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路過來，才發現這是一所小學學校，鐵門緊閉，教學樓外，有人來回走動，像是巡視。車子的聲音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
四五個巡視的人立刻警惕而快速地朝這邊跑來，手里提著鐵鍬、洋鎬等不一樣的工具。
把馮志高留在車上，陳劍明三人下了車，隔著門等里面的人過來。
為首一人方正臉，皮膚黝黑，把洋鎬護在胸前，瞪著陳劍明問道：“你們打哪來的？”
“從海城過來的。”陳劍明不動聲色地道。這些人警惕性很高。
“能從海城活著過來，你騙鬼呢？”后面一個年輕人道。
這種不信任的問題最麻煩。
陳劍明道：“我們確實是從海城過來的，是來這邊找人的。”
“找什么人？”
“找我爸的。”楊雨雨用上了方言。陳劍明和霍東都沒聽懂。
“興城人啊。”里面的人聽出了興城口音，稍微放松了警惕，為首的男人回頭問后面的人：“她說什么？”
“咳咳。”后面那人干咳一聲：“她說她來找她爹的。”
“哦哦。”這人把頭轉回來：“講普通發。”
合著是對牛彈琴，再說了，你自己普通話先標準一點啊。
陳劍明道：“我們只是路過這里，想看看這里有沒有我們要找的人。或者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里面的人猶豫了。五個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那位興城本地人問楊雨雨：“你爸什么名字？”
“楊壽寧。”
又是方言交流。
“你一個興城人，怎么跑海城去了？”
楊雨雨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那家伙臉色連變，方正臉的男人一個勁地催他：“說什么呢？說什么呢？“
還沒等他“翻譯“，楊雨雨靠近了兩步，把鐵欄門兩根鋼筋給掰到兩邊。
“你要干嘛！“里面的人更加警惕。
“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們真沒惡意，就是來找人的。要不然還跟你廢話！”
“六子，去把國叔喊過來。”方正臉男人對后面的人道。
這人跑去喊人。陳劍明看著楊雨雨：“你啥時候也會講道理了？”
“你什么意思？”楊雨雨瞪他。
霍東在后面起轟：“雨雨，這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那你替我打他。”
“又不是我……”
陳劍明又對方正臉道：“我們這里還有個傷員，你們能不能先把他帶進去。”
“怎么回事？”聽到傷員，方正臉嚴肅起來。
陳劍明上，把馮志高扶下來：“一個孩子，我們前兩天救的。”
馮志高略有羞澀地朝里面的人笑了笑。
“傷著腿了？”
“嗯。”
“不行，你們還得等等，等我們老大過來拿主意。”
這家伙，真夠謹慎的。
不多會兒，他們口里的國叔過來了。國叔看上去六十多歲，骨架大，腳步穩健。
看到門上被掰彎的兩道鋼筋，眼里透出驚訝，又看了看眼前的四個人。
“讓他們進來吧。“說話中氣十足。
“叔，你這就讓他們進來了。萬一是……“
“萬一什么？要真是他們，有這力氣還用得著跟你廢話！“
大門打開了，楊雨雨在前面問道：“是誰？”
“沒什么，先進來吧。”國叔往回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姑娘，幫忙把那兩根鋼筋掰回去吧。”
進來之后，方臉男就熱情多了：“不好意思啊，我們怕是敵人，萬一有事，我們這幾十口子怕是全得完。”
“什么敵人？”陳劍明問道。這一會兒工夫，兩次暗示有危險了。
陳劍明這么一問，方臉男才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臉的糾結。倒是走在前面的國叔回過頭來道：“還沒跟你們熟到啥都說。”
把話說得這么明白就真不好再問了。
小學不大，就一幢教學樓，一個食堂，這些人都住教學樓里，想想，跟自己之前差不多。進了樓之后才偶爾遇到幾個人。看上去都不怎么健康，但至少應該是能吃得飽的。
把馮志高帶到了“醫務室”，他們三人則跟著進了國叔的房間。
一進來，楊雨雨又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這里有沒有叫楊壽寧的人？”
“沒有。”國叔說得很確定，又道：“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們還找什么人，自己能活著就不錯了。“
這話說得很殘酷，卻是事實。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開口就給人澆冷水。”霍東直接懟了回去。
楊雨雨心里沮喪，沒搭話。陳劍明道：“不管怎么說，我們得試試。”
“哎……“馮志高嘆了口氣：“我去給你們問問，有沒有聽過這名字的。“
國叔一出去，霍東道：“聽他們話音里，好像在防著誰？這邊大概沒什么消息了，我看咱們還是早點走。“
不多一會兒。國叔回來，后面跟著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雨雨！“這女人一眼就認出了楊雨雨，臉上寫滿了驚喜，過來拉著她的手：”哎喲，我聽到你爸的名字，就覺得可能是你，沒想到還真是。這得多久沒見了，比以前漂亮了啊。“
“……“楊雨雨有點懵：”那個，阿姨，你是誰？“
這女人突然尷尬，隨后才想過來：“我你胖嬸啊！瞧我這腦子，這不是沒吃的嘛，瘦了太多了。”
這胖嬸都瘦得皮包骨頭了，聽到這稱呼，楊雨雨仔細打量了一下，才找出一點胖嬸的影子……
“當時出了事，跑的跑，逃的逃。我們本來跟你爸一塊跑出來了，你爸半道上突然說要去學校找你，哎……這是沒找到啊……”
“你說我爸去找我了？他從哪跟你們分開的？“
“我想想……差不多是銀龍口吧，我們想往外逃，你爸不愿意，說不找到你對不起你媽，怎么勸都勸不住。“
“那我媽呢？“
“你媽……“胖嬸沒法說出口。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猜測和實錘給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樣。楊雨雨淚在眼眶里打轉，陳劍明突然覺得手有點疼，楊雨雨給他握的……
另一只手過去把她攬進自己懷里。楊雨雨終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楊雨雨這一哭不要緊，霍東想到自己的老媽，也忍不住地難受，靠在了陳劍明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