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九年,二月十二日,天朗氣清,微風,晨曦微露,廣大考生們就已經齊聚考場外。
與后世明清已經很完善的科舉制度相比,大唐時期的科舉還有許多的粗糙性,或者說是不完善的地方,比如說不糊名,比如說考前的詩文投獻。
當然,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局限,相比魏晉時期由世家大族壟斷的九品中正制,隋唐時期的興起的科舉制度已經是先進了不少。
同樣的任何時代,只要是重要的考試幾乎就避免不了會出現各種舞弊現象,就是后世高考也還能時常爆出舞弊呢。
既然有舞弊,自然有針對舞弊的方法,比如說考生入場時,會被嚴格的檢查,所帶物品除了筆墨紙硯和吃食之外,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即便是身上穿的衣服也會被解開檢查。
除了在預防夾帶上做功夫外,考試的場地也是經過了發展完善,明清時期科舉的格子間,也在這個時期出現了,嚴格的檢查帶進考場的物品,有杜絕了相互交流的可能,再就是對監考的考官進行了約束了。
常科考試最初由吏部考功員外郎主持,后改由禮部侍郎主持,一旦發現監考的考官參與或者縱容了考場舞弊,將受到嚴格的懲處。
特別是今科考試,三郎陛下格外重視,甚至為此改變了一些考試設置,比如說采用了馮元一建議的糊名法。
隨著進場的鐘聲敲響,考場的大門緩緩打開,考生依次進入。
進門前,需要核對每個人的身份信息,然后就是檢查攜帶物品,檢查有無夾帶,一切流程走完之后,考生就會領到屬于自己的號牌,在監考的指引下,直接進入屬于自己的考試隔間,期間不得有任何的交頭接耳,或者說話的聲音出現。
如果發現有人監考與考生說話,會被視為舞弊,不但會取消考生的考試資格,連帶監考人員也會被懲處。
可以說,三郎陛下對于開元九年的科舉,極為重視,將監考官由原來禮部侍郎直接換成了禮部尚書,可見其重視程度。禮部尚書裴光庭坐鎮考場,一眾監考官員卻是不敢有絲毫懈怠,嚴格的遵守著流程。
王維王縉哥倆現在幾乎是與新豐侯府綁在了一起,或者說是跟馮元一綁在了一起,所以也就不再避諱,直接住進了城里的侯府。
早早的吃了早餐,就趕到了考場,侯府廚子給兩位小郎君,準備了豐盛的吃食,不過基本上都是以干的為主,畢竟考試的時候是不方便上廁所的,若是濕的吃多了,難免會有尿急的時候。
兩人穿著普通的衣衫,走在人群里,一點都不打眼,相比邊上的其他考生,或喜或緊張的神情,王維哥倆就顯得平靜的多了,仿佛就是來參加普通的考試一樣,不喜不悲的。
在兩人即將走到考場門口的時候,身后突然出現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喲,這不是大才子王維嗎?怎么也來參加春闈了?”
尋聲望去,卻是見到了王子昂在一眾簇擁下,迫開了人群,朝著王維走了過來,不過說話之人卻不是王子昂,而是他身邊的那位叫做“久方”的青年。
王維的名聲,在長安還是不小的,特別是這幾年他憑借著詩畫造詣與音樂天賦,少年成名,一時間讓王維成了王公貴族府上的寵兒,更是憑借著俊逸的外表俘獲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只不過后來,由于族中出了變故,一下子王維就像是在長安消失了一樣,只有一些有心人才知道王維搬到了鄉下,搬到了馮家莊,留在了云居書院做了教書的先生。
其實,若非當日馮元一出手,可能王維今日真的就已經不可能參加春闈了,不過王家之所以出現變故,溯源的話,也是因為馮元一弄出的活字印刷術,最后再有他幫著解決了王維的麻煩,似乎像是完成了一個循環一樣。
當日為了救母,王維幾乎是求遍了京城所有認識的權貴,可結果卻是無一人愿意幫忙,雖然最后是馮元一幫著解決了,但是經歷了這一遭之后的王維,也終于體會到了人間的的真實面是什么樣子的,似乎是一夜長大了一樣,再也不是踩在云端的天才了,而是腳踏實地的王維。
王維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擁的王子昂,身為太原王氏的這一代的驕子,王維自然是認識的,若是換做以前他或許還會氣勢上直接較量一下,但是現在……
王維回過頭,卻不予理會,繼續朝著考場走去。
“怎么,王維大才子就這么低調的參加今科春闈,這不像你的風格啊!”久方繼續喊道。
聲音可以喊的很大,并且是帶著一些陰陽怪氣,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實在是王維這兩年在京城的名聲太響亮了,之前那一聲大伙都急著敢著過檢查,剛剛那久方再次大聲喊話,終于是讓不少人聽了清楚。
“王維?他是王維?不是說他們家為了搶奪新豐侯小侯爺的十日成書技藝,犯了欺君之罪嗎?”有人疑惑,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按理來說,欺君之罪不可能還有機會站在這里的。
“兄臺,可有所不知吧,這都虧樂新豐侯府小侯爺,向陛下求情,赦免了他們一家幾人,現在他可是云居書院的先生了!”立即有了解情況的人解釋道。
“不對吧,不是說他王家正是因為搶奪十日成書的技藝,而欺君的嗎?那為何新豐侯小侯爺,還有為他們求情呢?”
“其實,還不是因為……”這人剛想說還不是因為太原王氏丟卒保車,拉出來頂缸的,可話到口里,卻突然看到了王子昂走了過來,立即把話有吞了回去。
“還不是因為什么啊?”有人話聽了一半,有些不滿了,急忙問道。
“呵呵,沒什么因為,沒什么!”那人立馬笑著說道,因為他看到王子昂眼神看向了自己,心中是一驚。
王子昂收回視線,徑直走到了王維面前,他年齡要比王維小一歲,按族中輩分,他該叫王維族兄的,可現如今,是不可能了。
王子昂,神色倨傲,看向王維,緩緩開口,“聽聞長安流傳著你的名聲,不過從今往后,世人只會傳誦王子昂……王維……”說到王維的時候,王子昂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屑。
這口氣,這眼神,可謂是挑釁之意昭然,是個人站在王維的立場是,怕是都會怒起吧,畢竟這可不是簡單的爭執,這是羞辱,是當著無數考生的面羞辱王維。
王縉頓時就怒了,緊握著拳頭,差點就直接對著王子昂掄了出去,可卻是被王維一把抓住了,過去的這些時間,在云居書院,他可不僅僅是在教書,更是跟著練習了不少功夫。
“隨便!”說著,王維就拉著弟弟王縉直接走進了考場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