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城,太守府。
呂碧云驚怒交加的看著面前的賊子,聽聞的消息更是令她險些魂飛魄散。
她根本不愿相信花了天大代價請到的宗師,居然就這樣沒了。
可是眼前之人拿著的兵刃,又的確是宋思成所用的寶槍。
“五百斤龍血米?子時前?”
呂碧云看著兇神惡煞腦袋賽牛頭的胡大山,顫聲道:“如此短的時間,讓我從哪里去尋那么多龍血米?整個榆林城都沒有。”
胡大山面容猙獰的笑了聲,道:“沒有龍血米,龍髓米也成,五顆龍髓米,就能救回你兒子,比你花錢請人還劃算。不過,我是不想你能拿出來的,那老王八居然打傷了我兒子,老雜碎已經死了,回去把他碎尸八塊喂狗自然不用說,可老子仍不解氣,你最好拿不出來,我立刻就回山,好好拿你那白凈兒子出口惡氣!!”
呂碧云聞言,只光想了想趙無悔落在眼前這惡人手里的下場,就幾乎暈厥過去,
她是見慣齊國上層社會中貴人們的荒爛和毫無廉恥底線的,有許多貴族,玩女人已經毫無興趣了,便將魔爪伸向了白凈的男人。
萬一眼前這個大頭鬼也好這一口,那她的兒子豈不是……
越看胡大山越不像好人,呂碧云越是心中恐懼,看著他咧開大嘴,滿嘴黃牙獰笑,呂碧云尖叫道:“給給給,拿走拿走全部拿走,速將我兒還回,全給你們!”
她總共也只剩下五顆龍髓米家底,原是準備去了楚國,做傍身之資的。
可現在,全完了。
一旁趙華木然的看著這一幕,心中絕望的只有一個聲音:
牝雞司晨,非幸也。
天劍山,劍堂。
渾身散發著冰寒氣息的聞人燕看著姚玥峰和程耀華二人,擰眉道:“這么說,那侯賊父子可能是去了青云寨?”
姚玥峰搖頭道:“侯玉春和青云寨的林寧其實并不熟,當日也是頭一回見,沒甚交情。據查,那林寧之前一直惡名顯赫,不學無術,近來卻突然傳出身懷武功和醫術,且從讀書而來,真偽不知。另外,當日我等沿著血跡往東追蹤,可追到的卻是一具尸體,獵犬和飛鷹也沒有發現東邊有任何可疑之處,所以,可能性極小。”
程耀華呵呵笑道:“倒也未必,小猴子行事向來天馬行空,只要他比馬跑的快,其實就掩蓋過去了。”
姚玥峰皺眉道:“那獸欄的獵犬怎么嗅不到氣味?”
程耀華還想說什么,聞人燕擺手道:“不必多說,你二人一道前往青云寨看看就是。”
程耀華提醒道:“師兄,青云寨不是尋常山寨,雖然實力遠不如天劍山,可青云寨背后站著草原上那位。齊國因為魯莽行事,吃了好大一個虧,元氣大傷。咱們這里……”
聞人燕寒聲道:“又沒讓你們去滅了他們,你們告訴青云寨,侯賊父子觸犯黑冰臺鐵律,罪在不赦。任何包藏他們的人,都是黑冰臺的敵人,讓青云寨自己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做我們的敵人。再尋機打探一下,這幾日有沒有救治重病人,看看都用了哪些藥。若那山賊巢穴果真收留了侯家父子,一定會露出蛛絲馬跡來。”
程耀華問道:“師兄,若青云寨果真收留了小猴子父子,那該怎么辦?”
聞人燕冷冷看了程耀華一眼,令他心頭一涼,就聽道:“果真?哼!但凡有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他們。真當忽查爾會為了一窩山賊大動干戈?”
程耀華呵呵笑道:“自然不會。”
姚玥峰面色淡漠,一言不發。
聞人燕瞥了二人一眼后,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待確定人走后,程耀華看著姚玥峰嘆息一聲,道:“阿峰,你這又是何苦呢?太上長老如何行事,又豈是我們能評論的?”
姚玥峰面色木然道:“我沒有評論。”
程耀華無奈道:“你嘴上沒有評論,可都寫在臉上了。小猴子有多精,你我都知道。既然當時沒有抓住他,想再捉住他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左右都抓不到,你怎連裝一下都不肯?阿峰,抓不到侯家父子,太上長老震怒下,必要怪罪某人。這個時候咱們多跑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避免成為替罪羊。就算你不愿多跑,也不能總這個樣子。”
姚玥峰看向程耀華,皺眉道:“你也知道當時都沒能抓住侯師弟父子,現在只會更難。你不怕有朝一日,老天劍再回來?他不會放過你的。”
程耀華呵呵笑道:“弒仙散是什么藥你還不知道?侯萬千完了,就算活著,也是個廢人。只留下小猴子一人,成不了氣候的。”
姚玥峰沉聲道:“侯師弟的天資在你之上,就算侯萬千完了,侯師弟也會來尋你復仇的。”
程耀華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冷笑道:“沒了侯萬千,就算小猴子能搞到龍血米,勉強突破宗師,可他也只能止步于此,我卻不同!有了太上長老做后臺,我連龍髓米都不會缺,到時候侯玉春真找來,我再送他上一次路罷。”
說罷,他看著姚玥峰壓低聲音道:“阿峰,東方師姐雖然先聞人師兄到達宗師境,可東方師姐卻注定成不了黑冰臺主。這個時候不趕緊站隊,以聞人師兄的性子,往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姚玥峰面色愈發木然,淡淡道:“黑冰臺還不姓連,更不姓聞人。程師兄,你這么早站隊,未必是幸事。”
說罷,轉身離去。
龍門客棧,客房。
打開門見是林寧進來,原本面色作難的玲瓏小道姑登時難為情起來。
林寧點頭致意后入內,卻發現氣氛不對。
妙秋師太滿臉冷色,橫眉怒視著已經醒轉過來的法克大師。
而法克大師粗獷的臉上,既有哀求之意,也有怒意。
好在對峙的二人看到林寧進來后,氣氛稍微舒緩了些。
林寧微笑道:“可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妙秋師太不愿開口,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法克大師則懊惱氣憤的“嗨”了聲,抓了抓大光頭。
見他如此,妙秋師太愈怒,看向林寧問道:“小神醫,可能為我去了這腹中胎兒?”
法克大師勃然大怒,聲如洪鐘的吼道:“你敢?!”
妙秋師太一個凌厲的眼神瞪了過去,法克大師氣勢驟泄,跺腳哀求道:“阿蓮,那是咱們的孩兒,咱們的骨肉啊!”
“呸!”
妙秋師太氣的發抖,道:“我的孩兒只有玲瓏,若非上了你的當,我豈會再受這奇恥大辱?”
“等等等等……”
見法克大師眼睛暴突發紅,似要說出什么狠話來,玲瓏小道姑淚眼連連,卻無計可施,讓原本不愿插手別人家事的林寧不得不出口。
妙秋師太和法克大師見有人插嘴,破口大罵就要出口,可看清人后又咽了下去,差點沒憋出個好歹來。
林寧笑道:“這件事,我不知原委,原不該多嘴。但是現在玲瓏是我的病人,她這病又最受不得刺激,為了救她,我得先平息了你們這爭端。”
妙秋一聽此言,忙保證道:“小神醫放心,我再不會搭理這騙子,不會讓玲瓏受激了,我就這么一個孩兒,她就是我的命……”
林寧擺手止住了憋屈的想要爆發的法克大師,微笑道:“師太此言著實差矣,你腹中嬰孩,難道就不是你的孩兒了嗎?”
妙秋聞言,臉色冷然,張了張口,卻到底沒說出一個不來。
林寧見之心里有數,此中年美尼終究面冷心軟。
他笑道:“師太多半是怕受人非議,其實沒什么了不起的。大師和師太二人行事,敢愛敢恨,帶著愛女四處求醫,光明磊落,有何不可對人言之處?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二位如今又有了血脈,于祖宗而言是喜事,上對得起祖宗。玲瓏身患重疾,如今二位健在,自然護得她周全,可二位百年之后,若沒個血脈手足扶持,玲瓏一人在世上,豈不孤獨?有了這血脈,反倒是對玲瓏有好處,下對得起子女。二位雖原為化外之人,可心既然仍在紅塵,便可還俗,遁出空門,原是自由。原本我還懷疑二人的品性,可今日法克大師臨危之際,將師太護在身后,一人獨當宗師之怒,大師昏迷后,師太更是取出了生生造化丹要為大師療傷,皆可謂有情有義,伉儷情深。可見,二位當初離開空門,并非是沉淪心魔,而是真心相待彼此,對得起自己。如此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兒女還對得起自己,這等磊落坦蕩,世上又有幾人比得上?又何必怕庸人口舌?”
聽他說完這席話,妙秋師太臉上的冷色終于緩緩淡去了,卻又紅了眼,輕聲道:“貧尼豈會怕人口舌,我只怕今生所造之業,再害一孩兒。貧尼只盼萬般罪孽,佛祖菩薩都歸于我身。玲瓏已經苦了一生,我又怎忍心再……”
言至此,哽咽難言。
法克大師聞言如遭雷擊,怔怔的站在那。
因果報應之說,他們還是深信不疑的。
林寧奇道:“有二人當父母的這樣心疼,如今又有我出現,可以救她性命,最多二三年,便可與常人無恙,這樣的運氣,也算是命苦嗎?二位漂泊天下,到頭來功夫不負有心人,遇到我這樣的神醫,這難道是佛祖菩薩在怪罪你?”
一旁處,看著父母二人終于放下了心結,目光柔和的對視了起來,玲瓏一雙美眸悄悄的盯著林寧,心里面佩服之極!
小哥哥真的好厲害,真的好口舌!
若是能一直在此,那就再也不怕爹娘吵架了呢!
她也真的不想再漂泊江湖了……
正當她心里浮想聯翩時,卻見林寧轉過頭來,和她四目相對,玲瓏一時間覺得心兒差點都跳了出來。
就聽林寧溫聲道:“玲瓏妹妹,該施針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