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塊巨石,之所以能彼此搭成一個犄角,全憑底下有人扛著。
一旦扛著的人不在了,立刻倒塌。
現在,要么福星飛身出來的速度比石頭倒塌的速度快。
要么,平陽軍合力將石頭搬開。
第一種可能顯然非人力可為。
第二種可能,最為容易實現,卻也危險。
一旦拉拽石頭的過程中,忽然再次遭遇余震,誰也無法預測,這石頭將會滾向何處。
坑里的福星,就很容易被活埋。
氣氛微凝,別無選擇。
士兵用繩子將左右兩塊巨石分別拴好。
十四個平陽軍,外加蘇清身邊的幾個死士護衛,左右分作兩路,如同拔河一般,奮力的拉繩子。
眾人屏氣凝神。
蘇清捏著拳,立在那。
轟!!!
就在繩子被拉開一瞬,余震再次發生。
石頭的壓力剛剛脫離肩膀,福星正要飛身離開,巨石忽的狠狠砸下,福星下意識抱頭蹲下。
“主子,小的不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鴨鴨,鴨鴨愛吃雞腿,最愛吃清風齋的麻辣雞腿,加麻加辣,你回去記得給它買,小的已經給它請了教書先生,您記得讓先生給它上課的時候,不要打它……”
福星蹲下一瞬,聲音破喉而出,開始留遺言。
巨大的聲音,響徹災區現場。
四周,一片寧靜。
圍觀的老百姓眼睛發紅的看著福星,滿目的心疼。
沒想到,這個小哥年紀輕輕,孩子都到了讀書的年紀。
平陽軍……
這么嚴肅的賑災現場,真特娘的憋不住想笑啊!
福星給那只雞請了個教書先生?
教什么?
教它怎么做一只合格的雞?還是教書先生教它如何雞叫?
關鍵是,教書先生教的話,是說話教呢還是雞叫教呢……
蘇清……
滿頭黑線,抬手扶額。
大型沙雕現場!
“出來吧,石頭沒在了。”
剛剛還心頭緊緊擰起,擔心的心跳都要停住。
現在,只想掐死這貨。
蘇清語落,福星留遺言的聲音猝然一頓,抱著頭,抬起頭來。
頭頂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福星頓時咧嘴一笑,“我不愧是福星,福大命大!”
蹭的起身,一拍胸脯,跳了出來。
“主子,嚇死的小的了,小的差點以為,咱倆就天人永隔了!”
蘇清……
你是怕和那只雞天人永隔吧!
真是夠了!
留個遺言,給雞的比給我的都多!
我是有多不如那只雞!
忽的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和一只雞爭寵。
蘇清……
眼角狠狠一抽。
翻了個白眼,轉頭朝一側圍觀的幸存者道:“這里沒事了,各位去帳篷那邊休息吧,以免再次發生余震,搞出不必要的傷亡。”
凝重的賑災現場,因著福星的遺言,氣氛略略松快一些。
而此時,京都。
容恒開啟了新一天的孕吐模式。
福云正抱著鴨鴨準備去后院給它遛食,一個小丫鬟奔進來。
“福云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福云狐疑看過去,“找我?”
小丫鬟就道:“嗯,說是從青海來的。以前受過你的恩,這次來京都辦事,順便來看看你。”
當時福云和渣男的事,因著公堂對簿,很多人都知道,也算不上秘密。
福云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從青海來的?”
小丫鬟點頭,“現在就在門房那里等著呢,福云姐姐,王大娘還等著我去拔草呢,我先走了!”
小丫鬟傳完話,轉頭跑開了。
福云抱著鴨鴨,一臉懵的立在當地。
她以前是傻不拉幾的給那個渣男寄錢沒錯。
可她寄過去的錢,渣男全都自己花了。
和青海的老百姓有什么關系!
當初對峙公堂的時候,她就覺得那些老百姓奇怪,后來福星偷偷告訴她,那些老百姓,都是九殿下尋來的,為的就是扳倒禮部尚書。
現在怎么又冒出青海的老百姓了。
琢磨了一下,福云抱著鴨鴨朝正房而去。
容恒在屋里吐得天昏地暗的,長青抱著一罐密制話梅,侍奉在一側。
福云眼見這個情形,不好去打擾容恒,頓了頓腳,又悄悄轉頭出去。
門房那里,一個三四十歲的壯漢正一臉憨厚的坐在門口的長條板凳上。
滿目冒著好奇的熱光,朝府里面瞧。
一面用脖子上掛著的帕子擦汗,一面憨笑,“這府好大啊,我們那里,縣太爺的府也沒有這么大。”
門口守門的小廝沒搭理他。
翻了個白眼!
廢話!
這是皇子的府,縣太爺算什么!
那人正眼冒熱光,福云抱著鴨鴨走過來。
那人立刻站起來,“福云姑娘,這位就是福云姑娘吧。”
一臉憨厚老實的笑,搓搓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那。
福云立在他面前五十米遠的距離,“聽說你找我,什么事?”
那漢子說著就要上前。
被門口小廝抬手攔住,“沒有殿下和王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府里。”
被攔住,漢子歉然的朝小廝點頭笑笑,轉而朝福云道:“福云姑娘,我娘想要見見你。”
福云……
你娘?
眼角一抽,福云偏頭看他。
那漢子就憨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當年姑娘寄到青海的錢,正好我娘看病用了,沒有姑娘的錢,我娘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這次我來京都辦事,我娘說什么也要跟來,就想當年感謝一下姑娘。”
福云……
“這位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那漢子一愣,“今年三十有七。”
福云翻翻小白眼一算。
他三十七,她娘就算是十四歲生他,今年也五十一了。
一個五十一歲的老太太,特意從青海跋山涉水趕來,就是為了看她一眼?
是你有病還是你娘有病!
再說,她寄出去的錢,全渣男自己花了,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福星說過,行行出狀元。
就算是下人,也要做個合格的下人。
這個漢子,明顯的不對勁。
福云想了想,轉而一臉燦笑,“這位大哥稍等,我回去給老太太拿點禮物就來。”
說完,福云轉身就走。
那漢子笑道:“姑娘,不用的。”
福云頭也不回,“用的用的。”
門口小廝彼此相視一眼。
福云是不是傻。
連他們聽的都覺得這漢子說的不靠譜,福云怎么就信了。
一個小廝有些不放心,給同伴遞了個眼色,轉而去追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