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送過去了嗎?”
太白劍宗的雅閣內,宗主林碧照剛剛練功完畢,便向進來的莫承允問道。
莫承允點點頭,“送過去了,我安排飛云堂親自去送的,分成虛實幾路,萬無一失。”
林碧照滿意地點點頭,說:“那就好,神盟之約只有半個月,這時候不能再有差池,任何謠言和恩怨都要盡快解決,以免落人口實。”
“似乎跟弟子有關,”旁邊的林笑非好奇地問:“不知宗主和師傅送的是什么東西去昆侖山。”
林碧照和莫承允二人對視一眼,淡笑著說:“是掛在藏劍閣的那副——雙英對弈圖。”
“雙英對弈圖?”林笑非恍然大悟,躬身作揖,“多謝宗主和師傅的一片苦心。”
一座洞窟中,丁冕冷眼看著桌上這幅古畫,甚為不解,“什么意思?”
元清豐問:“他們送來了什么?”
丁冕躬身答道:“回稟師祖,太白劍宗送來的是一副畫,畫中描繪的是,在一座孤峰之上,古榕樹下,有兩人正在對弈,一人著青色長衫,一人穿粗布麻衣。”
“雙英對弈圖?”元清豐瞬間站立起來。
丁冕微微皺眉,“您知道?”
元清豐點點頭,解釋道:“在四十多年前,太白劍宗和昆侖曾因為弟子們被惡人設計挑釁發生過沖突,你來我往,仇怨越積越深,鬧到最后,兩派幾乎就要發生血戰。后來,由當時的趙駙馬和景公主夫婦二人從中調和,約了當時我的師兄費華南和太白林浪夫去云棧山下棋,他們二人以棋局為戰局,下了兩天兩夜,后來不分勝負,兩派的恩怨也在談笑中,盡數解除。”
語氣頓了頓,他接著說,“看來,林碧照已經知道我還活著。”
丁冕略微一驚,卻不知這幅畫后還有這樣的往事,斟酌片刻后說:“如此看來,太白劍宗是想借此平息陸家兄妹的案子,讓我們不要心生怨恨。”
元清豐點點頭,道:“你顧師姐昨天已經回山了,她也給我說過此事,既然當時林笑非敢來昆侖解釋,又遇上曲憑寒中途截殺,幾乎可以斷定他是被冤枉的。這不過是有人想挑起昆侖太白之戰,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曲憑寒的父親在殺神軍中任職,看來真是當今……”
“噓,此事沒有確鑿證據之前說不得,”元清豐止住他話語,頓了頓,又說,“即便有了確鑿證據,目前我們也只能私下處理動手的人,不能再往上牽連。昆侖本就處在幽州,早就因為被李易滲透而在長安被人說三道四,若是此刻我們再因為陸氏兄妹之事往上牽扯,那么世人對我們就只有一個定論——借機造反!”
丁冕全身打了個寒顫,“弟子懂了,那太白那邊該如何回復?”
元清豐皺眉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急,先等你師傅和師姐那邊有了消息再說,看看李易突然遣客行南來此,到底要做什么,我們之后再做打算。”
“遵命,”丁冕點點頭。
昆侖大殿內,掀開紅布后,瞬間金光閃耀、熠熠生輝,不是日照太烈,而是那殿中之物上反射出的奪目金光,讓人難以直視。
那是一塊巨大的匾額,金絲楠木做底,千年沉香木做邊,長足有兩丈多,高也有七八尺,當中純金雕刻的幾個大字剛勁有力、龍飛鳳舞,寫道:
「萬古第一宗」
古南海和顧惜顏對視一眼,先是一愣,隨即皆默契地笑了笑,顧惜顏道:“呵呵,客城主,您真是人如其名,太客氣了!我昆侖如今青黃不接,名聲凋落,如何當的起這「萬古第一宗」之名?這匾額……您怕是送錯了地方吧?”
“哈哈,”客行南大笑兩聲,放下手中茶碗,拱手道:“兩位過謙了,這天下誰人不知,天下武學皆出自昆侖太霄洞,貴派歷經一千七百多年而不倒,門中俊杰更是數不勝數;不說兩位,年輕一輩的還有丁冕少俠、快劍柳習風少俠、以及已經在銀甲軍中帶兵多年的杜若飛將軍等等,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昆侖,對這萬古第一宗之名,著實實至名歸的。”
說著,他對著殿外抱拳又到:“再則,我家主公說了,昆侖和長陵公府同在幽州,唇齒相依,榮辱與共,此匾額雖然不及長安帝君的有分量,但是也代表了他一分真摯欽佩之心,望兩位不要過謙才是!”
兩人本欲再辭,哪知還沒開口,客行南又道:“當然,若是兩位覺得客某人人微言輕,不足以來送這匾額。我家主公也說了,等他處理完軍中要事,不過幾日就可親至,曲曲兩百多里,即便他身有舊疾、不能縱馬,幾日也該夠了。”
此話一出,兩人已知拒無可拒,古南海笑道:“客城主哪里話,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匾額收下,有勞回去后替老夫謝過長陵公,另外幫老夫帶句話。”
“掌門請說。”
古南海慢慢站起身來,單手抓住那沉重無比的匾額,用力一摔,匾額就飛旋而出,掛在了正殿上,“請長陵公,江湖的事,我們昆侖會依照江湖的規矩料理清楚;其他的,只要天下百姓擁戴,江湖也該無有變數,畢竟——江湖也在百姓之中。”
“哈哈,掌門說得好!”
客行南滿意地大笑兩聲,長身而起,“在下也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這里面的規矩,只要江湖有了昆侖做定海之柱,天下幸甚,我主公也幸甚。其他的,無需掌門憂慮在心。”
說著,他拱手抱拳,“古掌門,顧姑娘,既然此事已了,在下就告辭了。也預祝昆侖在此次神盟之約上大顯身手,古掌門一舉奪下盟主之位,告辭!”
“好走,送客。”
待人影遠去,古南海才搖頭長嘆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人在亂世江湖,終究是躲不掉的。”
顧惜顏沉思片刻,問:“既然李長陵已經表明心意,想讓我們代他拿下江湖,就不知仁宗皇帝作何選擇,莫非就是通古劍門?”
古南海想了想,答道:“或許吧,不過我們也不用胡亂猜測,等今日之事傳開,相信不久后,仁宗皇帝也會表明態度,好給大家一個選擇。”
短短兩日之間,幾道消息飛速傳開,震驚武林,而且全都跟昆侖山有關。
第一件:手握重兵的長陵公李易,送了一塊「萬古第一宗」的純金匾額給昆侖派,拉攏之意不言自明。
第二件:原本以為已經仙逝多年的江湖元老、昆侖三圣之一的元清豐前輩,竟然還活在世間,此次神盟之約,昆侖將由他和掌門古南海一起帶隊。
第三件:昆侖陸氏兄妹并非死于林笑非之手,林笑非已經親自上太白山解釋清楚,此事已由顧惜顏證實。真正下毒手的另有其人,而且昆侖七杰之中的曲憑寒也已經被害,不過目前還沒有線索,昆侖仍舊在追查之中。
幾件大事相繼傳來,江湖新人瞬間沸騰,而那些老一輩的江湖人卻感覺如墜漩渦……
而流星半月閣的少閣主李庸,此時卻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閣樓里來回走動了一盞茶的功夫,終于還是按耐不住,“黃長老,據我打聽到的消息,此次神盟之約將是三局兩勝制,被挑戰之人不可以推辭,三天三夜的挑戰之后,再由勝出的門派之首來爭奪這盟主之位。太白山林碧照之下,就有莫承允、林笑非師徒和剛剛加入的魏七;昆侖除了元清豐和古南海,又有丁冕、顧惜顏和已經結盟的呼哧喝剎;就連通古劍門,卜卓君之下,秦煙羅和秦匡兄妹也已經離開韓城,更何況還有那個劍山老鬼張青……我們么,單憑您和李道秋,只怕雙拳難敵四手,即便挑戰上贏了,內力怕也難以支撐到最后之戰啊!”
黃易君慢慢睜開眼,不耐煩地問:“少閣主到底想說什么?”
李庸深吸一口氣,說:“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勢單力薄,確實沒有辦法一舉奪下盟主之位。不如轉而支持昆侖,既然李長陵已經明確表態,想必昆侖此生與昏君就算斷了干系。只要他們贏了,我一樣有希望報仇雪恨!”
“哼,那我能得到什么?”
黃易君冷笑著,又道:“再則,你真以為元清豐在世,就能一舉扭轉戰局?太白山,林碧照深藏不露,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昆侖贏了,你就認定他們會替你報仇?癡心妄想,你別忘了,他們雖然收下了李長陵的匾額,但是也同樣為林笑非洗刷了罪名,世人誰不知道,仁宗皇帝除了通古劍門,就是支持太白劍宗,單單朝廷沒人去給劍圣接靈,并不能證明什么,現在的局勢看,他們昆侖一樣也是兩頭討好,做騎墻之勢。即便你現在去投靠昆侖,投靠李長卿,他們也給不了你任何承諾,除了我!”
說著,他慢慢湊近些許,低聲說:“只有我才能奪下盟主之位,奪下其他人的天道令,也只有我才知道,流星半月閣的那塊天道令——早就遺失無蹤。所以,除了贏,我們沒有其他選擇,只要我們拿下盟主之位,再一步步奪取其他門派的七面天道令,再偽造一面補上,世人都會相信,天道令已經被我們集齊,到時武林在手,令牌在手,何憂不能報仇?”
“這……”李庸一時間猶疑不決,“可是我們人手不足,若是車輪戰,您武功再高,也未必熬得住!”
“呵呵,”黃易君站起身來,笑道:“若是這個,少閣主就更可以放心了,名花有主的高手名宿雖然已經被他們占盡;但是憑我隱蹤俠錄第一的名頭,也不見得就是孤家寡人。”
“呵呵,第一就是第一,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霸氣,難怪讓小女子心心念念、憂思不斷!”
正當此時,一道嬌媚的女子聲音自遠處傳來,瞬間打破了半月閣的寧靜,黃易君嘴角翹起,“她來了!”
李庸快步走到窗臺,向下看去,只見十幾個半月閣的高手,正目光如炬地簇擁著一個穿著曝露的紅衣女子,慢慢走上山來。
圍在男人群里,踏在青山石階上,她蓮步款款、姿態妖媚,雙眸攝心奪魄,仿如一朵嬌艷的玫瑰,正是焦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