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方向的賈歡歡果然有了顯著變化。
不再把所有的思路都集中在什么姨太太之類的事情上,而是熱切的專注在自己的學業中:“我開始跟著導師給帶回來的取樣做化驗檢測了,從顯微鏡下面能看到另一個世界!”
說這話的時候,眼里閃著興奮的光。
萬長生還得幫老婆畫解剖結構圖,根據照片或者模型把骨骼和肌肉走向畫出來。
這對萬長生來說自然是駕輕就熟,而且還能通過醫學解剖結構重溫知識點。
雕塑更用得上這種需要扎實基本功的積累。
所以他倒是非常樂意效勞。
只不過邊吃著湯圓,邊畫股骨頭球窩關節是不是有點太類似了。
還好餐館的服務員已經見慣了附近醫學生這種狀態,不會大驚小怪。
歡歡才有點哀嘆:“我怎么都畫不好!”
萬長生得忍住笑,他就是看了老婆的課堂筆記,見識了賈歡歡這種靈魂畫手的技法,才忍不住伸手幫忙的。
也許從小他就太清楚賈歡歡沒有半分繪畫天賦,才從來都沒有強求歡歡也來跟著自己學手藝。
還是這樣自由自在,找準自己喜歡方向的歡歡最可愛。
那真是靈魂出竅一般的人體畫法,手腳結構用兒童畫來形容都嫌斯文。
哪個病人要是長賈歡歡筆下的樣子,可能會被送去當外星人參觀。
看得都蹲到座椅上,靠萬長生肩頭,賈歡歡有個念頭在萌芽:“我這位老師是博士,她從臨床到碩士轉的檢驗,她說我的性子其實適合做檢驗……”
萬長生認真聽歡歡講述了臨床和檢驗的區別之后:“如果是專家的建議,我肯定也覺得可以聽聽,但更重要的還是在于你的興趣,愿意投入精力去鉆研的才是你未來方向,不然天賦都不足以支撐。”
歡歡說自己再想想,主要是本科轉專業,那就意味著成績必須要好到前幾名,得像萬長生這種吊打其他本科生,才可以國畫跳雕塑,又從雕塑反過來去國畫當助教甚至講師。
萬長生也說起自己可能要去平戲讀研究生,他過來路上已經和老雷簡單的打了個電話。
老雷的意思是類似于函授,畢竟研究生大多是做課題研究而不是天天坐堂,藝術理論這種有點玄學的研究生,對萬長生來說完全可以交出足夠扎實的研究內容。
這個碩博連讀對萬長生的意義主要就在于,讓他能夠成系統的把自己藝術定位搞完整,真正從碩士、博士的高度去融會貫通很多理論上的東西,當然更主要是抓緊時間取得過硬資歷。
萬長生多數時間在蜀美這邊,按照老雷的要求博覽群書,隔三差五去平京交流上課,相當于在職讀研究生。
賈歡歡已經不會哀嘆長生哥怎么把自己甩得這么遠,而是握緊拳頭鼓勁:“好!那我也要趕上你!”
仿佛渾身都充滿了能量干勁:“眼前的小目標,就是沖上我們這個成績前五名,然后才有資格談能不能轉專業,只要想起老奶奶杵著拐杖的樣子,我就拼命的想讓自己能夠做點什么,不能光說不練假把式對不對?”
還是那個心無旁騖,金子般純真心靈的歡歡,邊說還把碗里最后個元宵給喂到萬長生嘴里。
萬長生手上也滿意的畫完解剖圖:“生命可以用價錢來衡量嗎?醫生就僅僅是一種職業?如果后者成立,那生命就是商品了,你懷著對生命的好奇和尊重選擇了醫科,但這種問題終究會出現,就像我畫畫,如果僅僅把這當成騙錢的手藝、當成一種職業,那我們不如繼續在觀音廟混日子,我也有太多的好奇,太多的疑惑想去探尋,生命太美太玄了,為什么我們有生命力,人死了到底是什么靈魂消失掉?為什么有些人庸庸碌碌一事無成就跟死了一樣,有些人卻普度眾生或者輝煌燦爛,哪怕死了還一直在發揮影響力,對不對?”
蹲在店家的椅子上,歡歡順勢摟住萬長生的脖子嗯:“嗯,導師說,醫生是人間和死神之間隔著的最后一道門,隨時可能是病人最后的希望,所以我們不能有一絲懈怠,現在我知道你說的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是什么意思了,我突然很迫切很認真的想上好每堂課,也覺得書本上的那些東西沒那么復雜難懂了。”
萬長生很清晰的明白,歡歡這是上路了。
另一邊孫二娘就跟上炕一樣,盤膝坐在大地毯墊子上吃女仆們送上來的美食。
哈雅特不愧是在平京打工那么久,改良過的酸辣口味很得孫二娘喜歡,據說這西亞風味餐廳的生意也極好。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談論萬長生,貝赫耶沒有鐘明霞那些藏著掖著的心思,更不會有杜雯的各自心頭了然的點到為止,那都是大張旗鼓的浩浩蕩蕩。
打頭陣的就是萬長生給她做的那尊雕塑,大屏幕畫面上那幾米高的塑像被拍得很是壯觀,縱然掩面也能辨認出跟東亞女性完全不同的五官特征,貝赫耶就說起來是萬長生和自己去滬海時候想這么做的。
兩人逛在滬海那錯綜復雜的藝術社區時候,萬長生看著她給畫的這樣。
說這話的時候,貝赫耶臉上還有適時的嬌羞,只可惜不會說漢語,還得哈雅特轉述,所以在表現形式上算是短板。
林楚妮最沒心理負擔,笑嘻嘻的觀察鐘明霞表情。
可鐘明霞現在是專業級的表情控制了,既不急著插話打岔,也不郁悶著急,聚精會神的傾聽,偶爾跟林楚妮對上眼神,還敦促她也認真聽英語啊。
就跟那小學生班上上課最認真的女班長一樣。
其實林楚妮才是最熟悉這尊雕塑的,親手參與了很多細節,這會兒更多是在揣摩萬長生這點創作意圖,真是因為色迷心竅做出來的?
那咋沒看見給自己做呢?或者杜雯、鐘明霞又不差……
應該還是東西亞文化差異的沖突吧。
藝術創作終歸是需要沖突,材質上的沖突,形式上的沖突,還有這種文化上的沖突。
從阿拉伯少女的猛沖猛打里面聽出來拿下山頭的堅定決心,孫二娘也借著吃酸辣雞塊的動作,偷看另兩位姑娘的反應。
她也是觀音村方圓好幾里都善于察言觀色,揣摩人心性情的高手了。
難免覺得現在城里的姑娘可比鄉下婆娘城府深得多!
鐘明霞穩得住,林楚妮滿不在乎。
接著貝赫耶就開始上中軍帳的主力:“我知道他跟那位年輕的未婚妻感情很好,可在我們的國家,這是很常見的事情,我的父親有二十多位太太,法律允許也是四位太太……”
林楚妮終于有些跳眉毛了,這可是大殺器,現時代的女性,好比她和杜雯這樣兒的,根本就不會考慮什么共侍一夫,腦殘網絡看多了吧?
老娘顏好、條順、盤正,憑什么非要委屈自己去搞這種幺蛾子,是天底下男人死光了,還是會所里面精壯帥哥不好玩?
那怕興之所至大家玩玩,都不至于讓自己掉進這種莫名其妙的大坑里。
所以甘于主動擔當妾室的女性,還這么漂亮這么有錢,對男人的誘惑力已經很大了。
明顯連萬長生這媽,馬上表情都變了。
這恐怕也是孫二娘第一次遇見條件這么好的姑娘主動表明態度的。
連觀音村都不會有哪家姑娘能這么說吧?
當然,觀音村哪個傻女子孫二娘也看不上,更何況可能要被賈歡歡毀滅打擊,從小她就以扼殺這種念頭為己任。
現在不過是外面的妖精太厲害了而已。
所以孫二娘立刻神情大動,好奇的打聽這法律是怎么回事。
貝赫耶肯定是認真考慮過,娓娓道來,只要她爸輕而易舉的就能幫萬長生移民轉換國籍,那就輕松娶四個老婆甚至更多。
孫二娘馬上否定了這種方式:“長生要是換了國籍,老祖宗會氣得棺材板都按不住,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貝赫耶完全當成學術探討:“不換國籍也沒什么,我跟他的婚姻不受這邊的法律限制,其他太太也到我們國家去舉辦婚禮或者辦理手續就是了。”
這個還可以考慮。
鐘明霞不知道是不是遐想了下,趕緊低頭不讓看見她表情,還偷偷有個雙手合十的小動作。
不知道是在禱告還是懺悔。
貝赫耶才不管這些細枝末節的場面,拉上后陣的重武器:“這幾座體育館改建藝術園區的工程做下來,有大概五六千萬美元的資金……”
哈雅特翻譯的還自動幫忙轉換了下匯率:“三四億元的規模,老爺會持續投資,在中國投資,能夠幫助萬的事業全方位的發展,多少錢都行,老爺和小姐的家族會幫助萬先生成為全世界著名的藝術家……”
林楚妮敏銳的把握到這種土豪語氣,根本不把錢當錢的氣勢,好像有點過了,連忙關注孫二娘的表情。
馬上在心里就給貝赫耶打了個巨大的叉!
這就好比做考卷,前面填空題、選擇題還挺行的,偏偏在最后的大分問答題上面出了錯!
這扣分可就嚴重了……
從下午她在萬長生的辦公室見到這位母親,林楚妮就感覺到能培養出萬長生這種奇葩來的農村大媽,絕對不是善茬兒。
有時候啊,多說多錯。
還真不如鐘明霞這樣低眉順眼,悶聲發大財的次次都考高分。
估計還是太不熟悉國情了。
在中國,老媽的地位有時候比天還高。
當然,說外語還要翻譯這種天然缺陷也是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