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藥很齊全。”從跌打膏藥到解毒治傷,這少年的藥物一應俱全。李叔不由得好奇,“手法也出色,白家的大夫恐怕都比不上你。”
燕三郎“嗯”了一聲,卻不接話。
李叔未免有些無趣。他想套話來著,哪知對方并不接腔。
白小姐卻有些不服氣:“齊大夫醫術了得,有幾十年造詣呢。”
李叔沖她搖了搖頭,人在屋檐下,不,人在山洞里,該低頭就得低頭。小姐就是太傲太嬌了,這時候可不該跟人拿喬。
好在燕三郎依舊替他包扎,行動沒有半絲兒停頓,臉色都不變一下。
就好像沒聽見白小姐的質疑。
白小姐咬了咬唇:“今晚都不升火嗎?”
“等到后半夜再說。”一會兒他把千歲放出去,打探周圍情況。
白小姐搓了搓手臂,上下牙打架。
她冷。
燕三郎注意到這個動作:“你沒帶換洗的衣物?”
“都在瓶兒那里。”提起貼身侍女,白小姐不禁神傷。
的確,這樣的千金小姐不會把雜物都帶在自己身上,多半都交給侍女打理。燕三郎想起自己,儲物戒里的空間不也被千歲和芊芊的雜貨占去一大半嗎?
他走到洞口,接著天上落下來的無根水洗凈雙手,就從儲物戒中抓出一件絨氈扔給她:“先用。”
白小姐抓在手里,發現這居然是一張上好的獺皮軟氈,可以當披毯用,輕柔保暖還防水。
換在平時,她可不碰大男人用過的東西;不過現在么,她又濕又冷,不加思索就抖開軟氈,把自己包好。
她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吐出兩個字:
“多謝。”
氈上傳來一點淺淡的香氣,似有似無,似是梔子花的香味。白小姐嗅了嗅,心下狐疑:
一個大男人的用物,怎會沾上這種女性化的香氣?
她不知道千歲在燕三郎耳邊抱怨:“干么把我的氈毯給她?讓她凍死算啦!”
借著洞外嘩嘩的雨聲,燕三郎小聲抗辯:“不是給,是借。”
“借也不行,那是我的東西!”千歲陰陽怪氣,“是不是瞧她長得好看?是不是?”
“不是。回頭我給你再買一條。”他的喃喃低語引來李叔注目:“你說什么?”
“沒什么。”
他聽見千歲哼哼:“誰要你買,不稀罕!”但只當耳旁風,后退一步道,“五天之內不能躺,少走動。”
傷口都處理好了,接骨也接好,余下的就是等傷者慢慢恢復。這個,神仙也急不來。
李叔感激道:“多謝燕小哥!”他們也是吉人天相,路遇一個少年,居然就是國醫圣手。
“無妨。”燕三郎擺手。
白小姐長長舒了一口氣,低聲問:“李叔,你感覺怎樣?”
“還好。”李叔要保持呼吸平穩,不敢大喘氣,“多虧有燕小哥,死不了了。”
軟氈裹在身上,白小姐逐漸暖和過來,臉色也不再是青白一片。她看著燕三郎,幾次欲言又止。
換作旁人,大概就請她直說了,但是燕三郎偏不。
他就能做到,對她的表情視若無睹。
最后白小姐忍不住了,終于開聲:“我、我有一事問你。”
少年側了側頭。
“你有毒霧在手,明明可以早些放出來,為什么、什么直到瓶兒慘死都不出手?”白小姐說起這事兒,眼框都紅了。那些侍衛都是她忠誠的家臣,結果一個接一個死無葬身之地,她想起來就心如刀絞。
這人明明可以救起大家,為何就是藏著掖著不肯出手?
“白眼兒狼!”千歲呵呵冷笑,“救了也是白救,你現在就弄死她,然后把我的氈毯給搶回來!”
她還記著自己的軟氈哪?燕三郎偷偷嘀咕:“你怎不出手?”天都黑了。
白小姐瞪圓了美眸:“你說什么?”
“風向不對。”燕三郎搖了搖頭,“我們遇襲以來,一直刮的是東風;你侍女死后,風向正好變作西風。”
白小姐沒聽明白:“所以?”
“東風向西吹,也就是向著我們的撤退線路吹。”李叔也看出少年不愛說話,接過了話茬,“如果燕小哥那時放毒,我們也逃不出去,畢竟東邊只有懸崖;只有當風向改為西風,由西向東吹了,放出來的毒霧才能飄去后方,替我們擋住狼群。”
白小姐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這理由好似也站得住腳,可那時候她根本沒空去留意什么風向,這家伙會不會是事后信口胡謅?
無論如何,忠誠的手下們都已經死了。白小姐心底翻起一陣又一陣苦澀。
最難熬的,還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人都快死光了,她還能找到彌留之境嗎?
說起這個,燕三郎正要問她:“你們還找彌留之境么?”
要是這兩人打算放棄,他就拆伙走人,不在這里浪費時間。不過,白小姐手里還有一樣能夠探測彌留之境的寶物呢,要不要弄過來?
千歲也想到了這一點,正在極力慫恿他:“弄過來,趕緊地!”然后甩開這對老弱婦孺走一波!
李叔顯然也想到這一點,臉色不太好看。
燕三郎和他們合作的基礎,就是白小姐手里的寶物。如果他們要掉頭出山,燕三郎會不會出手搶奪呢?畢竟陌路相逢。
可真是不好說啊。
他趕緊向白小姐打眼色。
白小姐顯然也陷入了兩難境地,面露猶疑。
眼下人手不足,前方危險重重,她最明智的做法是退出首銅山,另覓良機再來。可是……她下意識看了李叔一眼,正好撞見他眼里的焦急,不由得一怔。
她再看燕三郎,少年目光幽深如寒潭,一點情緒也不外露,反教她打了個寒噤。
似乎,她說錯話就會引發嚴重后果?
“李叔傷很重了,我想……”她也不笨,先拋出半截話頭觀察燕三郎的反應,再做決定。
少年目光微微一凝。
白小姐心底一涼,話鋒就轉了過來:“我想,不若把他留在洞里養傷,我們去找彌留之境?”
千歲低低哼了一聲,燕三郎很干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