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確定,魂石的確對莊東和一行人有反應。
交割八十萬兩銀子,無論以什么方式進行都會很耗時間,莊東和不可能在極短時間內離開游龍局。燕三郎想了想,轉頭吩咐霍東進:“游龍局有兩個出口,派人把好。莊東和一行出來,無論去往哪里都要跟上。”
霍東進點頭而去。
燕三郎陪千歲在商會里又逛了一小會兒。舉辦這樣一場發賣會,于游龍局本身而言也是巨大商機,許多客人會后還在這里流連不去,燕三郎的舉動并無異常,甚至還有許多人主動上前,想要結識于他。
清樂伯不喜交際,很少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眼下機會難得。
何況他身邊還有絕色佳人,近距離領略一下無雙風采也好。
燕三郎應付完一個又一個,未見煩躁,時間倒是一點一點過去。
千歲扯了扯他的袖子,湊近他耳邊低語:“我的時間快到了。”
午時快要過完,她總不能在眾目睽睽底下砰地消失吧?
燕三郎點頭,向周圍的賓客道聲“先行一步”,正要往門邊走,卻見一個藍色的影子自屏風后繞了出來。
“那不是莊東和身邊的山羊胡么?”千歲也瞧見了。
藍衣人單獨走了出來,面色如常,負手踱往游龍局大門。
旁人要盯也只盯剛剛花出去八十萬兩銀子的莊東和,藍衣人在這里藉藉無名,引不來關注的視線——
除了燕三郎和千歲。
少年二話不說綴了上去,雙方距離不到五丈。
“喏,又亮了。”千歲抬腕在燕三郎眼前一晃。除了少年,幾乎沒人望見她無名指上的藍光。
果然是他!
燕三郎明白了:“莊東和只是障眼法。”能引魂石發光的,是這個藍衣人。
他跟在對方后頭離開游龍局,往街西而去。
出門不久,千歲的時限就到了。燕三郎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了十來息,待她身形消失、重附回貓身上,才背起書箱。
以他身手,自然不可能跟丟一個普通人,甚至也不該讓對方有所察覺。
可是藍衣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老神哉哉逛了好幾條街,直往北門去了。
“北邊?”
這廝速度不快,但一刻不停,晃悠了兩刻多鐘就走進一家車馬行。
盛邑里的車馬行同時兼做長途和短程業務。短程就是盛邑同城,客人最多;長途么,短則通達附近鄉縣,長則湊上車隊走好幾百里。
燕三郎在車馬行對面的漿子店坐了下,要了一大碗漿子,幾個菜包,一小碟酸豆角兒,慢慢吃了起來,順便監視。
從他這角度,能看見藍衣人坐在車馬行里,似在等待。
“他要走長途。”千歲一望即知,“這會兒正在等車馬行調度。”
百姓去縣城,直接雇輛大車就可以了;而長途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走的,此時交通不便,路上又多山賊野獸,單車匹馬太危險,游商和平民想出遠門就得搭上商隊的便車。
商隊走商,領隊有經驗,隨隊的趟子手有武力,也樂意接些私活以增加收入。
但商隊并不是時時都有,商隊也不是每支都有空額,散客必須提前一、兩天到車馬行來預定位置。
藍衣人翹腿等得愜意,看這架式,他是早就定好了出行。
“他早就計劃好了,參加過游龍局的發賣會就跑。”燕三郎皺眉,“他看向漿子店好幾次了。”
有意無意,對方的眼神瞟過來幾次,都是一眼掃過,漫不經心移開。可燕三郎何等機警,一望而知對方也在觀察他。
“身無修為,卻這般靈敏?”
“干脆把他拿下算了。”阿修羅不耐煩了,“我來拷問,包準他什么都說。”
自從取回修為之后,她的行事越發地……不委婉了。燕三郎可以理解,一力降十會嘛。
武力值升上去,很多事單憑拳頭就可以解決了。
燕三郎搖頭。藍衣人的靠近能令魂石戒子發光,彌留還特地提醒他這件事兒,辦起來就該精細點兒。
他撫了撫辟水金睛獸的腦袋,“女主人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午時已過,千歲重歸于木鈴鐺,有什么旨意都借由他來傳達,小金早就習慣了,當下歪了歪脖子,顯示出高度重視。
燕三郎如果下令,它可聽可不聽全憑心情;千歲下令么,那就不一樣了,它赴湯蹈火也要完成的。
“街對面的車馬行里藍衣人,留山羊胡子。”燕三郎問它,“就是門外有院子、院子里有很多馬車那一家,看見沒?”
小金扭頭去看,眨了眨眼。
“山羊就是……你今早吃的那三只羊。”燕三郎點了點自己下巴,向這個異界生物解釋,“這里長胡子。”
“汪!”小金低吠一聲。當它傻么,來人間這么久,它會不知道山羊長什么樣子?
肉最嫩的那種就是!
“它說,曉得了。”千歲翻譯上線。
“我們還有事,從此刻起,這人歸你盯梢。”燕三郎正色道,“不要讓它離開你的視野,也別讓它發現你在跟蹤。”
小事一樁嘛,小金搖了搖尾巴。
燕三郎特地給它點了五個肉包,每個都有人手掌那么大。小金此時看起來只是個袖珍的獅子狗,可是嘴一張,包子就不見了。
隔壁食客看得津津有味。
趁它吃得油嘴叭舌,燕三郎撫了撫它的腦袋:“好好表現,回頭有賞。”
腦門兒被按得舒服,小金瞇起眼睛,暫時就不計較他的無禮。
“給我一塊鱗片,做記號用。”
小金抬腿撓了撓后腦勺,就有一小塊菱形鱗片掉落下來,被燕三郎接在手里。
此時一支車隊從街角拐過來,停在車馬行門口。
他們來揀客了。
燕三郎端坐不動,親眼看著藍衣人站起、走出、登上商隊其中一輛馬車。
又等其他幾名客人全部上車,商隊也不停留,逕直開拔往北門去了。
所以,藍衣人要北上?
既然任務交代完畢,燕三郎喝掉最后一口漿子就站起來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