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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風波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孤島風云

  汪素下了班就趕緊回到自己的石庫門新家,母親郭惠琴已經回到打浦路去給大女兒做飯帶孩子去了。

  汪蘭在家里擦拭著地板,地板是上好的柚木鋪設的。小姑娘從寒酸簡陋的亭子間搬出來,住到這樣的房子,非常的愛惜。

  汪素進家的時候正看到她跪在地上認真的擦著地板,而樓上兩間屋子里已經擺好了一應的生活用品,看起來已經很像樣了。

  “姐姐,你回來了?煤爐買回來了,可是還沒有煤球,沒法做飯……”

  汪蘭看到姐姐回來,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姐姐說道。

  “你歇一會,我來!”

  汪素讓妹妹起來,自己脫了外套戴上護袖,蹲下身擦拭。

  “等會把這個房間的地板擦好,我們出去吃,想吃排骨年糕嗎?今晚吃排骨年糕。”

  汪素一邊擦著地板一邊和妹妹說道。

  “吃一碗陽春面就好了,今天花了很多錢了,買的東西都是姆媽說家里一定要有的,我都記賬了……”

  汪蘭從抽屜里拿出她的記賬本和姐姐說道。

  “姐姐現在有錢了,再也不吃陽春面了,那里打烊早,等會我們就去,打烊了就吃不上了。”

  汪蘭所謂的陽春面,聽起來好聽,其實就是“光面”。就是一碗二兩的面條,什么澆頭都沒有。

  陽春面最早叫“清湯光”,就是因為除了面和湯,沒有其它,其實,叫清湯面更直白,但因何又叫“陽春面”:陰歷十月稱小陽春,在江浙滬一帶,隱語以“十”為陽春,此面以前每碗十文銅錢,所以,有了“陽春面”這樣斯文的名字。

  之前汪素還沒去巡捕房的時候,全家就是去蘇式面館吃一碗陽春面也是奢侈的行為。相比于汪家頓頓喝稀飯,去面館里來上一碗用一把細面,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一勺橋頭老陳家的醬油做湯底的陽春面,足以得到很多滿足。

  兵荒馬亂的年代,百鬼夜行,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不如一碗陽春面來的實在。

  33年的上海,主要還是居住太貴。如果沒有房子,尤其是在租界里居住,房租是相當辣手的價格。現在上海的房價雖然昂貴,但是若論租價和當時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如的。

  其實吃一桌大眾酒席或者是日常買菜,當時的上海物價總體來說還不算離譜。當然任何時候都一樣,追逐奢侈的場合去消費,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比如法國總會,或者外灘俱樂部這種地方,一晚上一擲千金非常正常。

  汪素現在的翻譯薪水,若是按照當時的平均水平來算,一個人起碼抵得上三個全職工人的收入。所以養家是沒問題的,就算是她依舊承擔打浦路亭子間的房租,也就是十分之一的開銷。

  “排骨年糕”是剛剛在上海流行起來的新吃法,中西結合。以前一直苦于囊中羞澀,雖然是一種大眾化食品,汪素也不敢帶著妹妹去嘗鮮,畢竟吃一頓這個,回頭家里要吃好幾天泡飯……

  其實“排骨年糕”就是結合了西餐的炸豬排加上中國的年糕,結合在一起的一種新吃法。烹制的時候,用豬大排佐以小而薄的年糕,經油氽、燒煮而成,既有排骨的濃香,又有年糕的軟糯酥脆,十分可口。

  排骨肥嫩香鮮,味濃厚,年糕鮮潤不膩,經排骨油氽制,具有排骨香味。排骨色澤金黃,表面酥脆,肉質鮮嫩。糯中發香,略有甜辣味,鮮嫩適口。

  那家叫做“鮮得來”的排骨年糕店,據吃過的人說味道好吃的是“打耳光也不愿意放手”。汪素帶著妹妹好多次都想進去嘗嘗,最后又只能無奈放棄。

  很快,汪素擦完了地板,脫下了袖套,帶著汪蘭往“鮮得來”排骨年糕店走去。

  進了店里,還好沒有打烊,吃不過吃客已經少了許多,因此也不用排隊。本來姐妹兩一人點了一份,每一份是一塊炸豬排加兩片薄薄的年糕片。結果,最后兩姐妹一共吃了四份才覺得吃飽了……

  回去的路上汪蘭興高采烈的和姐姐討論著,為什么排骨年糕這么好吃,她認為妙就妙在年糕與排骨的配合,以前從沒有把這兩樣混在一起吃過。

  其實同樣是靠著肉汁來提味的素菜,年糕對肉汁的吸取是和那些東西不一樣的,它雖然被湯汁粘蜜地包裹著,吃下去滿口都是肉汁的濃郁,但是卻不失分寸還保留著自己本身的糯香和粘韌。

  它不像粉條那樣泡久了會糟得不受喜歡;也不會像凍豆腐那樣,如海綿一般貪婪地吸取湯汁,多多益善的結果是如果湯汁原本就多,會使自己咸得讓人敬而遠之,可如果湯汁本來就不多,便會吸干了湯水。

  它還不像白蘿卜那樣,吸了湯水之后的口感變得含混,沒有了當初的清脆。當然,它更不像胡蘿卜那樣。胡蘿卜雖然浸在肉汁當中,但是卻不吸取肉味,還保持著胡蘿卜的本色,難怪好多人不喜歡胡蘿卜。

  年糕借了湯汁肉香的同時,仍舊鮮明地保留著自己味道與口感,這種分寸的把握使排骨年糕被當作是精致小菜,而排骨粉條或者排骨凍豆腐就成了大鍋菜。

  “真的嗎?在哪個學校?”

  聽到這消息,汪蘭簡直不敢相信。

  當時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家境差的都早早去做工,符合條件的都是在學校上學。而像她這樣在家里既不做工又不上學的女孩子幾乎沒有。

  所以何兆清一直在打著自己的主意,他的心思遠不是汪素和郭惠琴看到的那么簡單。不過算他運氣好,在他還沒有策動之前兩姐妹已經搬出了亭子間。

  否則以汪素現在在巡捕房的關系,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何兆清的下場將會非常凄慘。像他那樣的拆白黨,連小混混都算不上,隨便去個巡捕都能讓他尿褲子。

  只不過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小姨子在巡捕房里還是個打雜的,天天晚上還要去舞場兼職,所以缺乏正確的認識。

  汪素則是出于防備他知道自己薪水漲了,從而生出什么貪念,所以對自己在巡捕房的升遷漲薪這些事都不會告訴自己姐姐和姐夫。

  這么做在她看來雖然確實有必要,她們畢竟都是女人,何兆清要是在家里硬鬧,她們也很麻煩。只不過這樣卻讓何兆清缺乏一個清醒的估計,所以后面也鬧出不少麻煩。

  “那個學校是什么樣子的?”

  汪蘭興奮地問著姐姐。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是法租界最好的學校了,里面都是法國人的小孩……”

  汪素也說不出個名堂。這種學校不對社會開放,里面的情形很少有人知道。不過她覺得應該和她念過的圣瑪麗女中差不多,女教師大多是修女。不過她念的是女中,學校里沒有男生,法國公學就不清楚了。

  “都是外國人啊?都說法語嗎?”

  汪蘭聽了有些擔心。其實汪蘭的英語按照現在的程度劃分已經遠遠超出了四級標準,她雖然沒在學校念過幾年書,但是汪素在家里經常和她練習,而且用的課本都是汪素在女中的教材。

  所以汪蘭的英語程度在她這個年紀是很不錯的,只不過法語她就完全沒接觸過了。因為她的姐姐也不會,又怎么能夠教她。

  “別擔心,既然讓你去插班,肯定有老師帶你的。”

  當時的外國人開設的學校,確實是很講究這些的。以前在女中的時候,也有一些沒有英語基礎的學生來插班,都是有專門的帶教老師陪同,一直到學生有獨立聽課能力了才罷手。

  所以汪素是不擔心妹妹跟不上的。剛開始肯定會有些吃力,但是自己妹妹的悟性和理解力,她是清楚的,不會用多久就能跟上學習進度。

  “如果聽不懂,你就舉手和老師說,千萬不要不懂裝懂,最終還是自己倒霉,法語又不是你的母語,你以前也沒學過,聽不懂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汪素安慰著妹妹。

  “姐姐也沒辦法,法語我也不行,不然的話早就教你了。”

  除此之外,她也沒什么好辦法。如果是英文學校,她還可以臨陣磨槍,用臨時抱佛腳的方式給妹妹進行突擊補課,只不過是法語她就沒辦法了。

  “哎,顧哥哥不是在法國留學的嗎?”

  “明天我去讓顧哥哥教我一些法語……”

  小姑娘腦子活絡馬上想到了顧楫這里,自己姐姐不會法語,可是她的顧哥哥會呀。再說之前和顧楫以及阿廖沙天天相處,今天一天沒看到,還挺想他們的。

  “他現在身體很弱,走路都走不了幾步,你還不懂事……”

  汪素埋怨著妹妹。

  “哎,明天看看有沒有送煤球的,家里買點煤球,我就可以在家里燉湯給他喝了……”

  汪蘭聽姐姐一說,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垂頭喪氣的說著。

  “說的和真的一樣,你還會燉湯?我都燉不好,看把你能的……”

  汪素取笑著妹妹。

  “我真的會,你怎么不相信?我看姆媽弄過,簡單的很,只要洗干凈放到砂鍋里看著火就行了……”

  汪蘭不服氣,和姐姐爭辯著。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敲門聲,姐妹兩互相看了看,一起下了樓問:“誰啊?”

  這么晚,這里只有她們姐妹兩,當然不敢隨隨便便開門。

  “素素,是我!”

  門外傳來的是郭惠琴的聲音。

  “姆媽,怎么這么晚了你還……”

  汪素打開門,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門外除了郭惠琴還有她的大姐汪鳳,汪鳳手里抱著小的,后面跟著侄女,何兆清穿的山青水綠的站在最后,一邊仰頭看著房子一邊嘴里嘖嘖有聲。

  “這房子嘛,和以前的沒法比,不過也算不錯了。”

  何兆清在那里自說自話,完全不看兩姐妹的臉色。

  “哎呦,素素,你有出息了,被人包了?換了大房子就帶了小的出來住?姆媽也不管了?”

  汪鳳這張嘴,非常促狹,一開口就是刻薄話。

  說完就抱著孩子進了屋子。這是自己的姐姐,汪素也沒辦法阻攔,眼睜睜看著何兆清跟在后面也進來了。

  汪鳳進來后,抱著孩子里里外外轉了一圈,臉色也沒多歡喜,只說著樓下兩間太潮濕,要到樓上看看。

  “等等,你們這么晚來干嘛?”

  汪素在樓梯口攔住了姐姐問道。

  “這么晚來?早就該來了,不是今天你姐夫發現你昨晚就帶著妹妹沒回來,一直盯著姆媽問,我們還不知道你搬到這么好的地方來了。”

  汪鳳的面色很不好看。

  “我們是搬出來了,我要上班沒時間回去和你說,告訴姆媽就行了,等有空了我再準備和你說的。”

  汪素還是擋在樓梯口,沒讓她上去。

  “怎么?上面藏著人?自己在外面找了男人也要給我們娘家人見見吧?”

  汪鳳看著樓上大聲說道,好像是說給樓上那個不存在的人聽。

  “我們家自己在外找了男人的人,目前也只有你,還把人帶到家里來倒貼。”

  汪素一聽也是火了,汪鳳這種話在當時是非常嚴重的。不是一般的深仇大恨輕易都不會說出口。

  “你這什么話?我是你姐姐,他是你姐夫。是爸爸媽媽同意,親朋好友見證辦過酒席下過聘書的……”

  “你怎么能對我這么說話?把你的野男人和我的事情來比?”

  汪鳳不依不饒。

  “是的,3月份辦的喜酒,9月份就送到醫院去生孩子了,你真的很有面子呢……”

  汪素也不生氣,只是冷笑著說道。

  “姆媽,你看你這女兒,沒大沒小,還把我這姐姐放在眼里嗎?”

  汪鳳被妹妹激的說不出話,轉而和郭惠琴告狀。

  “老大,你就不要吵吵嚷嚷的好伐,剛搬來被鄰居聽到要笑話的。”

  郭惠琴很無奈,只能要大女兒聲音小點。

  “為什么要聲音小?我又沒偷偷住到野男人的房子里,不怕丟人。我們今天一家四口都不走了,就住樓上!”

  汪鳳抱著孩子大聲地嚷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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