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之深夜才回。
  他很少有這么不自制的時候,鬧得俞大夫人半宿沒睡,聽說大公子回來了,趕緊去看。
  這一看,嚇了一跳。
  “怎么喝成這樣?”
  浮舟苦著臉:“公子心情不好吧。”
  “衙門里有事?”
  “不是……”
  “那是什么?”
  浮舟本來就是俞大夫人的眼線,當下把俞大公子的糗事倒得干干凈凈。
  俞大夫人聽罷,臉色很精彩。
  “你說他被樓四拒絕,所以傷心得借酒澆愁?”
  浮舟唉聲嘆氣:“公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今天干的事,分明就失去理智了。”
  俞大夫人默了默,說道:“行了,今天辛苦你了,另叫人來值夜吧。”
  浮舟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俞慎之:“是,夫人。”
  待浮舟退下,俞大夫人嘆了口氣。
  俞慎之大概熱到了,不自覺地扯著領口。
  俞大夫人便一下下給他扇風。
  俞慎之慢慢安靜下來。
  待值夜的小廝過來,俞大夫人才要起身離開,卻聽他含糊地說了句什么。
  她停下來,看到俞慎之睜開眼睛。
  “醒了?可是哪里難受?”俞大夫人柔聲細語。
  這個傻愣愣的俞慎之,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這小子太早熟了,七八歲就開始跟親娘斗心眼。
  俞大夫人很是懷念他任人搓圓搓扁的時光,見他此時的模樣,許久不見的母愛,總算冒出了一點小芽芽。
  聽到俞大夫人的問話,他捂住胸口,迷迷糊糊地說:“母親,這里難受。”
  俞大夫人摸了摸他的頭:“怎么了?”
  他呆了一會兒,說:“原來我并不能討所有人喜歡。”
  俞大夫人目光溫柔,輕聲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可是,可是……”他看著帳頂,喃喃道,“她也不喜歡啊……”
  俞大夫人聽著這話不對,問道:“你說誰?”
  “還能有誰?”俞慎之咕噥了一句,拉起薄被蓋住臉。
  俞大夫人扯開被子:“一頭的汗,蓋什么蓋。快說,你到底被誰甩了?說出來讓母親樂一樂。”
  “母親!”俞慎之喊了一聲,翻過身不讓她看自己的表情。
  俞大夫人瞧出來了,他是真有點難過,便問:“是池大小姐嗎?”
  俞慎之沒說話。
  俞大夫人就嘆了口氣,說道:“我早瞧出來了,你們倆怕是不成。”
  剛才還裝死,聽著這話,俞慎之又不樂意了,轉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為什么不成?我比樓四差哪里去了?”
  俞大夫人若有所思:“原來池大小姐喜歡的人是樓四啊,之前還真沒瞧出來。”
  被套了話的俞慎之不高興了:“不要提他!”
  俞大夫人哭笑不得,提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俞慎之滿意了,回到原來的問題上:“為什么不成?我哪里不好嗎?”
  俞大夫人拿帕子擦他額上的汗,說:“不是你不好,而是太遲了。”
  “我……”
  “所以說,以后有喜歡的姑娘,別再拖著不行動了。”
  “行了,好好睡吧。少年人,多大點事,睡一覺就好了。”
  俞大夫人將蒲扇交給小廝,出去了。
  俞慎之呆呆地躺了一會兒,決定不想了,睡覺!
  沒過幾日,池韞接到一張帖子。
  “哦,這是壽安郡主的女兒,”大長公主說,“倒是給你面子,這么快就遞帖子來了。”
  池韞笑道:“哪是給我面子,是給義母面子才是。”
  大長公主意味深長:“也是你幫忙掙回的臉面。”
  池韞不解。
  大長公主搖著扇子,與她分說:“那些人,個個都是人精。那晚的事雖然沒傳出去,可康王妃突然被送走,陛下又厚賞了你,他們覺出不對了。”
  “哦!”池韞懂了,“想從我這里入手,探一探情況。”
  大長公主笑著點頭:“想必他們很震驚,本宮三年不出朝芳宮,才出去就把康王妃給趕走了。這和他們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義母,那我去嗎?”
  “去唄!你也該跟同齡人多多玩耍了,成天裝個高人模樣,累不累啊!”
  池韞失笑:“我可沒裝。”
  “是是是,你天生一副仙子樣!”大長公主道。
  兩人都笑了起來。
  壽安郡主的娘家,是西亭侯府。
  下帖的是她的次女,侯府三小姐章琦。
  帖子上說,邀她去西郊別莊小聚。
  大長公主交待她:“宗親侯門,流行在西郊那邊置莊子。那兒離靈山近,夏天涼快。左近又有獵場,又能玩樂。這個時節,估計那些無所事事的小兔崽子,都在那兒。壽安與我關系不錯,你就當去避暑。既然請了你,估摸素素也接了帖,回頭和她一起去……”
  池韞一一應了。
  梅姑姑倒是很開心,折騰著準備這個準備那個,還感嘆:“好多年了,總算又派上用場了。”
  池韞哭笑不得:“姑姑,我就去三天。”
  梅姑姑道:“那也不能馬虎。你以為別人帶的東西少?”
  沒奈何,池韞只好帶著好幾箱東西出門。
  依舊是和露看家,絮兒和倚云隨她出行。
  自從二房送了賬本回來,和露沉迷看賬,無心玩樂。
  到了城外,池韞不但見到了耿素素,還見到了俞四小姐俞敏。
  “池姐姐,好久不見了。”俞敏跟她打招呼。
  池韞笑著點頭,問她:“近日可好?”
  “還不錯。”
  閑聊了一會兒,俞敏悄悄問她:“池姐姐,聽說二哥寫的話本,是你刊印的?”
  “是啊!”池韞大大方方承認,“你怎么知道的?你二哥說的嗎?”
  “他哪里敢說,是我自己發現,威脅他告訴大伯母,才問出來的。”俞敏道。
  池韞笑:“俞二公子在家的地位,真是堪憂啊!”
  俞敏看看左右,小聲問她:“那個,我二哥是不是掙了很多錢啊!”
  池韞含糊地回答:“還行吧。”
  “有幾十兩嗎?”
  池韞點點頭。
  “那……”俞敏糾結了一會兒,悄悄從袖子里摸出一疊手稿,“你也幫我看看,能不能出話本?”
  池韞震驚:“這是……”
  “我寫的。”俞敏低聲,“別告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