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算不懂英語,光是聽語氣,都能感覺到貝赫耶說話井井有條,和上次吃大閘蟹時候好像在背道歉詞,有天壤之別。
當時可是連杜雯都覺得她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啊。
現在這絕對不是背的,背著的只有手,姿態優雅。
還朝著萬長生走了兩步,那雙精心涂繪了眼影的大眼現在能清晰的顯現出濃密的眼睫毛,更襯得眸子閃亮:“可我聽艾米拉卻說你經常睡在辦公室孤獨的畫畫做雕塑,你的太太沒有照顧好你。”
萬長生啞然失笑:“我妻子也是大學生,我們都還在學習提高自己,而且你可能不太了解中國文化里面,有種不要沉迷在享受中的思路,這就不需要你來擔心了。”
用外語,萬長生在單詞上還是只能盡可能選擇接近,肯定不如母語那么精準。
可貝赫耶的英語極好,游刃有余的開始步步緊逼:“可我看過資料上面說中國婚姻里面,男人和女人出軌的比例在全世界最高,男人甚至比女人還高一倍。”
萬長生不慌亂:“第一,我不確定你說這個全世界第一是不是準確,但我不否認正是因為生活條件好了,才吃飽了撐的出軌,我們有句話叫飽暖思……”
這句諺語說起來可真費勁,貝赫耶聽得還有微笑,輕輕歪頭的樣子,美妙極了!
還好萬長生這兩年被美女們摔打得定力還不錯:“第二,就算是真的有這么高的出軌率,也總有些人能堅守自己的婚姻愛情,這就是因為多年來我們丟掉了一些好的傳統跟文化,所以需要朝著好的方向努力。”
貝赫耶馬上:“可我聽說中國的傳統文化就是可以娶好幾位妻子。”
萬長生那么能說的,硬是被這種語言短板壓制得有點勉強:“那是壞的傳統,就應該拋棄,我們有個詞叫……算了,你既然都要離開你所處的環境,不就是因為不夠尊重女性嗎?如果中國還一夫多妻,還纏小腳,還隨意決定仆人的生命,那還值得你想來看嗎?”
貝赫耶背著手輕輕搖晃下身子,風韻中帶點嬌憨,依舊帶笑:“你愛你的妻子嗎?”
萬長生斬釘截鐵:“愛!我很愛她!”
貝赫耶的眼里閃過絲狡黠:“那為什么你身邊還有那幾位女性?”
萬長生發現自己已經有點招架不住:“那是我的朋友。”
貝赫耶的笑容變得恍然又夸張:“我能成為那樣的朋友嗎?”
萬長生還是沒有昧著良心:“如果不談婚姻戀愛什么的,大家都能成為朋友。”
貝赫耶欣然點頭,萬長生居然有種看見她打太極拳收功的泰然,趕緊:“但現在的問題是要么你帶著兩位女伴回去,要么就得像我提議的那樣,讓艾米拉能夠有名聲有地位,也許就能抹平你們犯下的這點錯誤?”
貝赫耶卻反問:“你不覺得艾米拉的年齡太小了嗎?他才十三歲,目前的年齡再怎么有名有地位也很有限,哪怕你花了再多的錢幫他包裝,也不過是個孩子,我們的男人要到十六歲才成年。”
萬長生的優點就在于只要能討論,他就不固執:“那……包裝你?就用艾米拉畫的畫來包裝你,其實他畫的特點就是不需要繪畫基礎,更多是他那種無盡的想象力,舉辦畫展,搞發布會什么的用你的名義,這樣能行嗎?”
貝赫耶往前再走一步,已經算是和萬長生面對面了:“那為什么我就不能展現我自己的能力呢?”
萬長生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點:“抱歉,我還不是很了解你,你如果有這樣的想法當然很好,祝你能夠成功。”
貝赫耶好像很享受這種主動進攻,又邁近些:“可我需要你幫助。”
萬長生趕緊抬手:“好說好商量,應該保持距離,你說,我能幫就幫。”
貝赫耶沒動了卻耍賴:“還沒想好,我們要先做朋友的。”
萬長生有緊迫感:“你的家人追查過來怎么辦?艾米拉還哭了,對,哈雅特也哭過,還有塞麗梅也哭,你在追求你的夢想時候,周圍人在付出代價。”
貝赫耶輕松自如:“什么都是有代價的,我的父親有三十來位妻子,這一年又娶了兩位,我想他很少有精力會注意到自己少了個女兒,當有些人提醒他應該把我抓回去跟那個浪蕩子結婚的時候,恐怕才會想起有這個女兒,不如到那時候再表現自己的價值吧。”
萬長生覺得這個阿拉伯姑娘,絕對不像她看起來這么人畜無害,起碼不會像吃大閘蟹的那樣傻大姐。
想想也對,在那么復雜的家庭環境成長起來,不可能是傻白甜。
漂亮的姑娘真是沒一個簡單的!
萬長生覺得自己也算是達成了初步目標,不再談那個婚姻的事情了:“那行,只要不越過朋友界限,我很歡迎你們來到中國,來到江州,只是我的工作學習非常忙碌,所以就請你們自己安排旅游生活了?”
這就等于說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愛咋咋地。
貝赫耶笑問:“我漂亮嗎?”
萬長生點點頭:“漂亮,我的朋友都漂亮,但也僅僅是漂亮的朋友,好,可以結束了嗎?”
貝赫耶有點納悶:“別的男人都總想看看我是不是說的那么漂亮,又總想跟我多待一陣,你怎么,哦,我從來沒跟其他男人單獨待過。”
萬長生已經轉身推門了:“在我們國家這個地區,男人是怕老婆的,我跟你多待一陣,妻子會不開心。”
聽見門口的動靜,艾米拉和哈雅特趕緊跳起來面對,葛寧倒是老神在在的捧著本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出版的佛像專輯看得津津有味。
萬長生對自己徒弟擺架子:“現在是繼續跟著我學習,或者跟著你姐姐去旅游,都隨便你了,我提出來由你辦畫展,去爭取出名的方案,被你姐姐否定了,你想怎么辦?”
可能因為姐姐還沒進來,艾米拉又怯怯的過來想拉師父的衣袖,萬長生多心軟的讓他拉著了,但終于有孫二娘戳額頭的想法:“我有太太,你還在搞什么?我跟你說過,男人只能靠自己努力才能改變家人的命運,你在搞什么?”
艾米拉眼淚又要出來:“我怕,我怕我長大,就來不及了。”
萬長生無語,因為這句話太真實了。
結果這時候貝赫耶走進來,已經重新把頭巾變成面紗戴好:“嗯,你只有努力才有他這樣的成就,我也不是來旅游的,葛寧先生,我能跟您再談談嗎?”
英國會計師欣然收起畫冊:“很樂于為您效勞。”
萬長生就毫不在意的把自己辦公室讓出來了,結果艾米拉也被他姐姐攆出來,那師徒二人就去教學樓轉悠吧。
艾米拉終于開始詢問為什么不讓他學習這種繪畫方式。
萬長生慢慢給他解釋,但是也不限制他如果這個時候想學點什么繪畫技法都行。
結果師徒倆在教學樓呆了整整一下午,三位不知道密談商議了什么的外籍友人才找到教學樓來,葛寧爬上五樓俯看了下這種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應該是罕見的藝考生學習規模,嘆為觀止。
貝赫耶似乎不再把目光隨時停留在萬長生的身上,也在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直到賈歡歡打電話過來:“和那位葛先生把事情談論好了嗎?”
萬長生不由自主的瞟了眼貝赫耶:“都說好了,沒有那種什么結婚之類的破事兒了,晚上想吃什么?”
賈歡歡不確定:“叫上那位好吃的……我們去吃海鮮自助餐?”
她就覺得那個最高檔。
貌似在江州也確實就這個狀況,最多不過是單價更高的海鮮自助餐。
萬長生本來覺得英國人應該不稀罕海鮮自助餐,但老婆說了就好。
明天就要上課的賈歡歡,這兩天當然是跟鐘明霞在文創園區到處玩,感覺不過就是把觀音廟換成藝術社區,反正都是自家地盤,今天還到廟里客串善財童子,給好多游客發了五塊錢的小紅包。
這是觀音廟從萬長生懂事以后就開始的一個小把戲,逢年過節經常發點小紅包。
善男信女們求神拜佛那么多,恐怕從來都沒收到過神佛反贈的紅包,特別是很多一分錢沒花的游客,后來都成了觀音廟的忠實客戶。
反正都要拜佛燒香,去觀音廟更有人情味。
萬長生真是習慣于先下點餌,然后慢慢收大魚的。
可貝赫耶明明沒有下什么餌,也氣定神閑的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能只能說大戶人家出來的,氣質就是不同。
悠悠閑閑的跟在旁邊看。
最后直到八點鐘解除了交通限制令,才有培訓校的商務車,把一行人送過去。
本來賈歡歡肯定叫了鐘明霞一起,沒想到那姑娘說今天晚上作為國慶節最后一天,試著推出了夜市,所以她要留在這邊盯著工作進展.
既然是這樣,賈歡歡也就沒叫不太熟的林楚妮,等看見夜市亮燈了,才難得的單刀赴會過來面對一幫外國人。
結果萬長生這回是眼睜睜的看著貝赫耶居然又變回那種好吃的傻大姐模樣。
這是要跟歡歡飆演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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