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您眼中,撫養兒子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不過是遵從皇阿瑪的旨意辦事,不要短了吃短了穿就可以,可是在兒子心里,卻十分渴望有個人能代替額娘,關心我、照顧我、疼愛我……”
青菀不忍耳聞,冷冷打斷:“你是皇帝,你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咸豐嘴角浮著絕望的笑意:“是,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人啊,我也渴望關心,渴望愛護……我的身邊雖然環繞著很多的女人,但是這些人要么畏懼我,要么想要兒子的我……這些人都是兒子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哪怕是成為至尊無上的皇帝,我也希望在有人能夠代替死去的生母來關心我,愛護我……”
青菀靜靜聽著,許久之后,才嘆息一聲:“皇帝,你從未沒跟哀家說過這樣的話,哀家竟然不知身為皇帝的你,居然有這么深的渴望,可哀家自問從未虧待過你,當初先帝把你交給哀家撫養的時候,哀家是真的盡心盡力在照顧你,可你要的實在太多了,兒雖然比你多了許多的關愛,可你坐上了皇帝之位,坐擁江山,美人無數,你應該要學會知足?”
咸豐面色由白轉為潮紅,如同一條離水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皇帝之位真的有那么好嗎?一直以來,皇額娘都認為六弟的才能遠遠勝過兒子,皇阿瑪應該將皇位傳給他,而不是朕這樣一個病秧子。”
“皇額娘何曾知道,當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兒子自從登基繼位之后,內有太平天國起義,外有西方洋鬼子虎視眈眈,兒子登基十一年來,不曾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有的只是處理不完的政務。”
“洋鬼子打進京城,兒子被迫離開京城,至今有家歸不得,還要背負貪生怕死的罵名,兒子這個皇帝當得實在憋屈。”
“反觀六弟,他雖與皇位失之交臂,卻可安享親王之尊,不僅不用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還能時常進宮給皇額娘請安,享受母子溫情。”
說到這里,咸豐忍不住哭了起來,如同失去母獸保護的可憐小獸,絕望而彷徨:“若是可以選擇,我情愿不要皇帝的尊位,我多么羨慕六弟,多么希望能像他那樣,自由自在的當一個親王,身邊有愛他的妻子,有關心他的額娘……可我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個冰冷冷的尊位……”
幾十年相處,青菀從未見過咸豐這個樣子,這個平日威風八面、高高在上的君王,臨死之際,竟也會哭得這般傷心絕望。
她更從未想過,坐上皇帝之位的他,竟然也會像個孩子一般,渴望著母親的溫柔與呵護。
一直以來,青菀都不明白孝全皇后為什么有這么大的魔力,以至于蘭妃每每都拿她出來當擋箭牌渡過難關。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孝全皇后被孝和太后毒死之時,咸豐還只是一個孩子,最是渴望母親關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