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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商議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孤島風云

  顧楫對安南巡捕的看法,其實非常正常。法租界巡捕房里,華捕和安南巡捕可以說是勢同水火。根本原因則在于統治當局公董局的別有用心。

  法國人擔心在租界內的中國人發生叛亂的時候,他們招募的華人巡捕會背叛自己,這就是招募越南巡捕的主要原因。

  為了保證越南巡捕的忠誠,法租界巡捕房會不定期地對越南巡捕進行殖民奴化教育。平時針對越南巡捕舉辦一系列的座談會和電影節目,目的無非就是宣揚法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重要作用以及法國軍隊的英勇事跡。

  用越南人做巡捕,并不是因為他們特別適合,法租界總督察長自己也說過:“我們的越南巡捕遠不是好巡捕,他們沒有領導的才能,更沒有必不可少的主動性。實際上他們是法租界的一支保險力量,在動亂發生時尤其是華人巡捕不聽話的時候,他們就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這些安南巡捕,完全不需要具備華語基礎,因為公董局就是不希望他們和華捕或者是租界群眾發生交流。平時這些安南巡捕充當著打小報告監督的角色,華捕一旦有些什么違規行為被他們發現了,都會很快的通報給法國人。

  所以華捕對于法國人,這種既成事實的占領者已經習慣了,但是對安南巡捕這種二狗子則非常排斥和厭惡。因為通常在執法時,面對自己的同胞,這些安南巡捕從來不講情面,下手非常狠辣。

  而且作為招募來的殖民地巡捕,這些安南巡捕的待遇和福利比他們高出很多,住房和醫療福利等等都是華捕所沒有的,而且可以攜帶家屬一起享受。

  這些都讓華捕對他們意見很大,要知道薪水差不多的前提下,安南巡捕等于不需要花什么錢,就可以養活老婆孩子,而且老婆孩子還都有免費醫療和免費學校。

  好在華捕長期以來有黑幫的孝敬和賄賂可以拿,否則和安南巡捕相比,真的是一點干活的動力都沒有。

  顧楫如果要放跑阿廖沙,無疑在醫院里是最好的時機。只需要給他一些工具,松開鐵欄桿,到了晚上從窗戶攀爬下去,找個人接應出去就是了。

  只不過一定要安排好讓安南巡捕值班去背鍋,巡捕房對犯下嚴重錯誤的安南巡捕,通常都是直接送回原籍,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阿廖沙這時候已經知道了顧楫的打算。貌似是之前派人來暗殺自己的黑幫大佬已經被打死了,而他之前在上海留下的產業和人手需要自己去接管。

  在目前來說,他沒有別的選擇。回到俄羅斯?他暫時沒有那個想法,在俄羅斯他是屬于被發現就要被格殺勿論的流寇,甚至于到了那個時候想好好死,都是個奢望。

  之前他是為了守護那批黃金,現在隨著那批黃金已經不在他的手里,再回去已經沒有意義。還不如想辦法還在那里的戰友,一起來上海,好歹比躲在深山老林里要強。

  再說自己現在是階下囚的身份,不接受這個建議,那么就只能去坐牢,然后接受審判。只不過審判結果,他心里也有數,死刑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汪翻譯這個女孩子和顧探長,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聽說在他的病房里爆發了一場血戰,汪翻譯就是為了自己平生第一次殺人。

  所以,現在他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擺脫審判的困境,自己為他們做點事情當做報答也是應該的。

  很快他就表示了同意,而且和汪翻譯和顧探長主動說起在遠東,他還有一批戰友,人數雖然不多,但是都是經驗豐富吃苦耐勞的老兵,他很想把他們弄過來。

  “這些事,你自己看著辦,需要我們幫助就說話,每個人弄一個租界的身份沒有問題。”

  顧楫當然不會反對阿廖沙的提議。從阿廖沙身上他就知道,那些人都是寶貴的財富,而且非常有新年和軍人的操守。

  如果那些人到了法租界,那么掌控地下勢力,甚至和原有的青幫也可以進行一番較量了。在顧楫看來,法租界看上到處是高尚的洋房別墅和新式里弄,顯得處處平靜,非常有秩序。

  實際上法租界是真正的魚龍混雜,暗潮洶涌,地下不見陽光的那一面非常齷齪和血腥。而這些大多數都是青幫所造成的。

  蒙索洛夫原本那樣的白俄勢力,所控制的范圍畢竟有限,只局限在白俄聚集區,而大部分租界的地下勢力則被青幫所把持。

  青幫之前是不想和這些洋癟三多牽扯,語言不通而且骨子里看不起,否則也沒有赤佬赤佬這樣的稱呼了。

  要說崇洋媚外,那時候的上海可不如現在的中國。雖然上海在那個時候在整個遠東都是最開化的城市,在上海定居的外國人比例遠遠高于現在。也就是說,現在國內馬路上,以一線城市為例,100個人里能看到5個老外的話,在當時上海的兩個租界,一百個人里起碼有10個老外。

  只不過并不是長著一張外國面孔的老外,在當時就能得到上海人的尊重,這是事實。

  外國人在大街小巷不遺余力推銷貨物的,在當時的上海市民眼里已經見怪不怪。洋癟三到處都是,很多從事的都是不怎么體面的工作,比如鞋鋪和洗衣店這種。

  所以上海人的優越感在那個時期就有,洋癟三里被他們看不起的才是大多數。

  青幫把持著除了白俄地區以外,所有的賭場和煙鋪,光是這兩樣就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家,請幫杜老板在法租界可以說賺的盆滿缽滿。

  顧楫原本沒想插手,但是自從任連生的這個主意一出,他也想好好整頓一下法租界的地下世界。他原本就是這里的華人探長,有著得天獨厚的權勢。

  現在在公董局的法國人其實是不屑于和請幫攪合在一起的。之前巡捕房里的一批敗類已經在去年被遣送回國了,而新上任的督察長則非常清廉公正。

  既然他顧楫現在已經在巡捕房工作,而且又對南京那邊失去了信心,還不如踏踏實實在法租界好好工作,為自己的同胞服務。

  那些青幫把持的黑色產業,就是他要打擊的目標。因為賭和毒造成的社會現象實在是太嚴重了,對國人的侵害也最大。

  當時的國民政府,口頭上都是民族覺醒和各種主義,口號喊得震天響,實際上卻不顧民族的危亡,對大煙這種蔓延全國的毒品,卻熟視無睹,他們口頭上喊“禁煙”,只不過是玩弄賊喊捉賊的把戲而已。

  結果就是:植者植,禁者禁,販者販,好者好,吸者吸,當官的帶頭吸,老百姓跟著吸,富的吸窮,窮的吸死。不論男女老少,凡是吸鴉片煙的人神魂顛倒,飄飄欲仙。人人骨瘦如柴,精神頹廢,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人不像人,妖不像妖,鬼不像鬼,“東亞病夫”的恥稱,就是由此而來。

  有文人書聯以諷之,聯曰:“鴉片三分,蓋世英雄歸絕路;番攤四角,富家子弟入窮途。

  當時低檔的煙館俗稱“燕子窩”,顧名思義,就是和鳥巢一樣,酷似現在的所謂膠囊旅館。一人一個鋪位,層層疊疊架起,最大化的利用空間。

  大煙鬼吸食完煙膏后就躺在里面昏睡,一覺睡過去醒不過來的大有人在,開設煙館的老板無非就是在天黑以后找運尸車,把尸體拉到郊外扔了。這種現象現在人是匪夷所思,只是在當時實在是見怪不怪,天天都有。

  當然高檔的煙館也有,各種配套和設施都非常高檔,還有一流的妓女服務,伺候燒煙泡。不過費用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就算開始身家頂得住,不用多久肯定就會淪落到“燕子窩”里,沒有例外。

  在世界近代史上,中國是受毒品禍害最深的國家。而上海曾是制販運毒的主要口岸和轉運站、集散地,進口鴉片貨值居全國各口岸之首。

  1872年,上海有煙館1700余家,有“上海煙館甲天下”之稱。以1849年為例,這年中國經由上海輸往國外的全部出口貨的總值是843149元,數目卻只及同年上海進口鴉片貨值的626。

  也就是說,經由上海運銷國外的絲、茶和土特產,不僅換回的全部是鴉片,而且其價值只能抵輸入鴉片價值的626,其余374要以白銀去支付。

  民國政府取代清王朝統治以后,煙毒的流行泛濫并無改觀。上海不僅鴉片充斥市場,而且用鴉片提煉的海洛因制品紅珠子、白珠子等煙毒品種,由英國和日本商人源源不斷販運來滬,風行一時。

  在軍閥混戰時代,上海鴉片更加泛濫。1919年,浙江省督軍盧永祥委派何豐林任淞滬護軍使,伙同江蘇省淞滬警察廳廳長徐國梁,霸占上海鴉片煙土市場。

  1923年,青幫的杜老板要求法國領事甘格林準予煙土公賣,征收煙稅,還成立煙槍捐公司,收購煙槍執照費,凡是上海經銷的煙土,均由他支配。

  法租界設有大煙土行12家,小煙土店40家,煙館90多家,公董局每月征收特別稅12萬元。1924年,黃麻皮、杜老板、張老大聯合潮州幫煙土商21家,開設三鑫公司,控制法租界鴉片貿易,每年盈利5600萬元。

  讓顧楫最覺得憤怒的是,國民政府對煙毒采取“寓禁于征”的辦法,一面設禁煙局,頒令禁毒,一面又實行鴉片公賣專營。

  就在一個月前,也就是1933年年初,國民政府為進一步籌措軍費,在上海設立禁煙督察處,專管特稅收入,正式實行鴉片專賣,管轄采辦商12家,南市和閘北等地的土膏商行和售吸所,成為鴉片專賣機構,還在南市和瀏河建立兩處嗎啡制造廠。

  所以顧楫這兩天已經有了一個打算,就是以后依靠自己明面上的職務和建立的地下組織慢慢把青幫從法租界趕走。

  白道黑道的雙重壓迫之下,就算是杜老板再想和以前一樣一手遮天風光無限,怕是也沒那么輕松了。

  而阿廖沙這樣作戰經驗豐富有著非常高的職業素養的軍人加入,對他的作用無疑是非常大的。如果從他的祖國在能來一批人參加,那簡直是如虎添翼。

  “我明天去巡捕房正是復職上班,然后把守衛進行調動,下午我會讓一個照相師來給你拍照,讓老洪給你做個證件。”

  聽到阿廖沙這邊已經沒有了問題,顧楫說出了他的全盤打算。他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實際上阿廖沙也差不多了,醫院的醫生很快就要寫出病歷總結,讓巡捕房領人了。

  所以,這件事也拖不得幾天。他打算明天復職,以區域篩查的名義把在醫院執勤的華捕調走,安排安南巡捕上崗,至于他們愿不愿意,害不害怕就由不得他們了。

  另一邊,他會讓老洪給阿廖沙做一個合法的身份。這對別人來說非常困難,等于是上個戶口,無中生有的事情,只是在沒有電腦存檔,完全靠紙質檔案書寫的年代,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是太簡單了。

  汪翻譯是文書,隨便找個借口到檔案室里把做好的資料塞進去就是合法的了。至于印鑒和公文更是不在話下。

  而且顧楫和阿廖沙保證了,只要他那些老戰友到了上海,以后都保證有合法身份,有了身份以后想去歐洲或者其他國家都不是問題。

  這就和在上海避難的那些白俄有著本質的不同,那些白俄統統是無根的人。屬于上海接收的國際難民,沒有國籍哪都去不了,去哪都是難民身份。

  如果顧楫他們愿意,幫阿廖沙改成其他國籍的公民也不是很困難。就是一本空白護照和印章的事情,就看他們愿不愿意了。

  當時確實在這方面比較松懈,不然的話,我黨那些被國名政府通緝的早期革命領導人都是怎么一個個遠渡重洋去海外留學,發展革命運動的?

  只不過中國人重鄉土,輕易不愿意出去,出去的也很快就想回來。

  三個人在病房里嘀嘀咕咕商議了很久,最后決定一旦證件做好,連帶著北島三郎,同一天和阿廖沙一起失蹤。

  這幾天他們每個人都要加緊速度安排,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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