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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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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琰已經扔掉了手中的鐵劍,那塊用來擦汗的巾帕也被她甩到一邊,她把全身的力量都給壓了下來,使得秦軻微微一晃,隨后穩住身形,下意識抬起手攬住她的腰肢。

  耳畔是溫熱的吐息,汗水的味道中還混合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令人精神一振的同時,又陷入了一種幻覺般的美好里。

  “蔡琰……”秦軻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再次相交,無聲之中像是流淌著話語,不必言說,卻已經傳達到對方的心扉。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秦軻把唇湊到她的臉頰,宛若火焰的兩團氣息開始不斷地翻涌、追逐,最終化作璀璨的花朵,綻放在一片浪潮之中。

  良久,兩人的影子才緩緩分開,但這一次的蔡琰并沒有急促喘息,反倒是紅著臉小聲笑了起來:“感覺還還不錯,修行之后,我再不怕你一口氣憋死我了。”

  秦軻扁扁嘴,無奈地道:“我哪里憋死你了?”

  蔡琰吐著舌頭做鬼臉,“反正你別想讓我走,不就是一點點危險嘛?我們經歷的危險還少了么?”

  “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說了。”秦軻拗不過她,只能是把雙手抱緊了一些,讓她可以穩穩地坐在自己的雙腿上。

  “姐姐呢?”蔡琰隨口轉移了話題。

  “去照顧那些孩子們了。”說起寧馨,秦軻也微笑起來,“姐姐其實挺喜歡虎收養的孩子們,現在她連做蒸糕都不忘要多做一些,早晨她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正午回來不回來。”

  “唔……那我們正午出去吃魚吧,上次你答應我的魚我都沒吃到。騙子。”

  “這……”秦軻有些汗顏道,“那天本來我是信心滿滿的,結果誰知那條大魚直接把魚線給咬斷了……”

  其實魚本身早已不重要,兩人間的綿綿情意宛如被風拂過的水面,泛起陣陣波瀾。

  但秦軻的眼神一凝,和蔡琰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后放她下來,又對著門口方向道:“誰在那里?”

  有人在監視自己?

  秦軻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寺廟的那場大火,如今校事府依舊還在城中暗中搜查,想必那些人也不會真的就此沉寂下去。

  大約是過了幾息時間,門口的人終于顯出身形,秦軻臉色突然有些尷尬,迎了上去道:“張芙?你怎么來了。”

  “我……”張芙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她的目光從秦軻身上掃過,落到蔡琰的身上。

  她已經來了很久。

  剛剛秦軻和蔡琰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自然注意不到在門口早已經有一雙落寞的目光注視了許久,但即便是他們注意到了,又能如何呢?

  分別不過兩年,卻好似隔了一世。

  想到這里,張芙突然感覺到一陣凄涼。

  “我……有事想對你說。”張芙低聲道,“能換一個地方么?”

  “這……”秦軻也有些難以回答,于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蔡琰,似乎想得到一些意見。

  “我再練會劍,一會兒幫我帶點吃的回來吧。”蔡琰灑然一笑,轉過身撿起那把劍,像是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般,自顧自地揮起劍來。

  “那走吧。”秦軻也不知道張芙到底想說什么,但眼見張芙落寞的樣子,又只能軟下心來,領著張芙走出大門,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對有些耀眼的陽光瞇起眼睛。

  兩人都沒有急于說話,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拉長的影子在地上就像是一前一后相互追逐的兩人,明明很近,卻始終都保持著距離。

  “你……”一直到一整條街道都走到了盡頭,人群變得稀疏,就連秦軻都已經越發尷尬的時候,張芙終于開口道,“過幾日,是不是要跟阿布一樣去軍中領兵?”

  “可能吧,還不好說。”秦軻雖然有這樣的預感,但沒影的事情也只能如此回答,“周大人跟我說過,應該明天就會有任命了,接下來事情可能會很多。”

  軍報中的消息,高長恭的人馬已經直奔建鄴城而來,但朝堂為了避免人心浮動,依舊沒有把這件事情公之于眾,只是暗中調動城北大營的軍隊分批次入城,積極備戰。

  周公瑾身為校事府令,廟堂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耳目之中,自然也知道這一次軍隊調動一些細節,也私下里告訴了秦軻,讓他做好領兵作戰的心理準備。

  只是不知道這種安排的背后,是否有諸葛宛陵的意志?秦軻無法判斷。

  雖然他早前就給周公瑾遞過辭呈,但在如今的危局中,他自然是無法甩手離開荊吳的。

  畢竟,即使他心中對“諸葛宛陵”有諸多不滿,可若是諸葛宛陵真出了什么事情而他卻在逃避,那么他這一生都很難原諒自己。

  “嗯。你一定要小心。”張芙并不太清楚諸葛宛陵和秦軻之間發生的事情,但也知道戰場上的兇險,自然十分擔憂。

  “我會的,你不用太擔心。”

  親身參與墨家那場堪稱慘烈的戰爭之后,秦軻對于這些事情的承受能力要高了太多,所以也沒有過分畏懼。

  對答完這一段,張芙沒有再說話,于是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路上秦軻正巧看見那個熟悉的小販,十分自然地買下一串糖葫蘆,但直到真正把糖葫蘆攥到手中的時候才感覺有些不妥。

  張芙并不十分鐘愛這些甜食,但因為是秦軻買的,所以也接了過來,握在手中嘗了一顆。

  “很好吃。”張芙露出一些笑顏。

  “唔,你喜歡就好。”秦軻的心境也有些亂,面對張芙顯然是曲意逢迎笑容,只能含糊地應和了幾聲。

  再沒有比這更難熬的路程了。

  盡管這一路上秦軻覺得自己要說些什么打破兩人之間幾乎凝固的空氣,卻始終找不出合適的說辭,或許是因為從那天確定了張芙的心意之后,他就開始有了膽怯之心?

  他終究不是高易水,做不到在許多女子中間游刃有余地徘徊,而在面對蔡琰之外的女子給出的一片癡心,他反倒是誠惶誠恐,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

  “我……”就在秦軻有些尷尬地開口時候,張芙也突然轉過視線對著他張開了嘴唇,對視中都是微微一怔,這種局面使得原本就還沒有準備好措辭的他更加窘迫。

  張芙低下頭去,輕聲道:“你先說吧。”

  “我好像……”秦軻撓著頭,道,“我也沒什么說的,要不然你先說吧,你不是說有事想對我說么?”

  “嗯……”張芙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口道,“其實,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道別?你要離開建鄴?”

  張芙咬了咬嘴唇,“還記得那些時日我一直在幫著招待使節么?”

  秦軻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微笑道:“知道,魚兒姑娘嘛,阿布給我介紹過,挺英氣的姑娘,一手箭術也很不錯。她就是你招待的人?”

  “是。我和她都是被先國主收養的孩子,我年紀長她一些,所以她一直都叫我甄姐姐。”說到這里,張芙頓了頓,抬起頭看向秦軻道,“其實……我不叫張芙,張氏是我母親,而我父親姓甄,之所以一直瞞著你,只是因為這個姓氏是唐國大姓,在荊吳并不多。我擔心被人猜出身份,荊吳和唐國一直交惡,而群芳又是唐國的屬國……”

  “你不用解釋這么多的。”就在張芙聲音變弱的時候,秦軻微笑著道,“我知道你的難處,何況是甄還是張,不過一個姓氏而已,你也不是故意騙我,不是么?”

  甄芙輕輕點了點頭,感覺到秦軻的諒解之后也露出一些笑顏,但隨后又被陰郁所覆蓋:“國主讓她來,一是有一件我不知道的要緊事,另外一件,則是看看我過得如何,如果有什么變故,就帶我回國……”

  這大概是對于甄芙來說最難以接受的事情,當初她就是為了避開聯姻而來的荊吳,雖然聯姻的事情已經被擱置,可此時的荊吳正在風雨飄搖之中,秦軻更是要披甲持矛走上戰場,難道自己又要做一個膽小鬼一般逃走?

  如果是那樣,她又憑什么跟蔡琰爭?又如何敢說自己能比那個姑娘做得更好?

  可魚兒說得沒錯,即便是她私心上想留下來,卻也不能不考慮國主的心情。

  其他的妹妹們,都已經發揮出自己的長處,在一點點為國主分憂,相反的,她這個當姐姐的,卻自始至終都在添麻煩,情何以堪?

  “挺好的。”秦軻自然不知道甄芙心里的想法,所以只是略微一想就笑道,“現在的建鄴,的確不是安居之所。如果你能回國,倒是一件好事,群芳地處唐國,就現在而言,總要更安全一些。”

  甄芙怔怔地看著秦軻。

  應該說,她對于這樣的回答也有所預料,可當真正聽見秦軻說出口,卻又是另外一種心情。

  難道他真就這樣不在乎自己?

  自己即將離去,他連一句挽留的話都不愿說?

  不……反而說,以他的性情,會挽留才是怪事,他便是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危難時刻,他都只會攛掇著讓人趕緊離開,自己留下來面對危險。

  可甄芙想聽到的不是這樣的回答。

  說起兩人的緣分,起于那座山匪的營寨,濃于南下賑災的日夜,即便是沒有朝夕相伴,也早已經滲入心中,甄芙早已把他的身影埋在心底,只是不曾付諸于口罷了。

  當此之時,哪怕秦軻只是說出一句挽留的話,玩笑一些也好,只要有這樣一句話,甄芙都足以堅定自己的那顆決心,拋開一切,奮不顧身地留在這里,陪他面對一切危險。

  可他始終沒有說。

  “甄芙?你怎么了?”秦軻望著那雙眸子,從前里面仿若有星光,他到哪里,那星光就映到哪里,追逐著他的身影,從不知疲倦。

  現在,它們正在失去光澤變得暗淡起來。

  “沒事。”甄芙幽幽地回答,她當然知道這不是秦軻的錯。

  大概是天意。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念著這句話,強撐著讓自己的眼中不要涌出淚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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