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非常感謝!”蔣教授對著電話那邊的人連聲感謝,“有了您和能源部的支持,我們的項目一定能盡快啟動,同時,也非常歡迎您隨時前來指導,好,好的,我知道您事情多,能理解,”
掛了電話,他馬上變了臉色,“他媽的,”
狠狠的在桌上拍了一下,從抽屜的底下,翻出一支煙來,手都氣得有點哆嗦,就著打火機幾次才點著。
走到窗前,打開一扇窗子,結實的吸了幾口,心情才平靜一些。
和劉繼忠一樣,感覺前途很光明,但當下不太樂觀的人,不止一個。
比如這位麻省理工的蔣教授,就是馮一平曾經上門求見,但當時非常之牛叉,讓馮一平極受冷遇的這位華人材料科學家,現如今的日子,和劉繼忠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去年馮一平找上門的時候,蔣教授當時躊躇滿志,只覺得憑自己獨步天下的技術,以及這一行光明的前景,資金,那會是問題嗎?
不曾想,那還真是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
網絡泡沫破裂的事,讓所有的風投,對所有和高科技沾邊的項目,都是慎之又慎,之后911的發生,不要說這些風投,所有人都知道,美國的經濟,從整體上看,將堅定的進入下行通道,手里的錢,更是都攥得緊緊的。
你描繪得前景再好的新項目,哪有去市場上,操底那些一直表現不錯的公司來得踏實、有把握?
而蔣教授的兩個合伙人,原來承諾的資金,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也都不能到位,當然,其實他自己也一樣。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西化,不再像父母那一輩,把空余的錢都存到銀行,而是像老美一樣,要么提前消費,所有的積余,能投入的資金,全都換成了股票。
而這些股票,也因為股市一波接一波的走低,大幅縮水,好在小布什在競選的時候,就提出了新能源經濟的思路,而當時的另一位競選者,原來克林頓的副總統,戈爾更是一個堅定的環保主義者,也大力提倡新能源,這也是去年蔣教授對馮一平說,能得到能源部撥款的原因。
然而,在這方面,蔣教授又有些過于理想化,政客競選時的承諾,能當真嗎?等要落到實處,是一兩天能做到的嗎?何況小布什身后,站著的,恰恰就是美國的石油財團。
總之,蔣教授去華盛頓轉了一圈,到處托人,包括97年剛獲得諾貝爾獎的華人科學家的朱棣文——后者此時正在美國能源部下屬的勞倫斯實驗室任職,以前他們也算是有過幾面之交,在朱棣文的幫助下,他得到了一個向能源部相關官員正式介紹的機會,他圖文并茂的演講和說明,當場就得到了一些人口頭上的認可。
對此,他是抱了很大希望,作為麻省的知名學者,他知道美國政府的財大氣粗,以及在科研方面的舍得,誰知道,最后撥下來的資金,只有區區十萬美金,這么一點錢,對他們想要規模化生產高性能的電池來說,算什么?
而且,聯邦政府十萬美元,對他來說,那真的是施舍,驕傲如他,剛才雖然一直在深情并茂的對負責撥款的人表示感謝,其實早就恨得咬牙。
想著一兩年前,那些投資商,排隊等在那些有項目的人后面——有些甚至連項目都算不上,只有一個大概的想法,都大受追捧,而自己眼下,手握著領先世界的技術,也不顧自己世界一流科學家的面子,姿態低得不能再低的到處化緣,結果都只有這樣的杯水車薪,他不禁有一種生不逢時的悲憤。
對著窗子,他甚至有一種和岳飛一樣,把欄桿拍遍的沖動,誰知道,在美國這樣富得流油,又重視科研的國家,自己這樣一流的科學家,要做點事,居然還要為錢發愁?
猛然間,手被煙燙了一下,他才猛然想起來,現在,既日本之后,不是又有個地方,人傻錢多嗎?去年不是還有個小伙子自己找上門來?
然而,在抽屜里翻了一大通,他一直沒能找到那張名片,話說當初別人找上門來的時候,他何嘗想得到,自己真的要四處籌募資金呢?
漢密爾頓在出版社被蔣教授攔住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你一麻省的教授,找上我一哈佛出版社的,是幾個意思?
待聽清了他的來意,見他連馮一平就在美國都不知道,漢密爾頓先打電話問了一下,剛回到斯坦福的馮一平一聽,喲呵,這就是傳說中的主客異位?“麻煩你把電話給他,”
“呵呵,小馮同學,你現在就在美國,怎么不跟我說一聲?”處處撞墻碰壁的蔣教授,現在對著這個去年都不帶正眼瞧一下的小年輕,說起這些話,自如得很,誰叫對方可能有他急需的投資呢?
“你好蔣教授,我這又不算什么大事,不好打擾您,您的公司,現在發展得順利嗎?”
“和我們預計的一樣,進展得非常順利,”蔣教授一點眉頭都不眨的睜眼說瞎話,“只不過,小馮,我有個消息想告訴你,我們現在考慮進行一輪增資,雖然有很多想投資的個人和公司,但我一下就想到了你,給你爭取了一個機會,畢竟在我們的同胞里,像你這樣有眼光的人不多,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這家伙,人才啊!誰說現在的科研工作者,根本就不懂商業運作?蔣教授的這番話,說得那叫滴水不漏,要是原本二十多歲的馮一平,一準被他忽悠得激動不已,說不定還要感謝他,畢竟是他,“給你爭取了一個機會,”
不過,現在的馮一平,哪那么好糊弄,“謝謝你蔣教授,我現在要上課,不好詳談,另外,我在美國這邊的業務,有專人負責,之后我讓他聯系您,如何?”
“當然可以,不過小馮,這一行的前景你也知道,那這個機會有多難得,你也應該清楚,機會我是給你爭取了過來,該怎么把握,那是你自己該爭取的事,對吧,”
蔣教授一點都不著急的意思,就好像有很多資金,準備投入到他的項目中去一樣。
“是,我知道,謝謝蔣教授,我會讓他盡快聯系你,”
驕傲如你,都主動打來了電話,我還不知道是什么個情況,你當我是瓜皮嗎?
“布坎南,”馮一平把情況跟他說明了一下,“我個人對這個項目,是比較看好,但是,對主創,不是太放心,你先打聽一下情況,然后多吊吊他們的胃口,只有一個要求,盡量以最低的金額,做到絕對控股,讓他們幾個,還是干他們擅長的事,專心搞科研,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這是我的老本行,”布坎南笑著說。
可不是嗎,他們這些精于競選的人,比那些同時受很多人追求的女孩子,還要擅于吊人胃口——既不會一下子判你死刑,但又總是讓你經風歷雨,等閑看不到彩虹。
“呵呵,那就交給你處理,但是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承諾他們,將來企業所屬的實驗室,我們絕不會吝嗇,一定可以按世界一流的標準來建設。”
這個蔣教授,雖然有些小毛病,但不得不承認,他在這一領域的技能,確實不錯,一定要充分挖掘他的潛能。
而且,對他這樣學而優則商的人來來說,一個屬于他自己支配的實驗室,應該還是有吸引力。
在馮一平面前表現得云淡風輕的蔣教授,等了一下午,始終沒等來馮一平所說的那個電話,有些心焦,“他該不是壓根就沒有什么負責美國事務的負責人,只是為了面子,現找的吧?這些年輕人,哼,就是講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