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原送走了徐杰之后，無力的關上了門。
“爸爸……”
乖巧的女兒站在門邊，大大眼睛看著左原。
“嗯？沒事……等過兩天，爸爸帶你出去玩。”左原勉強的笑了一下。
女兒搖頭，“小嬋不喜歡爸爸不開心。”
左原聽到這句話，笑容更苦。
在《中學生的鬼神日記》被腰斬之后，他又投了三次稿，兩部短篇通過，連載在《少年Future》上，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是長篇依然沒有通過。
左原很自責，也痛恨自己沒把握住機會，但機會稍縱即逝，他現在再想連載，恐怕會更難了。
但如果不能連載，他還算什么漫畫家？
“咚咚……”
房門被敲響，左原剛剛抬起頭，左嬋便邁著小碎步，跑到門口，踮著腳尖，打開了房門。
左原正要過去，左嬋便開口說道：“媽媽……”
“鄭萍，你怎么來了？”左原冷眼看著進屋的青年女人。
離異兩年，她和當時沒什么兩樣……不，應該是更好看了。
鄭萍彎身抱起小嬋，目光掃過左原，“我來看看大漫畫家是不是賺大錢了？”
“要你管？如果你沒事，請走！”左原低吼道。
這一刻，臉上有種火辣的感覺，他受不了鄭萍目光中流露出的憐憫。
“什么意思？小嬋是你女兒不假，但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看女兒怎么了？”鄭萍冷笑道。
左原語塞，瞪了一眼鄭萍，又默不作聲。
“話說回來，左原，你為你的夢想去拼，我管不著，但你別拉著我閨女也吃這份苦行嗎？就你畫的那些東西，鬼才喜歡看！離的時候，給了你三萬元的積蓄，你說能照顧好閨女，我才把她交給你，現在你混得是什么樣子？你對得起我？”
“我……”左原突然覺得口中有些微苦，“我差一點就要成功……”
“原來你把沒出版的漫畫叫做成功！？你的標準可真低。左原，我當時瞎了眼，才看中了你。如果沒本事，就學著那些同人漫畫家畫本子……對了，你不是擅長畫小孩？幼女什么的，有好多‘紳士’喜歡吧？”鄭萍用白眼球瞪了一眼左原。
“鄭萍！你別拿那些東西侮辱我！我是有尊嚴的！”左原狠拍了一下桌子，面色猙獰。
左嬋嚇得抱緊了母親的脖子，左原從來沒在她面前，大聲說過話。
“尊嚴？你還有臉說尊嚴？在成功之前，別太把尊嚴當一回事，它不值錢！”鄭萍理了一下頭發，看著瑟瑟發抖的左原，深吸一口氣，“我這次過來，是為了帶走小嬋……”
“放P！”左原打斷鄭萍的話，“你憑什么帶走他？”
“憑什么？憑我是小嬋的母親！左原，你狠心讓女兒吃苦，我可狠不下心。你看看你現在過的日子，是人過的嗎？小嬋在這里，和寵物有什么區別？你有時間了喂兩口，沒時間就丟在一邊。你配做父親嗎？”鄭萍反駁道。
“媽媽，爸爸沒有……”左嬋替父親辯解。
“沒有也不行！你馬上要到上學的年紀了，乖。”鄭萍斷然說道，“左原，如果你真是為了女兒想，不是為了自己和你僅剩那么點兒可憐的尊嚴，就讓我把小嬋帶走！”
左原看著鄭萍懷中嘟著嘴的左嬋，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在肉里。
這個決定對他來說，真的太難了。
是留，是放……
他下不了決心。
鄭萍冷哼一聲，放下左嬋，從內兜掏出三萬元現金，丟在桌子上。
“當年，你拿三萬，我拿三萬。現在，我把另外三萬給你，小嬋和你沒關系。”說著，鄭萍便拉著左嬋向門外走去。
“媽媽……我要爸爸……”
“要他做什么？”鄭萍皺著鼻子，瞪了一眼左原，“沒出息。”
“夠了！”左原狠砸了桌面，將三萬元丟給了鄭萍，“拿著你的錢，滾！”
鄭萍看了兩眼房子，冷哼兩聲，“這破地方，就算讓我住，我還不稀罕呢？我不差這點錢，我缺女兒。你也別和我談尊嚴，先成功再說。”
“砰”的一聲，鄭萍關上了門，拉著小嬋出了左原的房間。
屋里傳來一聲怒吼，小嬋臉色瞬間慘白，每走兩步，便回頭看一眼，直到進入樓梯才抬頭看著鄭萍，兩道淚痕已然從鄭萍的臉頰滑過。
“媽媽……你哭了。”
“沒有，我有點眼疼。”
鄭萍微微搖頭，輕輕握了一下左嬋的手，心中卻長嘆一聲，那個木頭，如果不那么執拗……該有多好？
房間內，左原無力地坐在工作臺前，滿腦子都是鄭萍的話。
尊嚴，沒出息……呵呵，讓我畫幼女……
“我……不是因為那些東西，才選擇畫漫畫的——不是！”左原氣憤的將筆投擲了出去，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但是……他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猶豫再三，左原擦干眼淚，拿起手機，撥通了徐杰的電話，“徐老師嗎？我想和你說件事。”
“現在嗎？”左原剛剛下了地鐵。
“嗯。”
“什么事？”
“我……想離開icFuture》。”
左原說出這句話后，內心像碎了一樣，但肩上又有一些輕松。
“等等，老師，你有什么困難嗎？”徐杰連忙問道。
“不……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左原低頭說道。
“你在家嗎？”
“嗯。”
“等我半個小時，我立刻過來。”
徐杰掛斷手機，看了一眼對面，對面的地鐵剛剛駛過來，握緊了手里的手機。
才從左原家出來，現在又要回去……這半個小時，難道出了什么事？
詳情只能等他見到左原，才能知曉了。
徐杰搭乘返程的地鐵，重現返回了左原的住處，敲開門，卻察覺到地上扔著三把鈔票。
“這是……”
“小嬋她媽來了。”
“小嬋呢？”
“被她媽帶走了。”左原將徐杰讓進了房間。
剛剛坐下，徐杰便忍不住說道：“你要離開icFuture》？為什么？”
“夢醒了。我本以為，我只要努力，icFuture》就會有我一席之地，現在想起來，我真的太天真了。”左原長嘆一聲，“徐老師，我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在icFuture》立足。這么長一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我想先出去磨礪一下，請見諒。”
徐杰嘴巴微張，失神的看著左原，想要勸說，但這些話卻根本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