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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章 顏梟與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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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燕三郎和千歲閱歷豐富,深諳“字越少、事越大”的原則,越覺此中有料可挖。

  “走,我們找鄰居聊聊。”他站了起來,從儲物戒里取出一小甕邀景園出品的青梅酒。

  “去哪?”貓兒正癱得舒服,只白尾巴尖在桌上輕輕敲打,連動都不想動。

  “昨晚和幾個外使喝酒。”燕三郎腦筋動得快,“其中有一位名為郎希凌,寶萊國人,使宣十余次,自稱對宣國了若指掌。”

  白貓懶洋洋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宣國還有個老熟人?”

  “端方?”燕三郎沒忘。

  “對啊,問他不是更好么?”她還記得端方的性格,“以他脾性,對宣國的過往應該做過全盤了解才是。”

  “這人出現得莫名,我不想找他。”

  “行吧。”貓兒才懶得出屋,跳到他床上,盤成一盤睡覺了。這些外使坐擁職務之便,對一地、一國的歷史往往比普通百姓了解得更多、更靠譜。

  她這一睡就是兩個時辰,而后才聽見屋門吱呀輕響。

  貓兒睜眼,看見燕三郎輕手輕腳走進屋子。

  它也伸了個懶腰,跳上桌開始洗臉:“回來了?”

  “嗯。”少年先取青鹽漱口刷牙,沖散了酒味兒,這才坐到桌邊給貓兒順毛。

  舒服呀,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天快暗了,它終于精神了。“問到了?”

  “收獲頗豐。”那位郎使節一吃上酒就天南地北胡侃,這才花去大把時間。燕三郎把他話里的水分擰吧擰吧再掐頭去尾,轉化成簡明扼要:“安淶的地方史,前幾年重新編過了,把不合時宜的內容刪改掉,只留下我們見到的那一句話。”

  “真相呢?”千歲對此毫不驚訝。歷史么,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或者篡改。

  “真相就是,所謂的‘奪’,其實便是‘盜’。”燕三郎很干脆道,“彼時顏梟二十八歲,安淶城還是鐸國首都。顏梟為了激勵童淵族士氣,也是跟旁人打了賭,因此親身潛入稷廟,盜走了石碑!”

  首先,石碑是偷來的。

  其次,還是顏梟親自動的手。

  貓兒側了側頭:“姓郎的能確定?”

  “能。”燕三郎也已經問過了,“十年前,顏梟在過年的酒宴上親口自夸,他聽得一清二楚。倒是顏烈一直攔著這個伯父,說他醉人醉語。”

  那么這事兒十有七八是真的了。

  “既然顏梟親手偷走了石碑,那么——詛咒呢?”

  “此事一直都是知情者爭議的重點。”燕三郎娓娓道來,“顏梟生有五子,只有老四、老五活了下來。其中老大是顏梟與王后所生,繼承了他的勇武善戰,十五歲就能領軍,卻在天琴山中了奚人埋伏,不幸身死,年僅十七歲。”

  “咦,顏梟去偷石碑時,大兒子才十一歲。”千歲掐指一算。

  呸,貓爪子掐不起來,遠沒有人手靈活。

  還是燕三郎替她往下算:“顏梟三十四歲聞長子戰亡,距離他偷走石碑已經過去了六年。”

  “另外兩個兒子呢?

  “次子和三子都是嬪妃所生。次子自幼博聞強記,有才學之名,但體質較弱,不宜修行。顏梟有喪子經驗在前,對他小心呵護。”

  千歲打了個呵欠:“那他是怎么死的?”

  “對外都說是癆病引起的內損,藥石無用。據說宮史也是這般記錄的。”燕三郎摸了摸鼻子,“但郎希凌神神秘秘告訴我,據他所知,顏梟次子和父親的寵妃有了首尾,被揭發后羞愧難當,自盡了。”

  “哇!”貓兒聽得兩眼發光,“這么有料!”

  “那寵妃同年‘病亡’,只比顏梟次子晚了三日。”燕三郎點頭,“從時間上看,我覺得郎使節的話有三分可信。”

  可信不可信都不重要,關鍵是,顏梟又死了一個兒子。

  “這一年他四十歲,已滅奚國。”

  “老三呢?”這些帝王家事,比話本子還精彩呢。

  “老三就死得干脆了,出生即夭折。”燕三郎按時間計算,“他出生時,恰逢顏梟親領大軍攻破安淶城的關鍵一戰。打下王宮以后,顏梟才知道自己兒子又出生了,欣喜若狂。”

  “然后樂極生悲?”

  “是啊。”說到這里,燕三郎也有點同情這位開國大帝了,“他還沒趕回童淵族的祖地,噩耗就先一步送到,他的第三個兒子只活了七天就沒了。”

  “顏梟受此打擊心灰意冷,連自己加冕登基的時間都推后了一年。”話到這里,來了個‘但是’,“在這期間,他親手將石碑歸還稷廟,并且下令修葺整座廟宇,不僅占地擴大了兩倍,還動用真金白銀來維修。”

  “你也看到了,他這樣大動干戈,卻要求稷廟要‘修舊如舊’,不改鐸國時期的風貌。”

  千歲笑了:“看來,顏梟信了也怕了。”

  顏梟作為童淵一族的強悍首領,作為史上罕見復國成功的一代強者,對命運原該是嗤之以鼻才是,畢竟他一輩子都帶領全族人與命運抗爭,后來卻主動歸還石碑、修葺稷廟,只能說他也相信了“斷子絕孫”的詛咒當真生效。

  “知情者都是這般推斷的,因為他歸還石碑不久,就納攏沙宗掌教的曾孫女為妃,稱虞妃。”燕三郎輕吸一口氣,“再后來,虞妃就有孕了。”

  “他已經決定納妃,才去歸還石碑。”白貓躺下來,直接枕在他胳膊上,“他害怕自己的第四個兒子再出事。”

  “是。”燕三郎也是這樣想的,“但虞妃和肚子里的孩子還是出事了,攏沙宗為此一度與宣國交惡,各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一直到顏烈將太子從梁國接回,才漸漸平息下去。”

  “關于當今宣王,郎希凌沒說點啥?”

  “沒有。”燕三郎撫了撫貓頭,幫它撓起頸部,“他還沒醉到那個地步。”顏梟早就作古,郎使節說點他的八卦也無傷大雅;可當今宣王就不同了,要是閑言碎語傳到童淵人耳中,他怕是有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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