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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言出法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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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還只是試探,然而這一劍,卻已經帶上了仲夫子真正的力量,甚至因為速度太快,含光劍幾乎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隨后直接出現在了公輸般的面前。

  也是到這個時候,無數的地磚碎片才終于被這樣一股可怕的力量掀了起來,像是平地里卷起了一陣帶著銳利刀子的狂風,咆哮著把公輸般覆蓋在其中。

  公輸般微微瞇著眼睛,悠閑的姿態倒像是在屋子里看窗外傾盆暴雨的的慵懶老貓。

  他抬起手臂,寬大的袖子上滿是被含光劍割裂出來的痕跡,看上去異常凄慘,但還是能看出他手臂的精壯輪廓,隨著他中指無名指與大拇指捏在一起,捻出一個優美的手印,指尖一下一下地彈在了含光劍的劍尖上!

  “當當當當——”四聲如撞鐘一般的巨響在沙塵之中奏響,震得百官們疼痛地捂住耳朵,隨后那柄含光劍就真的像被鐘杵直接撞中了一般,帶著銳利的風聲倒飛而回!

  劍光掠過仲夫子的肩膀,切斷他幾根飄散的發絲,在他肩膀的的衣物上留下一道裂痕,隨后繼續斜著向上,竟是直接把機關城大殿里頂部的一處飛檐給撞得轟然炸裂,開始向下坍塌!

  聚在大殿門口的百官們都是面色發白,眼見那足足有數丈高的飛檐轟然地砸落在地磚上后,腳下一陣震動,紛紛因為害怕而縮進了大殿之中。

  這可是宗師境界高手的對決,仲夫子要是后退個幾十步,在大殿里跟公輸般打,只怕把這大殿給拆了都有可能,即便這種層面的對決天下難見一回,可終歸不用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不是?

  不過他們沒有看見的是,就在飛檐墜落的同一時間,高高的臺階下,公輸般的身影同樣倒飛了出去,越過寬闊的廣場,轟然地撞擊在高高的墻壁上,把那磚石的墻壁撞出一個足以容納十幾人的巨大缺口。

  剛剛他擊飛含光劍的招式名為蓮花手印,本是存在稷上學宮的佛家手印,當年他為了破解老巨子的機關術,找了不少冷門書籍,希望能以此旁觸及通,雖然效果一般,卻也順勢學會了一些奇特招數。

  只不過因為剛剛仲夫子的一劍上力量太大,而他又已經很多年沒有跟同境界的人交手,所以反倒是因為反震的力量把自己震得撞碎了墻壁。

  但即便是如此,當他再度站立起來的時候,身上并沒有任何傷痕,巖石一般的皮膚依舊帶著青灰之色,就好像一塊歷經風吹日曬,卻始終保持著原樣的笨拙石頭。

  仲夫子看著那片滾滾煙塵,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隨后兩塊巨大的磚石碎片便高高地飛了起來!

  宮室的圍墻,除了內里的夯土層,外層的磚石也都是專門從山中開采的大石,接縫之處更是用了泥土、沙子、石灰、稻草等等混合而成的材料,使之堅固無比。

  因此這些高高飛起的磚塊碎片非但沒有在空中解體,依舊還緊緊地結合在一起,攜帶著呼嘯的風,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投石機甩出的巨石。

  直到它們一直在空中升到最高點,開始下墜的時候,帶起的力量更巨大!

  換成是小宗師境界的修行者,只怕承受任何一塊巨石都足以讓他們重傷甚至死去,而仲夫子修行的精神之道,本就沒有那般強健的體魄,所以真要是被砸上一下,非得變成肉泥不可。

  但仲夫子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走動,寬大的袖子如展開的雙翼,又被收攏到背后。

  仲夫子冷冷地望著天際,發出一聲低喝。

  幾乎是一瞬間,他寬大的袖子猛然升騰而起,衣袍的下擺四處飄散,一股絕大的力量無形之中迸發出來,幾乎在空中構建出一道帶著淡淡金色的光華,竟然直接把那落下的巨石給彈了出去!

  言出法隨!

  修行氣血的武士固然可以憑借渾厚的氣血和體魄發出武神之咆哮,震驚四野,而修行精神的文士雖言語上不能那般響亮,卻也同樣蘊含著力量。

  被彈飛的巨石很快落地,發出一陣又一陣轟然的巨響,砸壞宮墻、磚石地板,把這本該是一片祥和廣場變成了一片混亂的廢墟,恐怕不論誰看見,都會為之心痛。

  但仲夫子知道,要對付公輸般,他決不能有半點手軟或是心有旁騖,得禮,便不能饒人!

  他再度從臺階上走下一步,含光劍已經蓄勢待發,就在地磚轟然被撞擊開來的那一刻,機關巨龍終于從地下鉆了出來。

  雖因為在地下鉆出通道,所以身體上多處已經變得扭曲,就連龍頭都已經毀了半邊,但當它昂首之時,依舊氣勢逼人。

  仲夫子的含光劍一閃而逝,直穿機關巨龍的頭顱,順著脊柱一路向后,卻是在一剎那之間便已經把整個機關巨龍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隨后公輸般的身影一閃,轉眼便到仲夫子身前。

  還沒等仲夫子做出反應,卻有一把帶鞘劍斜斜地從他肩膀后透了出來,與公輸般堅硬的拳頭彼此一撞,發出一聲悶雷般的響聲。

  仲夫子被震得后退了一步,震驚地轉過頭看向身側,公輸般微微瞇起了眼睛,雙腿平靜站立,迎著寒冷的風,似笑非笑。

  “巨子……”仲夫子不必轉頭已經知道,因為整個朝堂之中,只有巨子才有這樣的實力與公輸般對陣,而且那墨黑的劍鞘向來是巨子的佩劍,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人。

  “不必說了。”巨子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雖然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替我攔下他,但我和他的事情,或許只有我和他才能解決。”

  一只手拍了拍仲夫子肩膀的巨子站直了身體,白色胡須在風中搖曳如菖蒲,目光悠遠地望著公輸般,嘆息道:“既然離開這么多年了,又何必回來?”

  “該發問的反倒是應該是我才對。”公輸般看著巨子,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既然當了這么久的縮頭烏龜,又為何現在走出大殿?再過一會兒,禁軍便已經到了,想必去搬救兵的慎釐也該已經帶著軍營鐵騎在路上,只要你不出來,就還能繼續當你那個位高權重的巨子,不是么?”

  巨子靜默了一會兒,似乎是難以回答這個問題,隨后再度嘆息一聲道:“時隔這么多年了,師兄,你的言辭還是這般,鋒芒畢露。不過我們既然已經再度見面,真的一定要在這里先來一場論戰么?”

  “論戰也未嘗不可,只是巨子大人自恃身份高貴,多半是不愿意與我這個低賤的糟老頭子爭辯的,有份。”公輸般冷漠地道。

  巨子被公輸般極快地的言辭一陣搶白,也是一陣苦笑:“師兄何必用這樣的話嘲諷我?自恃身份?我在你面前是什么身份?哪怕我是巨子,可在對你來說,我是巨子又如何?”

  面對巨子這樣的態度,公輸般也終于沉默了片刻,望著巨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柔和道:“你倒是已經變得圓潤了許多,當年在稷上學宮舌戰數十人,傲視群雄的棱角都已經被磨看不見了。”

  巨子的眼神卻是不悲不喜的,只是有幾分感慨地道:“是啊。這些年,我變了很多,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坐了這個位置才有了這些變化,還是我本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公輸般此刻站在臺階的最下方,與巨子隔著大約二三十級臺階的距離,然而這樣看似短暫的距離,卻又是那樣漫長,似乎永遠都無法接近。

  “你回來做什么?”巨子又開始問起一開始問的問題,只是換了一個句式,但不變的還是一開始那并不帶有憤怒或者是厭惡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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