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的公務員,馮一平認為,大致可以分為三種。
一種是懶,這種最常見。
老百姓上門辦事,他一般愛搭不理,部門要完成的工作,他一般能不管就不管,就是具體到他頭上的工作,也是能拖就拖,一年下來,工作總結可以寫的花團錦簇,但實際上吧,事就沒做幾件。
一種是笨,能力有限。
特別是現在,通過國考進入系統的公務員比例很低,就是后來那些通過國考成為公務員的,眼高手低的也不是沒有。
最后一種,就是大家都痛恨的一大類,表現形式很多樣,都可以用“腐敗”一個詞來概括。
但在主管的趙縣長親自強調和幾次過問下,招商局上上下下,包括塞進來的那些關系戶,這些天都是很合格的公務員,都很用心的關注著嘉盛的消息。
嘉盛在廣交會上的收獲,他們知道,郭副省長特意去嘉盛深圳家具廠視察,他們知道,連方市長女兒去嘉盛展位幫忙,他們居然也打聽了出來。
打聽得越詳細,對這個趙縣長都看重的財神爺,他們也越發恭敬客氣,雖然聽說這家集團的老板就是下面村里的一家人,可是你看看他們現在交往的這些關系,都是連縣長都要仰望的主。
所以,知道馮一平和金翎離開廣交會,回首都后,縣招商局局長曹云鵬馬上向趙縣長做了匯報。
“關于這幾項投資,這兩天有沒有什么消息?”趙縣長問。
“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蠶絲基地的項目,他們和市里所有的縣都接觸過,甚至和國內其它幾個傳統的絲綢產地都有接觸。
嬰幼兒產品基地,除了省里的工業園,他們也傾向于在配套更完善,熟練工人也多的地方,比如沿海的一些城市。
還有就是酒店項目,我們聽說,他們已經做出了一份省內適合建酒店的城市,但我們縣,好像不在那份目錄上。”
聽了曹云鵬的話,趙縣長的臉有些黑,看嘉盛現在的架勢,好像還真沒準備把投資再落在縣里。
更惱火的是,前不久,方市長還特意打電話問了嘉盛在縣里幾家工廠的情況,雖然沒多說什么,可趙縣長只要知道一條,方市長對嘉盛很重視就可以。
這樣一來,如果嘉盛的這幾筆投資,都落在其它地方,方市長會怎么看?
“其它的先不說,關于這個蠶絲基地,以及蠶絲被廠,按他們的計劃,兩項加起來,至少也上千萬的投資是吧,縣里的希望大不大?”趙縣長問。
“這是我們想辦法匯總的一些情況,都是市里的其它幾個縣對他們的承諾,”曹云鵬遞給趙縣長一個文件夾。
趙縣長翻開看了幾眼,臉色愈發不好看,看來那些兄弟單位,工作也都做得很扎實,條件一家比一家好,土地、稅收方面的各種優惠不說,好幾個縣還主動提出配套資金。
他嘆了一口氣,“和嘉盛的合作,我們縣應該最有基礎,為什么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我認為招商部門首先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這之前,你們有沒有主動和嘉盛維護好關系,沒有吧?估計連他老板和老總是誰都懶得關心。有沒有和馮振昌打過交道,沒有吧?之前可能連他是哪的人都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真惶恐還是假著急,總之曹云鵬額頭上汗都出來了,話說這手工夫,可比那些演員們一分鐘之內就能淚如雨下還要厲害,“縣長您說的對,我們的工作非常不到位,我向你檢討,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維護好和嘉盛的關系,不,維護好所有投資商的關系,保證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局面。”
“好啦,和一個合作過的投資商打交道,總比和一個陌生的投資商打交道要容易吧,出成績也容易,長記性就好,”趙縣長打斷了他,這也算是自己的心腹。
“你們這幾天也擬一擬,我準備下周先去省城,再去首都,在那之前,把你們認為有優勢的方案拿出來。”
“是,我馬上就做。”
工作了快二十年的黃承中,終于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這些天天黑后,終于也有一些人上門送禮,動作最快的,就是鎮里原來的首富,販鐵砂的老方,他以前眼里可只有王淦青。
雖然不管上門的是誰,他都和顏悅色的把送來的東西拒之門外,可是那感覺,真的很爽。
當然,他也沒有只顧著爽,雖然馮振昌和馮一平給他交了底,他還是想多拉些投資進來,好歹也是官了,總得做點事不是?
他把自己的工作分成了兩個方向,一個是鼓勵鎮里的居民興辦企業,不過,這方面想要做出多大改變不容易,這就相當于擴大內需,但如果居民收入沒上去,你如何擴大?
重點的工作,當然是對外招商,不過,這方面的優勢,真的也乏善可陳,不過,他受馮家的影響,也琢磨出了一個方向。
他最后把注意打在教育系統上,這么多年,鎮里多少總培養出了一些人才,不過,不多的那些大學生,一般真指望不上,他們大多也都進了公務員系統,幫不上忙。
但是,誰知道那些在外打拼的高中中專畢業生里,就沒有幾個也在外面混出點成就來的呢?
所以他親自拜訪了兩家中學的校長,希望他們能夠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黃承中相信,有了馮振昌他們的例子,也可以想辦法讓這些人考慮在老家投資,為此,他正在列舉鎮里有優勢的一些資源和項目,還算出了大概的投資和回報率,為投資者提供一些方向。
接到趙縣長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土管所,了解鎮里的那幾家采石場的情況。
“縣長您好,”
“老黃您好,我們定下來了,下周去首都,希望能和嘉盛的金總談談,你姑娘那邊,有沒有什么東西要帶的?”在這之前,他已經給馮振昌打過了電話,說的也是差不多的內容。
“謝謝縣長,不過真沒什么好麻煩的,我馬上給我女兒打電話,另外,這次需要我去嗎?”黃承中自然明白趙縣長打電話來的意思。
“我剛才給老馮也打了電話,這次你留下家里就好,我聽說了你的幾項舉措,都挺不錯,好好做,”
在這件事上,王淦青是最后一個知道消息的,趙縣長最后才給他打電話,其實就是訓話,“我們和嘉盛有這么好的基礎,為什么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你有沒有好好反思一下?馮家和梅家,都在你轄下,如果私交不錯,會像現在這么被動嗎?
你和嘉盛那幾家廠的廠長關系怎么樣?你和馮振昌的關系怎么樣?怕是沒我重視,沒我和他的關系好吧!我都請他吃了幾次飯,你呢?離得這么近,你去他家里坐過幾次?每年春節的時候,你去登門拜訪過嗎?馮振昌的老岳父做壽的時候,你去恭賀過嗎?
有這樣的優勢不知道好好把握,是沒想到還是沒想做?”
“老領導,現在這方面的工作不是都交給了黃承中嗎?”他分辨了一句。
讓他主動等馮振昌家的門,讓他請馮振昌吃飯,讓他給梅建中祝壽,有沒有搞錯,這些事,馮振昌對我都沒做好不好。
“黃承中是什么時候上任的?”趙縣長問了他一句,“這是你的工作,不要總要人提醒你該怎么做。”
挨了一通訓,王淦青把腳翹在辦公桌上,呼哧呼哧的抽了一根中華,然后拿起電話撥號,“老黃,馬上來我這一趟,”
馮一平就接到了金翎的電話,縣招商正在和高志毅聯系,趙縣長下周一到省城,希望和梅義良會面,下周三會來首都,希望能和他們見一面。
“來就來唄,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馮一平說。
他現在也挺忙,忘了《我的野蠻女友》這事,他覺得是個損失,于是這兩天正在抓緊看以前寫下的那些提要,并做了一些補充。
幸好看了,他翻了之前那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記錄,發現應該馬上去注冊幾個商標和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