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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你可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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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公輸雪遇刺的事情,公輸察當然清楚,只是他沒想到,大哥居然會為了這件事情開祠堂,這傳遞出一個非常古怪的信號。

  那就是,刺殺公輸雪一事與自家人有關。

  可既是與自家人有關,為何大哥獨獨點了自己的名字?公輸察的臉色逐漸暗沉下去,他可以確定自己與刺殺的事情毫無關聯,并且以他一向直來直去的性情,特意雇人來行兇也不像他的做事風格。

  他下意識地望向了公輸究,但公輸究似乎沒有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而是半閉著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高深莫測的問題。

  只是當他孤身一人站到祠堂中央,接受眾人嚴厲審視的目光時,公輸仁接下來的一句問話讓他更覺荒謬。

  “公輸察,你可認罪?”

  “認罪?”公輸察凝視著自己這個病怏怏的大哥,凝視著公輸仁那滿含倦怠的眼神,卻是心下一寒,別人不清楚,他這個做兄弟的不可能不知曉,眼前的公輸仁,雖多年重病纏身,可從來不是什么軟弱可欺的對象。

  “大哥,我何罪之有?”公輸察沉聲道:“還請大哥言明,不必遮遮掩掩,惹人不快。”

  “你不知道所犯何罪?”公輸仁看著自己這個一向癡迷武學的四弟,眼神深邃,“我本想給你再留幾分面子,看來……你是不肯要了。”

  公輸察環顧一圈,那些族老們銳利的眼光此刻盡數刺在他身上,他只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似乎在這一刻整個祠堂的梁頂都驟然落下,覆壓著他的脊背,令他喘不過氣。

  而他并不肯后退半分,厲聲道:“大哥是想把刺殺雪的罪責平白無故地堆到我的頭上?”

  他冷笑著瞥了一眼一旁面色蒼白的公輸雪,道,“是,我向來不喜歡雪,這在公輸家從來不是什么秘密,可她自小到大,我也從未虧欠于她,我派人刺殺她?大哥,你是第一天認識我么?我若真要害她,這么多年以來我怕是早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就親自下手了,何必等到她成親的時候,還拐彎抹角地使喚他人去做?”

  公輸仁雙目低垂,搖頭道:“我也以為自己了解你,甚至這事發生的時候,我根本沒往你身上做絲毫聯想,可……鐵證如山,容不得我不信。”

  他微微抬手,身旁的管事捧來一只精巧的紫檀木盒,只是當木盒打開來時,眾人看到的卻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幾張帛書,帛書上沾染了幾點觸目驚心的鮮紅色,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公輸仁道:“這是供詞,上面還印著那幾人的血手印。今日,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我公輸仁將這幾份供詞呈遞給諸位一覽。”

  隨后,先是剛剛喊開祠堂的族老看過一遍,再傳閱至整個祠堂里的所有人,一時間,祠堂里滿是相互耳語的聲音,。

  公輸察望著那些竊竊私語、不時抬頭對他指指點點的人群,一人獨立于祠堂中心,像一棵頂風傲雪的孤松。

  他在等,等所有人看完,最后,由公輸仁手底下最得力的那名管事,親手傳到了他的手中。

  公輸察攤開一份,目光森冷地開始細細閱讀那帛書上的每一個文字。

  供詞并非是那幾名涉事官員親手所書,而是由大牢里的文書代為記錄,按上血手印,便算作是他們認罪畫押的證明了。

  從字跡上,公輸察當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何況他不是個書法行家,相較于武學上的造詣,他的字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只是……他能看懂供詞上的每一個字,卻看不懂這些字連起來所供述的這件事情。

  那個血手印在帛書上不安分地顫動著,但真正顫動的是公輸察捏著帛書的手指,隨著他胸中一股無法克制的憤怒沖上腦門,他猛地把手中的供詞摔在地上,怒喝道:“這是誣陷!誣陷!我根本沒有說過那些話!沒有做過那些安排!”

  他一雙如虎豹般兇厲的眼睛直視著公輸仁,低吼著:“大哥,你也是這么想的?你相信這些人在嚴刑之下的胡言亂語,卻不信我?”

  之前在大牢中他的臉色還有幾次變換,而此刻,他的臉上只有平靜,令人不敢直視的平靜,管事扶著他慢慢坐回到自己的輪椅上,整個祠堂中的人們都聽到他冷漠的聲音:“老四,我只相信證據。”

  “你為什么肯定那些人說的話就是證據!”公輸察提高聲音道:“大哥!這里面一定有鬼,你帶他們過來,我要親自與他們當面對質!”

  公輸仁長嘆一聲,道:“都死了,在獄中他們熬不住酷刑,都畏罪自盡了。”

  “畏罪自盡?”公輸察微微一怔,而后越發狂怒起來,“好一個畏罪自盡。一死了之,死無對證,這就是大哥所謂的證據?”

  公輸仁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

  “你說話!”公輸察聲若雷霆,“這就是大哥你所謂的證據么?”

  “那你要我怎么做?”公輸仁睜開眼睛,“我公輸家傳承十幾代,卻在我的手里出了今日這樣的事情。你為了爭奪家主之位,竟要殺自己的親侄女?”他遙遙一指公輸雪,“你仔細看看,她可是你二哥的女兒!她才十八歲!她何曾與你針鋒相對過?”

  公輸仁目光冰冷,竭力壓制著心中怒意:“還有,你知道現在衙門口聚集了多少百姓么?他們要求官府嚴懲刺客,更要抓到幕后主使,梟首示眾為那些無辜死去的百姓償命!這件事情如果傳揚出去,你想想我公輸家在錦州會是個什么名聲?若是傳到朝堂,被別有用心之人大肆宣揚,我整個公輸全族又該被置于何等尷尬之地?你知道嗎?”

  “呵,說到底,還是為了公輸家的顏面?”公輸察凄然一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迫切想讓我認罪?你為了這所謂的顏面,為了公輸家在墨家萬千百姓面前的一張臉,你寧肯讓我來背這口黑鍋,也要盡快把事情壓下去,對不對?”

  “我如果真想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祠堂之上,還能看到這些供詞?”

  眼看著公輸仁的表情愈發陰郁,一直閉目不語的公輸究終于湊過來安慰道:“大哥,當心身子,老四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說不定這里頭還真有什么冤屈存在,要不要我再找人暗中查一查?”

  “查?你是想讓更多人知道老四被卷進來了是么?你還嫌公輸家的臉面丟得不夠是么?”公輸仁斜斜地瞪了他一眼,轉而繼續望著公輸察,眼神中隱隱有劍一般的鋒芒閃現,“公輸察,你可認罪?”

  公輸察的目光放到了架子上最高處的那些牌位,一臉坦蕩:“我沒做過,為什么要認罪?”

  他掃了一眼旁邊陪著笑臉的公輸究,冷冷道:“三哥,你又何必裝模作樣?只怕你心里巴不得我早早地定罪,此后整個公輸家便不再有人能與你爭了……”

  他突然眼中閃過一道殺氣:“該不會是你……嫁禍于我?”

  公輸究頓時面色一變:“老四!你胡說什么!我好心想幫你開脫,你竟這般不識好歹!我嫁禍你做什么?你還是早些認罪,當著族老們的面兒,大哥跟著一塊兒想想辦法,說不定還能保得住你……”

  公輸察站在原地,一抖衣衫,腰桿挺得筆直:“三哥方才有一句話說得對,我公輸察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即便你們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休想讓我這般不明不白地認罪!三哥,糧倉里的那些事情,當著族老們的面你又敢不敢認?”

  “住口!”公輸仁一聲暴喝,猛地打斷了公輸察的話,緊接著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公輸雪慌忙過來幫他撫著背,關切道:“大伯,別動氣,當心身體。”

  公輸仁搖了搖頭,抬高聲音道:“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來人吶,把這個背棄祖宗的東西給我鎖了!”

  話音一落,祠堂外早已等待多時的公輸家護衛走了進來,幾個人一齊捧著一條粗長的鐵鏈,有成年男人的小臂粗細,可想而知,被這樣的鎖鏈銬住,就算是公輸察這樣的小宗師,也難以掙脫。

  只是,這幾個護衛都沒什么修為,他們又怎么才能將這鐵鏈鎖到公輸察的身上?

  “混賬東西,你們也配碰我?滾開!”隨著公輸察一聲怒吼,先一步上前的兩名護衛被他雙掌狠狠推開,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公輸仁勃然大怒:“公輸察,你這是想在祖宗祠堂撒野?”

  “我沒有做!”公輸察瞪著一雙怒目,“你憑什么鎖我!”

  “我乃公輸家一家之主,我自然有資格鎖你!”公輸仁只覺得自己胸口一陣蹙縮,他艱難地吼道:“供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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