組織,能夠弘揚社會正氣,推動企業家對更多社會現象的關注和行動,通過推動經濟的發展,來推動我們這個社會,更好的向前發展,”
“我們清楚,馮總你確實是行動派,這從你也參加了不少商會,但后來基本不參加那些商會的活動,就可以看出來,”
可不是嗎,當初馮一平確實也參加了不少商會,但是后來發現,參加那些商會,純粹是浪費力氣。
“但我們籌建的這個組織,不是走過場務虛的那種,也不是把大家聚在一起扯扯閑篇吃吃飯喝喝酒的,我們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為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做一些正事,”
“馮總,馬總,你們沒有興趣,成為發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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