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萬長生和自己之間的情感狀況,杜雯了若指掌。
要說那女性是賈歡歡也就罷了,看看這照片上都是什么呀,都阿姨了。
杜雯簡直不屑一顧。
當爹的不給解釋清楚,直接打電話給萬長生。
正走進那豪華自助餐廳的萬長生,低頭看見杜雯的電話號碼,心知肚明卻又干脆的掛掉了。
換個女生說不定勃然大怒,又或者小脾氣爆發,有人不是說戀愛中的女人,光是鈴聲多響幾次都能從出軌到私生子懷孕的腦補出來整個狗血劇嗎?
杜雯不會。
眼珠子轉轉看下手機角上的午餐時間,再重新打開那張傳過來的照片,仔細觀察照片中透露出來的每個細節,特別是周邊環境,就算不能確定具體方位,也能看出來是家檔次頗高的酒店,最后才仔細觀察那個應該三十歲上下,穿著打扮都帶著三四線城市特點的女性。
悠然自得的甚至把自己躺靠在沙發上,一點不著急的撥電話:“喂,章阿姨呀,我雯雯,問您個事兒,我爸今天在辦公室沒……”
這邊萬長生則略微有點吃不透杜雯怎么沒有繼續撥打了,但眼前當然要打起精神面對范校長。
因為已經有幾位相互認識的校領導在寒暄,并且介紹自己帶來的優秀學生干部。
很明顯已經是個相當精英階層的交流環境了。
領導都氣度非凡,學生彬彬有禮。
這讓萬長生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杜雯說過的黃牛黨,她出生在那樣的家庭,當然會比很多人接觸到這種很多同齡人夢寐以求的出頭機會。
作為鄉下觀音廟的廟守,也沒法超越這種階層差別。
但這一次為什么會落到自己頭上呢?
難道這就是杜雯提到自己的改變?
身材高大矯健的萬長生,溫和的跟隨范校長跟不同人打招呼,自然也收獲了不少青睞的目光,自己的腦瓜子里卻在思考這些東西。
直到這會兒,萬長生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來領什么獎的,甚至有點小驚嘆政府部門活動的規模,這么好的自助餐隨便吃。
不過對于其他校領導詢問他關于美術生的話題,萬長生再次體現出他在刻章算命攤子上的小狡黠,沒有像個普通學生那樣受寵若驚的和盤托出,只字不提美術高考生的市場,只是談美術院校也是個很有意義的選擇:“……古代繪畫更多是祭祀活動,文人雅士的游戲,也是文化的記錄方式,現代肯定也有這樣的意義。”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這句話,果然能引起校領導們的共鳴:“對對對,精神文明建設絕對是不能少的,文藝工作者的重要性就在于此,老范,你這個學生的覺悟很高啊!”
范校長卻很有深意的觀看自己學生:“高中畢業以后沉心學習了兩年現在又重新來復讀高考,穩重成熟了很多,現在帶著一個班的同學,都有這種超出同齡人的沉穩,的確是很優秀。”
萬長生就配合著更不提寧州二中準備挖掘的美術生市場。
直到一個多小時以后,更像是交際酒會的午餐收尾,萬長生跟著范校長回房間樓上的時候,才聆聽小聲的囑咐:“你確實做得對,美術生市場很多學校還沒意識到,包括我在內,沒有接觸過也不知道里面的細節門道,所以既然準備全面做這個,你就要考慮好幾個環節,第一,二中的升學率如何保證,第二,其中最重要的尖子生怎么培養,第三如何不動聲色的把這個市場做起來,等到別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成為我們無可替代的王牌,這幾點做好了,你真是前途無量。”
是的,連范校長都已經沒有把萬長生當做普通學生看待了。
也許他們帶過一批批的優秀學生,早就明了其中有些人真是異乎尋常的年少有為吧。
萬長生認真的聽了說好。
接過張秘書分發的房卡,得知還能休息大半個小時,兩點半準時在五樓大廳集合參會。
結果萬長生回到房間,剛吃驚這一人一間高級客房的接待規格,就感覺到手機震動鈴聲,杜雯像卡著表似的打過來:“中午跟什么領導之類吃飯吧?”
萬長生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理:“你怎么知道,你爸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吧……不是,你好像說過他是教育部門的,對吧?”
杜雯笑得溫柔:“這段時間你還真忍得住不聯系我?”
萬長生承認:“我覺得這樣對歡歡不公平,假如以后你有丈夫了,他也三天兩頭跟另外的女性聯絡,你也不舒服,對吧?”
杜雯居然嘿嘿笑:“不是這么回事兒啊,小同志你……好,不說這個,我爸只是告訴我,你在什么店里跟女人摟摟抱抱,我都沒得逞,你說會相信嗎?”
萬長生懶得解釋細節:“校長秘書,因為壁畫和那個高考強化班吧,帶著我來參加什么會,說要給我頒個獎。”
杜雯也不追問:“你的性格一般不會絕情到電話都直接掛掉,結合時間地點,我猜測你可能是跟什么領導在一起吃飯不方便接電話,所以我也順便打電話問了問,你注意這個時間點,五四青年節要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的頒獎會都挺加分的。”
萬長生搖頭:“加不加分跟我無關,考美院我不差這點分數,參與進來,只是因為如果能順理成章的把美術生高考班的事情做成做好,那我就覺得值了,其他并不重要,甚至我有點反感歌功頌德或者感恩戴德,我只是個美術生,未來可能希望在美術上做出點什么,我更愿意向更多人展現我能展現的東西,而不是貨與帝王家。”
杜雯頓了頓,聲音更溫柔:“我也不喜歡,不過和你那種又臭又硬的文人脾氣不同,我是厭惡那些爾虞我詐。”
這讓萬長生聯想到自己吃飯時想的那些東西,語氣也柔和了些:“嗯,專注在我們的繪畫專業上,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我收拾下,待會兒就要參加會議吧,可能晚上會返回寧州的,你自己多注意身體。”
杜雯出奇的并沒糾纏為什么這么久不聯系,笑著嗯一聲,卻沒掛電話,萬長生遲疑幾秒,沒聽見那邊掛電話的聲音,才忍不住說了句:“我掛了。”
另一頭的姑娘拿著掛掉的電話,臉上慢慢露出甜蜜的笑容來。
萬長生為自己最后幾秒的遲疑,想打耳光,但又告訴自己那只是自己講禮貌,想聽著對方掛了再掛。
強行洗腦幾遍以后,說是稍微收拾,也就是去洗把熱水臉,清醒下午餐飽食以后的昏沉感,他根本就沒帶行李,現在把換下來的衣服用塑料袋裝了。
靜靜的在窗前坐了幾分鐘,就下樓去會議大廳。
到得稍早,看見里面竟然不是常見的講臺下面列席場面,而是擺成一圈四方的桌椅,萬長生也沒去找自己的座位,就在大廳外的等待沙發上坐著,隨手掏出速寫本,開始勾勒里面忙碌的服務員身影。
大概有十來分鐘時候,杜先生帶著兩三個隨從踩著厚絨地毯低聲商討著什么走過來,遠遠的一眼就看見了側坐在那邊的萬長生,實在是他那件鑲著米色邊的圓領毛衣太容易辨認。
杜先生瞇了瞇眼睛,像是在做什么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