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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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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堂和胡同一樣,帶著濃郁無比的城市特質。

  在靜安的大通路,以路為界分東、西斯文里。西斯文里建于民國3年,東斯文里建于民國7年,是魔都規模最大的石庫門群落。

  所謂石庫門,以石頭做門框,烏漆實心厚木做門扇,上有銅環一副。進去是天井、客堂,然后有樓梯,樓上通常是閨閣內室,有探身的窗,還有站腳的陽臺。

  其實就是帶二樓的三合院,但比北方的院子更封閉,墻高,關起門自成一統。

  魔都的氣溫比京城暖和,一大早,東斯文里,樓燁帶著團隊開工。他專門請了個女性化妝師,順便當潘紅的助手,因為有很多衣服要換。

  許非全然沒管,在弄堂走來走去,敲敲磚敲敲墻——就這片房子,二手房,后世均價8萬!

  “老師,您準備好我們就開始了。”

  “哦,好的。”

  樓燁不是大聲喊叫的主兒,默默安排一切。

  潘紅知名度沒的說,十幾戶人家全敞著門,老頭老太太搬椅子看西洋鏡,屁孩子嘻嘻哈哈的跑。

  他很有耐心的讓對方保持安靜,劃出拍攝區域。

  “準備,開始!”

  潘紅穿著一件藍底紅花的旗袍,從某扇門內走出來,步伐輕緩,體態端莊。出門后轉身,又往弄堂外走。

  兩臺攝像機始終跟著,樓燁戴個帽子瞧,一聲不吭。當快走出去的時候,丫還是一聲不吭,潘紅不禁納悶,什么意思啊?

  她自己喊了停,“導演,我剛才對么?”

  樓燁盯了半天監視器,“挺好的,咱們再來一遍。”

  “哦。”

  潘紅有點莫名其妙,又走了一遍,快走出弄堂了,丫依舊沒動靜。她索性繼續往外走,走到了街上。

  攝像機繼續跟。

  “滴滴!”

  一輛車飛過,雜音入耳。樓燁這才喊停,“再來一遍!”

  第三遍仍然如此。

  到第五遍,潘紅忍不住了,沒見過這樣的導演,道:“樓導,我們能溝通溝通么?”

  “當然可以。”

  “我這段就是從弄堂里走過,沒有別的意思吧?您也不說話,那您想要一種什么效果呢?”

  “呃,我想抓住您一瞬間的感覺,剛才走了五遍,還沒有拍到。”

  樓燁這貨從來不給人講戲,你要能演,他能連拍你一個小時,然后剪輯出來或者全部刪掉。

  許非一瞧,得,文藝青年的毛病又犯了。

  “樓燁!”

  他喚過對方,“這不是電影,就一,策劃怎么寫,你就怎么拍。我要的是畫面,不是維托里奧·德·西卡。”

  “可這個創意非常出色,完全可以……”

  “不不,它就是一服裝,不用附加什么意義,能理解么?”

  樓燁看他的態度,只得點頭:“好吧。”

  導演不再矯情,進度蹭蹭加快。

  潘紅穿著旗袍從老弄堂里走來,走到街道上,那一排民國時期的建筑,寓意著舊時代。

  跟著切畫面,挪到另一條街上,全是建國后的房屋,衣服也換成了五十年代流行的布拉吉。

  跟著再走,建筑物不斷變化,從六七十年代的背帶工裝褲,到八十年代初的的確良襯衫。最后走到一棟摩天大樓前,穿著當下最流行的時裝,自信靚麗,彰顯風采。

  所以是五組畫面,五套衣服,在五個地方拍。

  約莫一天拍一組,五天搞定。

  許非特佩服這幫人,聞著那股臭味居然面不改色,潘紅更了不得,照樣優雅端莊。

  他不打算馬上播放,得等亞組委松口,公布服裝是誰了,才能順水推舟,一氣呵成。

  許老師跟了四天,第五天前往杭城。

  杭城相對熟了,拍《紅樓夢》的時候住過一段,馬廣儒正是在此割的腕。說起這位,他今年剛調入南昌電視臺,出演建臺以來第一部大片《滕閣秋風》中的王勃。

  而紅樓夢這堆人,散到天南海北的就沒聯系過。最集中的便是釵黛蕓、鳳姐、惜春、迎春、妙玉、平兒、馮紫英、劉姥姥都在的京城。

  “尤哥!”

  “小貝!”

  在某賓館里,許非跟同志們匯合。就仨人,李沐、葛尤、劉貝。

  葛尤瘦了不少,好久未見,很熱情的過來握手,被許非一把拉到懷里,“哎哎,不能饑不擇食!”

  “饑個錘子!”

  許非狠狠擁抱了一下,又跟劉貝握手,“你最近干嘛呢?”

  “沒事閑呆著。”

  “沒人找你拍戲?”他奇怪。

  “找我拍戲的不少,可我一看本子,就跟許老師說的智障一樣,就沒接。”

  “喲,有情操。”

  “嘿嘿,情操歸情操,就是窮了點。”

  劉貝大大方方,笑出一嘴牙齦。

  許非倒是端詳片刻,暗自搖頭,不適合古裝,不然能塞進《雪山飛狐》里。

  這姑娘成名晚,三十歲之前就拍了部《過把癮》算經典。

  提攜嘛!許老師仁慈博愛,桃李滿天下。

  金鷹獎是《大眾電視》搞的,《大眾電視》是浙廣播電視廳搞的,杭城是大本營。所以招待規格比較高,一間大賓館全是來賓。

  李沐自行交際,許非一搭眼,也發現不少熟臉,領著葛尤、劉貝過去。

  “李老師好!”

  一個干瘦矮小的男人轉過身,正是《師魂》主演李保田。

  他今年43歲,演劉羅鍋的時候年近五十,喜來樂快六十,但瞧著年輕。

  “您是……”

  “許非。”

  “哦,你好你好!”

  臉不認得,提名肯定知道。許老師跟他寒暄片刻,又轉到下一位。

  “陳老師!”

  “當不得,當不得,叫我名字就好。”

  《末代皇帝》陳到明,清瘦,儒雅隨和,笑道:“胡同我可是每集必看,您的書我也在看,要說老師您才是。”

  “慚愧慚愧,我就更當不得了。”

  許非暗暗打量,這位還沒有后世那種“專屬于陳到明的勁兒”。三十多歲,藝術生涯正步入黃金期,挺有積極向上的感覺。

  他轉圈招呼,八面玲瓏,忽地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朱琳老師!”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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