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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憑欄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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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軻一怔,不知道他為什么莫名地選中了自己,下意識道:“為什么?”

  蔡燕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此刻他的笑容竟然有那么幾分柔美,本來這人長得就極白如女子,這么一笑,更是美不勝收:“看看他們……”他指了指,最后指著秦軻道,“好像也只有兄臺是場中唯一為了玩樂而來此的人,不是么?”

  秦軻聽他這么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是吧?”畢竟他的目的跟場中所有人都不一樣,說是為了玩兒也算對了一半。

  “既然如此,我就只和兄臺你喝酒。”小二端著酒壺走了上來,他接過酒壺和杯子,手腳極為輕快地倒了滿滿一杯,一抬手,露出了白嫩的手腕,“過來呀,難不成兄臺看不上我?”

  “怎么會?”秦軻搖了搖頭,被他這么說,自己反倒是不好拒絕了,不過看著他那皙白的手腕和他帶著女子柔性美的臉龐,倒是讓秦軻覺得假若這人要真是女子,只怕長得不會比張芙差吧?

  當然,即使是男子,他也足可稱得上是十分俊秀了。

  秦軻走了過去,接過他手中的酒,這時候掌柜的滿頭大汗地跑了上來,低聲地讓小二帶著客人去樓下本是留給那些達官貴人的雅間,不少客人帶著抱怨,向著樓下走去,而有一些甚至是直接順著樓梯出酒仙居去了,掌柜的只好跟著連聲抱歉。

  很快,原本擁擠的四層樓變得稀疏起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四樓的士子們幾乎是一個都沒留下。

  倒是那些個女子沒走,而是找個座位坐下,眼睛有意無意地瞄著蔡燕。

  送走客人之后,掌柜的恭恭敬敬地把金條送了回來,道:“下人不知輕重,這金條,公子權且收著,那一錠銀子已經足夠換這些瓷器,不必再多給錢了。”

  蔡燕毫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接過金條,胡亂地塞進懷里,然后繼續坐在欄桿上,朝著外面,看著遠方花舫的光芒,手上握著酒壺,似笑非笑。

  秦軻看著從酒仙居魚貫而出的人們,問道:“你不說點什么?”

  “說什么?”蔡燕喝了口酒,“你以為他們是我逼走的?”

  秦軻皺了皺眉,心想難道不是?

  蔡燕灑然笑道:“說到底,他們一個個今天來這里動機都不怎么純粹,折騰來折騰去也就是盼望著能在各家小姐面前露一露才學,好博得幾分親睞。可是,他們那半桶水的學問,能炫出什么來?還不是打腫臉裝胖子,死撐?”

  他雙手一撐欄桿,雙腿懸空,距離樓底三丈之遙,若是從這里摔下去,就算秦軻這樣的修行者也得受點小傷,然而他卻是一點也不怕,嬉笑著晃著雙腿,“不過嘛,一群蠢豬在一起,爭誰胖一些總不至于太丟人,可既然我在這里,他們能爭到什么?自然是借著這么個臺階,順勢走人,也就不必在這里丟人現眼了,不是嗎?”

  他說話的聲音倒是不怎么響亮,只是當說出來的時候,其中卻有一股濃烈的自信,秦軻微微苦笑,心想這本來是被你舉止所驅趕走的客人,怎么被你三言兩語就說成了是自己順勢開溜了?

  但或許,他說的也有那么點道理。

  秦軻看了看那些嘰嘰喳喳的女子,耳畔又傳來蔡燕的聲音:“說起來,還不知道兄臺大名?”

  秦軻轉過頭,微笑道:“我姓秦,秦軻,大名不敢當。”

  “原來是秦兄。”他咧嘴笑了笑,“我叫蔡燕。”

  我知道你叫蔡燕……秦軻默然地想,小二已經把你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樓下對你的議論也已經一重接一重宛如疊浪層層不休,這種情況下,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蔡燕看著遠方,道:“秦兄是哪兒人?你不是唐國人吧?”

  秦軻點了點頭:“我生在墨家地界……”他只說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他還沒有傻到見誰都把自己的底子給兜出去。

  高易水說,說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能把真話說成是假話。但是他同時也認為秦軻此生都不見得能做到,而這一路上困難重重,若秦軻不懂得掩蓋身份,就算不一定會引出什么大事,但隨之而來的小麻煩說不定也會令他焦頭爛額。

  所以,高易水對秦軻的“教育”是:真話說一半,假話說一半,虛虛實實,只要能混淆視聽就好。

  秦軻也試著去做,只不過仍顯得笨拙,但這一次他感覺自己做得還不錯。他確實生在墨家地界,只是他現在的背后卻代表著荊吳朝堂上的諸葛一派,若讓荊吳百姓來說,諸葛宛陵無異于半個荊吳,而高長恭,則是另外半個。

  既然高長恭也是諸葛宛陵的堅實支持者,那么秦軻的背后,可以說等同于站著整個荊吳。

  蔡燕哦了一聲,他倒是沒想太多,兩人閑談,問問來處也無可厚非,他喝了口酒,輕聲道:“難怪,聽你說話,倒是有那么點北方人的粗糙。”說到這,他來了興趣,明眸一轉,好奇地盯著秦軻,道:“墨家是什么樣子的?跟唐國有什么不同嗎?”

  “有什么不同?”秦軻撓了撓頭,“好像沒什么不同,只是冷一些。”

  “冷?”蔡燕問,“有多冷?”

  秦軻想了想,道:“平時還好,一到冬天,家里要是沒有柴火,跟冰窖一樣。打開門,雪厚得都有半人高,有一次獵人上山去打獵,一直沒回來,半個村的人上去找也沒找著,一直到冬天過去,雪融化了大半,才找到他的半具尸骨,肉都讓野狼狐貍吃了。”

  “這樣啊。”蔡燕點了點頭,卻露出幾分讓秦軻都覺得驚訝的向往神色。

  他晃著雙腿,輕輕地提起酒壺,對準了自己上挑的嘴,小小地喝了一口,看似無意,卻是讓那群女子們眼前一亮,只覺得蔡燕的舉手投足都帶著幾分放蕩不羈的味道。

  “可惜定安城里很少下雪。”蔡燕喝完酒,擦了擦輕薄而又紅潤的嘴唇,“從小到大,我一共就見過五次雪。”

  “五次……很少嗎?”

  蔡燕瞥他一眼,道:“那是你不知道定安城里的雪是什么樣子的,基本上……就是薄薄的一層,三兩天也就融了,我想堆個雪人都不成……有時候我都恨不得能騎著馬出城一路向北去……”

  秦軻哭笑不得地道:“就因為不能堆個雪人?”

  “當然不是。”蔡燕有些懊惱,“我只是覺得,如果能離開定安城出去玩玩,總比呆在這個破地方好。”

  秦軻看了看樓外的景象,漫天的星光幾乎遮不住滿街的燈光,舞龍的隊伍仍然在各條街道不斷進發,到處都是大人、小孩的嬉笑聲,有不少愛侶趁著今天結伴同游,手拉著手……

  這樣的場景,與秦軻當年面對那場大饑荒,萬民啃食草根樹皮,瘦骨如柴的場景相比較,就如同天與地了。

  “這……也叫破地方?”秦軻苦笑道:“你沒離開過定安城吧?離開這里,外面哪兒都比這差……甚至比這差得太多太多了。”

  “我是沒離開過定安城。”蔡燕百般聊賴地坐著,“不過我還不至于傻到真的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看看書就知道了。不過鳥籠再好看,就算是純金做的,又有什么用?就算定安城足可以稱得上天下首富之城,可這些東西天天看,也該膩了。真想看看北方的草原啊,聽說那邊地平天近,騎馬跑上一個月也看不見盡頭。還有荊吳,他們靠著穹隆之海,每一艘大船都高過五十尺,上面能站一千多人,就連再大的風浪,都不能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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