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特質,作為千年古都,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時代的沉浮,經歷了太多的滄桑,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首都,那就是雍容大度。
飛入尋常百姓家的舊時王謝堂前燕太多,尋常老百姓也有了不尋常的氣度,他們說起話來語調平和,不緊不慢,見慣了大世面,就是泰山壓頂,對他們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平時馮一平挺喜歡這樣式的首都民眾,現在他卻有些火,機場失物登記處穿著制服,掛著胸牌,沒帶帽子的中年工作人員不緊不慢的遞給他一張表,“請填一下你行李箱中的物品,以及估值,麻煩留下一個聯系方式,如果找到了你的行李箱,我們會通知你來領取,如果沒找到,我們會按規定賠償。”
黃靜萍的那個箱子不見了,她現在有些惱火,不能說她脾氣差,開年就遇上這樣的事,確實讓人不爽。
“消消氣,”馮一平拉了一下她的手,“可能落在哪兒,沒事的。”
馮一平填好了表,工作人員接了過去,“衣物,包,筆記本電腦,估值,5……萬?”他抬頭看這馮一平,眼里有些戲謔。
“衣服都是在香港買的歐洲那些牌子,筆記本電腦不說,就那一個包,今天剛到手,還沒用,嶄新的,至少五萬。”他既然有疑問,馮一平還是要解釋一下,免得讓人以為他這是訛人。
“先生,其實民航法有規定,如果行李箱找不回來,你的失物,我們一概以一百塊一公斤的標準來賠償。”工作人員依舊是笑著。
這個時候還微笑服務,其實并不太合適,這笑現在看起來有些讓人討厭,你是認定了我想訛人是吧!
黃靜萍想說話,馮一平攔住了她,他是知道這個規定的,但是現在輪到自己頭上,確實不是個滋味,“我們就當全部裝的是衣服,也不說衣服品質什么的,你現在去動物園批發市場,論公斤一百塊,你能買到什么衣服?”
“對不起先生,這是規定。”
“過錯在機場,找到后為什么不把行李箱送到我們家里,為什么還要我們來取?”
“對不起女士,這是規定。”
依舊是笑,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馮一平突然有一種在中央部委辦事的趕腳。
“算了算了,”馮一平拉住還想和他理論的黃靜萍,只會越說越來氣。
回到久違的家里,黃靜萍還有些悶悶不樂,馮一平放好水,燒好熏香,找了首舒緩綿軟的鋼琴曲,準備學那鴛鴦,戲水一番,他已經好幾天沒洗澡。
黃靜萍任他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末了一把抱住他,“可是,那里面的衣服,都是你買給我的!”
她原來生氣的是這個,女孩子就是這樣,她在意的不是那些衣服值多少錢,而是穿著那些衣服曾經經歷的事,在她心里,那些衣服,其實不僅僅是衣服,即使航空公司賠了一樣的衣服回來,也不是馮一平買的那些。
馮一平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有些女孩子始終一年接一年,樂此不疲的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第一次把我交給你的時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其實,她們問的真不是衣服。
“沒事,大不了再去給你買同樣的就好。”黃靜萍像八爪魚一樣的趴在他身上,還是撅著嘴。
“那我再努努力,過幾年我們自己買飛機好不好,到時把整個衣柜搬上去,也不會掉一粒扣子。”
“噗哧,”黃靜萍總算笑了。
馮一平看著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想不通,你說這些還要爸媽陪著來報到的同學,在家里該得是多么得寵啊!那些女生也就罷了,還有些爺們,也不害臊的還讓家長陪著來,嘖嘖!
一路走上來,間間寢室里都歡聲笑語的,大家都樂呵呵的分享著從自己家里帶來的土特產,馮一平他們寢室也一樣,推開門,酒香肉香撲鼻而來。
好家伙,桌子上放著的都是各種硬菜,紅腸,醬板鴨,袋裝羊肉,煮熟的清醬肉,還有蘋果、松子、怪味豆、果脯等,“快來一平,”金寶小心的關上門,“就等你呢!”
“等我的人呢還是等我的東西?”他笑著掏出用紙包著的鴨脖子,之前在家里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現在還溫溫的,還有一大包糖炒板栗。
“呵呵,好東西!”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包裝撕開,倒在油紙上。
“給,”梁永高遞給馮一平一個一次性的杯子,里面有大半杯酒,“這也是好東西,我從我爸酒柜里拿的,好喝還滋補。”
這是他們那旮瘩的特產,人參葡萄酒。
“來,人也齊了,我們舉杯,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新的世紀里,萬事勝意!”
“干!”這種氣氛馮一平還真挺喜歡。
韓貴亮左手拿著一截紅腸,右手拿著根鴨脖子,嘴里正嚼著醬板鴨,那叫一個忙啊,“怎么就這么怪呢?早上在家里的時候,還什么都吃不下呢,怎么這會就覺得這么餓呢?”
“哈哈,我也一樣,”梁永高說,其實吧,馮一平感覺也一樣。
“一平,我敬你,話我不多說,都在酒里,”顏志達笑著向馮一平舉杯。
馮一平明白他的意思,以他的性子,叫他當面服軟認慫不可能,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很低姿態。
“好,新的一年,讓我們大家都有個新的開始。”
還惦記著公司的事,陪著他們狂歡了一會,馮一平準備告辭,“等等,”陸文青從原本屬于馮一平的那張床上拿出一個布袋子,那兒現在是大家放東西的地方。
“這是我家里種的小米,熬粥還行,還有幾斤苦蕎面,都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你帶回去也算嘗嘗鮮吧!還有年前拿的五百塊錢。”
“謝謝你啊老陸,我去年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就放在了心上,這可都是好東西,到時我做好了,去家里吃飯。”馮一平把錢塞進口袋,接過袋子,“喲,這還挺重的,老陸,送送我唄!”
馮一平當然不是要陸文青幫他提東西,半路上就自己拿著,“老陸,我們剛好在附近開了一家店,你成績很好,放假的時候也不用總是泡在圖書館,我想你周末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去店里幫幫忙,放心,不要你白幫,給工資的,”馮一平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
“一平,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真不用這么麻煩,今年我估計能多接幾家家教。”
話說開了,馮一平也不再藏著,“得了吧,家教的錢也不是那么好賺,你輔導人一個小時,來回騎車還要花一個多小時,便利店就在旁邊,肯定方便吧,是兄弟,就別說那么見外的話,幫幫忙,好吧,你想啊,你去便利店,其實就是幫我賺錢,你說呢?”
“行,那我也不矯情,”見馮一平說的誠懇,陸文青最終答應了下來。
其實,寢室的室友中,馮一平感覺最親近的就是平時話不多的陸文青,可能是他家的條件和他的性格,和之前的自己很像吧。
剛到辦公室坐下不久,方潁芝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怎么大中午的就喝酒,老遠就能聞到你身上的酒氣,快喝口茶,”
“謝謝啊,情人節要銷售的禮品都準備好了嗎?”
“各門店的POP都已經布置好,送到的鮮花,也都已經包裝好,物流公司反應,晚上和明天還陸續有貨到,貨源是充足的,”
“那好,謝謝你!”
“那你忙,”方潁芝退出去,輕輕關上門。
他拿起電話,給梁永高撥過去,“永高,問問哥幾個,后天要花嗎,要巧克力嗎,有要的說一聲,我給你們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