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世界，根本不能用數字來衡量的數量。”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運轉規則，自己的軌跡。”
“對于地獄電影這種存在來說，每個世界都能夠產生大量的能量，將這些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能量。”
“擴張，是所有高維生物一直在做的事情。”
“正如你所見，全云公寓也正在做同樣的事情。”
千江月繼續說著，臉上無悲無喜，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
看著病床上那張失落的臉，錢倉一很想說些鼓勵的話，但他轉眼又想到了自身，想到了眼下的處境。
“擴張的方法呢？難道是利用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演員？”錢倉一不想放過難得的機會。
今夜獲得的消息也許用成千上百條命都換不到，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在于消息的內容都是真相。
不能只是真話，必須是真相。
“不同世界的規則不同，就像不同階級的人有不同的煩惱一樣。”
“最底層的人在擔憂自己下一餐吃什么，稍微好一點的階級則在擔心怎么讓自己吃得更好……同樣，目標越高，遇到的困難也越大。”
“演員遇到的困難是如何逃生，而地獄電影遇到的困難則是如何掌握世界運行的軌跡。”
“舉個例子，如果將地獄電影類比成人類，那么我們演員，就像是實驗室當中的蒼蠅或者蟑螂，在探索一些不方便進入的地方時，人類會將精細的相機綁定在蒼蠅或蟑螂身上，讓這些足夠小的生物代替自己去探索。”
“我們所做的事情并非單純地取悅觀眾，也并非單純地賺取片酬。”
千江月說到這里，右手半支撐著身體，身上傳來骨頭磨動的響聲，但他絲毫不在意。
見到這一幕，錢倉一連忙按住千江月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其不要亂動。
“放心，不會死的。”千江月輕聲說了一句。
聲音很虛弱，卻異常堅定。
錢倉一松開手，“說起來，我記得自己以前收到過粉絲的禮物，觀眾，是存在的吧？”
“我不知道，或許，但我從來沒見到過。”千江月已經將自己的半個身子撐了起來，他聽到錢倉一的問題，微微搖頭，“也許你有機會見到，只是到那時，有可能你不希望自己見到，誰知道呢？”
忽然，千江月的動作快了起來。
這一瞬間，錢倉一甚至產生了千江月沒有受傷的錯覺。
曾經一同參演《用愛發電》時的場景在腦海中再次浮現。
當時，千江月最后一個進入發電裝置，在發電裝置中模擬的場景甚至直接讓千江月的左手消失，強度與其余人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在見到病床上的千江月強行坐起來的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當初千江月能夠從他所說的二十人參演的電影當中活下來。
因為一直有其余的力量在支撐著他。
“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任何問題都可以，只要我能回答出來的。”
在錢倉一內心震驚的時候，千江月已經將背靠在了枕頭上，他的臉上恢復了不少血色，看起來比之前精神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千江月的特殊情況，錢倉一很懷疑千江月現在是回光返照。
“有沒有可能脫離地獄電影？我的意思是，真實的脫離……”錢倉一咬著牙，雖然他在后面補充了一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自欺欺人。
“可以。”千江月重重地點頭。
“只要能夠進入殿堂，就可以選擇回到自己的世界，甚至能夠選擇回去的時間點，例如，被地獄電影選中的瞬間。”
“你不用擔心這一點，在這一點上，地獄電影不會作假。”
“只是，我見到過的，進入殿堂的演員，一個都沒有。我聽說過的，有三人，據說他們都沒有選擇回到自己的世界，而是利用獎勵做了別的事情，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不清楚。”
“對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個消息。”
“或許你已經推測出來了，能夠挑選演員的世界都是已經被地獄電影所掌控的世界。”
“換而言之，你所在的世界一定不干凈。”
說到此處，千江月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淚光，似乎想到了某些事情。
按理來說，知道部分真相應該會讓錢倉一感覺心潮澎湃，可實際上，錢倉一現在的感覺只有冰冷，從頭到腳的冰冷。
猶如極地的寒風一直在他身邊盤旋，帶走他僅剩的最后一絲體溫。
敲門聲響起，皮影戲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可以進來嗎？”她小聲地說。
錢倉一走過去將門打開。
“千江月怎么……他怎么坐起來了？”皮影戲還打算問千江月的情況，但是一轉過頭就看見了讓她驚訝無比的一幕。
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除非不是人，否則絕對不可能受了這么重的傷之后還坐在床上。
雖然皮影戲不相信錢倉一會這樣做，但她還是問了一句，“是你弄的么？”
“不是。”錢倉一搖頭，“你先進來。”
皮影戲走進了病房，錢倉一順手將門關好鎖上。
“他真的沒事？”皮影戲右手指著坐在病床上的千江月，她臉上的表情仿佛寫著‘難以置信’四個字。
“先別管這些。”錢倉一走到病床邊，因為他發現千江月將眼睛閉上了。
“你醒醒。”錢倉一低聲喊了兩句，“我還有些問題沒問。”
然而，千江月并沒有反應。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懷疑你。”皮影戲眨了眨眼。
“我問你，是什么力量給了你們拼裝靈魂的能力？”錢倉一沒有理會皮影戲。
正當皮影戲靜靜等待著的時候，千江月猛地睜開雙眼。
此時的他猶如地獄來的惡鬼一般，面目猙獰，額頭青筋暴起。
他一把伸手抓住錢倉一的衣領。
“……終焉……之地！”千江月聲嘶力竭地說道，只是這聲音聽起來不像青年人的聲音，更像是年過花甲的老人。
終焉之地……
錢倉一在心中重復了這個詞。
偶爾在夢中，錢倉一還會夢到那個地方。
無盡的鎖鏈，無盡的遠方。
陰沉如世界末日般的天空，甚至連時間都不存在。
在那黑色的大地上，一切都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