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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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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接到臨摹千里江山圖局部圖的任務時,向南是懵逼的。

  當然,他只是愣了幾秒鐘,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立刻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說道:“好,明天中午之前,我會準時把作品交上來。”

  晚飯,是在食堂里解決的。

  胡亂填飽肚子以后,向南就一個人躲在文保科技部的會議室里,準備開始工作。

  臨摹古畫,前期工作很重要。

  既然想要達到惟妙惟肖、以假亂真的效果,那么在材料的選擇上,就要苛刻得多了。

  “還是得使用古代絹紙來臨摹。”

  向南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賈昌道打了電話,將事情說了一遍。

  賈昌道很爽快,一口應了下來:“哈哈,不就是要一點北宋的古絹嗎?沒問題,我馬上安排人給你送過去。”

  “賈教授,謝謝您了!”

  掛了電話,向南也是舒了一口氣。

  賈昌道說得輕松,實際上,對于一般人而言,古絹并不容易獲得。

  在書畫修復行業里,如果有古畫需要修補畫芯,所采用的古絹大多來自沒什么名氣的古畫。

  這些古絹,在修復裝裱店也有出售,但價格極其昂貴,畢竟古絹屬于消耗類物品,真的是用一尺少一尺,用完了就不可再生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并不是所有古絹都可以用,還要同時代的古絹才可以。

  因為隨著時代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每個朝代的畫家所使用的絹紙材質并不一樣。

  在唐朝以前,畫家多用單絲絹;唐五代時期又多用雙絲,唐絹粗而厚密,五代絹粗如布。

  北宋時期,國家設立畫院,畫院用絹凈而細密,光潤如紙。

  元朝用絹與宋相類,但質量多不如宋絹;清朝以前畫家們大都用園絲絹,明末清初畫家們才開始大量使用扁絲絹。

  也就是賈昌道身在故宮博物院,否則的話,向南一時間想要找到北宋時期的絹紙,那還真不容易。

  過了沒多久,賈昌道指派的人就將絹紙送到了會議室里。

  向南連聲感謝,將人送走以后,便關了會議室的門,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實際上,在他的右眼里,“回溯時光之眼”又開始回放王希孟作畫時的場景。

  又是那間熟悉而又簡陋的民房。

  窗外,下著蒙蒙細雨,偶爾一陣寒風吹過,將不知道什么時候蒙在窗戶上的破布,吹得“嘩啦啦”直響。

  一位身穿青色長布衫、面容稚嫩,唇上剛剛長出了一層灰黑絨毛的少年,手握著毛筆,正弓著身子,凝眉專注,一筆一筆在絹紙上細細描畫。

  隨著他的動作,巍峨連綿的山巒出現了,飛流直下的瀑布出現了,碧波蕩漾的湖泊出現了……

  青山綠水,小橋人家,漁船唱晚,沿街叫賣的貨郎……

  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場景,如妙筆生花般,跳躍著呈現在了畫卷上。

  過了半晌,向南才緩緩睜開雙眼,伸手捏了捏鼻梁,“時光回溯之眼”非常消耗精力,這一次回放看得過于仔細,頻頻倒放、快進,讓他也有點吃不消。

  此刻,已是深夜。

  京城的夏夜頗為清涼,尤其是,這會議室窗外正對著潺潺流動的內金水河,習習涼風吹來,帶著絲絲水汽,讓人精神一振。

  歇了一會兒,向南又回到案前,將那張北宋時期的絹紙鋪展開來,一手拿起毛筆,筆尖輕蘸墨汁,緩緩落筆。

  在落筆的瞬間,右眼的“回溯時光”又重新開始回放。

  而在這一刻,向南仿佛聽到了王希孟的喃喃自語:“山水畫,當用皴法。皴法種類繁多,各有妙用。

  披麻皴中鋒運筆,圓而無棱,彎曲如蘭,線條遒勁。

  卷云皴,屈曲迂回,向心環抱,猶如云彩。

  小斧劈皴,筆線細勁,頓挫曲折,如刀砍斧劈。”

  王希孟側頭凝眉,思忖了片刻,忽然眉心舒展,笑道,“我作此畫,當用荷葉皴,亦剛亦柔!”

  向南聽懂了,這是在選擇最合適的山水畫技法。

  荷葉皴,因皴筆從峰頭向下,其皴法結構主體形如荷葉的筋脈而得名。

  荷葉皴常用來表現堅硬的石質山峰,經自然剝蝕后出現的深刻裂紋。

  荷葉皴的外輪廓亦柔亦剛:柔美的,用于表現江南土質山脈,經雨水沖刷所形成的肌理效果;剛勁的,則用于表現北方的高山峻峰。

  向南如同一名虔誠的學生,在認真領會千百年前的老師的傳授。

  這是一次跨越了千百年時光的教學。

  這是一場跨越了空間緯度的會面……

  劉老、齊老和楚老等老專家們團團圍坐,在他們面前的會議桌上,擺放著兩張畫。

  一張是千里江山圖真跡,一張是向南剛剛交上來的千里江山圖局部圖的臨摹圖。

  兩張畫一上一下,整整齊齊,讓在座的每一位老專家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劉老等人坐在這兩幅畫面前,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仍然沒有一個人開口點評。

  整個會場里,安靜得像是一幅靜止的水墨畫,仿佛連心跳聲都能聽得見。

  “咳咳!”

  劉老輕咳了兩聲,像根針一樣將這詭異的氣氛扎破,一臉嚴肅地說道,“都說說吧,向南這幅臨摹圖,究竟怎么樣?”

  又沉寂了片刻,齊老也收起了平日里常掛在臉上的笑容,稍顯激動地說道:

  “天才啊!這就是天才!整幅臨摹圖,可以說是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他才是這幅畫的原作者一般!”

  說著說著,齊老忽然站了起來,將向南的臨摹圖覆蓋在了真跡的上面,剛好將局部圖替換掉,又接著說道,

  “你們再看,是不是與其他部分完美融合,絲毫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連接得非常自然!”

  楚老也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我現在是真心想讓他做我外孫女婿,就怕他對我家那丫頭沒感覺。”

  這一次,其他老專家都沒笑話她,這么優秀的小伙子,誰不喜歡?

  楚老要是真把這事兒辦成了,估計大家都會羨慕死她。

  只恨自己沒有一個漂亮的孫女或外孫女!

  沒辦法,誰讓自己基因不夠好呢,我只能羨慕嫉妒恨了。

  楚老雖然說的是題外話,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向南這幅臨摹圖,她無話可說,絕了!

  就連一向嚴苛的陳老,臉上也似乎沒以前那么黑了,他緩緩說道:

  “向南這畫,無論是皴法的使用,色彩的調配,構圖上的布局,都顯示出了超人一等的水平,至少目前來說,他是最合適的接筆人選。”

  幾位大佬都開口認可了這幅臨摹圖,其他人自然更沒什么意見了。

  雖然都是專家,但專家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見大家都沒什么意見,劉老的臉上這才蕩漾出笑容來:“既然大家都一致認可了向南的水平,那么,千里江山圖真跡的接筆工作,就由向南全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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