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好狠,好絕的劍!”
看著師鳳眠手中那一支短短的金釵小劍,秦夜再次忍不住嘆道:“臨別幾好意,兩心一分寒,小別孤劍,果然名不虛傳!”
師鳳眠淡淡一笑,低眉看了一眼轟然倒下去的紀三的尸首,又道:“能將紀三這樣的人都收為己用,秦大人的劍才是狠絕非常,婦人自愧不如。”
秦夜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滿是嘲諷的冷笑,“是人就有弱點,紀三的弱點就是自認為忠心不二,實則貪生怕死、兩面三刀!”
“有道理,既然如此,就讓我來領教一下秦大人的十絕劍,是否如當年的李師一一般,縱橫無匹、毫無弱點!”
說罷,就如微風擺動,師鳳眠的身子忽然輕顫了一下,人還站在原地,身旁的昏黃燭火卻詭異地變細拉長,眨眼間就變成了幾道火焰長劍,向秦夜飛刺而去。
秦夜的雙眸猛地一挑,再看師鳳眠的身子,雖然身形看似還在原地,但是白玉地板上卻已經沒有了她的影子,“烈火藏身,以氣御劍,果然精妙!”
說話間,秦夜腳下騰挪,腕轉劍揮,猛地舞出一片劍花,將那幾道射來的烈火劍氣盡數挑開,劍尖碰撞火焰,火焰瞬間炸裂成萬千星火,明亮至極,映照得他的雙眼陡然一白,略有灼痛……
轉瞬間,蒼茫一片的白色中忽然出現一個細小的黑點,就像烈日上的耀斑,飛速靠近;幾乎同時同刻,又聽“呼”的一聲破空碎響,那支宮花短劍忽然從星火炸裂的虛空中射來,快若星矢,電光火石之間,就已到了眼前。
秦夜的全身驟然冷如寒冰,心中震驚不已,還不待他徹底反應過來,握劍的手就已先一步斬出,這是數十年苦修養成的不自覺的習慣……
“轟”
雙劍相擊,好似星矢碰撞,一圈兇猛的氣浪宛如鐮刀般席卷開來,巍峨莊重的聞天閣在這一刻仿若泥塑,轟然坍塌,秦夜縱身從破碎的屋頂中躍出,四顧一圈,師鳳眠的人影早已不見……
“哪里逃?!”
距離馬車還有三丈遠,申血衣已縱身躍起,對著馬車當空劈下一劍。
駕車的弓步早已嚇傻,屠狂南舉刀相迎,回身斬去,同時身子向后縱躍,便與申血衣錯身而過。
錯身的剎那,刀劍瞬間相擊,火花四濺,精鐵碰撞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一層蓋過一層,“鐺鐺鐺鐺……”,兩人在空中邊飛邊打,剎那間就已拆了數十招。
看了看屠狂南略有些熟悉的眼神和精妙霸道的刀法,申血衣好似忽然反應過來,厲聲喝下:“妖月寒刀,原來是你!”
“哈哈,申大人當真好記性,不過是又如何?”屠狂南大笑兩聲,手持寒刀,不退反近。
申血衣雙眼微凝,劍法也陡然加快,刀劍碰撞之聲,傾盆暴雨般,立時急促了許多。
“刀疤大人,嘗嘗小爺的霹靂雷珠!”
話音剛落,才躲進馬車里的弓步忽然掀開簾子,對著申血衣就遠遠執出五六顆龍眼大小的黑色丹丸。
申血衣聽見聲音,運足內力,狂掃一劍將屠狂南震開兩丈,同時身子飛旋,肘碰腳踢,便將那幾顆丹丸輕松彈開。
正當此時,屠狂南忽然抓住空檔,折身挺進,對著那幾顆丹丸便左劈右斬,接著只聽“砰砰”幾聲,那幾顆丹丸瞬間炸裂,剎那間一團團褐色的煙霧伴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席卷開來……
“趁機下毒,無恥小人!”
申血衣左手拉住袖子一把捂住口鼻,右手絲毫不停,仍舊拼命地向屠狂南攻去。
屠狂南回頭狠狠地瞪了弓步一眼,寒月妖刀再次挺上。此時,借助申血衣視野模糊,雙眼又刺痛發紅,屠狂南借勢斬出一刀,登時將申血衣震退數丈,雙袖也被刀光波及,全部碎裂成片。一朝得勢,屠狂南立時乘勝追擊,迎面沖去……
哪知正當此時,一道劍光忽然從回廊轉角處射來,快如閃電,只一劍便將屠狂南連人帶刀挑開數丈,來人竟然是秦夜。
屠狂南看了看他的模樣,已猜出身份,立馬站起身來,用刀背狠狠的拍了一下馬身,那馬兒抬腳嘶鳴一聲,便飛速向前奔去。
這時,屠狂南面目猙獰,橫心咬牙,立馬持刀挺上,向秦夜沖去;同時他左劈右砍,刀光狂漫席卷,竟然將秦夜和申血衣二人都一并罩在其中,看樣子只是想攔阻片刻,早已做了必死無疑的打算。
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此時又有一條黑影忽然竄出,如蒼鷹撲兔,快如流星,忽然沖進遠處的馬車里,“二小姐,跟我走!”
話音剛落,便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馬車的車蓋瞬間被撞開,就見師鳳眠單手抱著蕭臨晨飛速遠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秦夜一時氣急,身子猛地一顫,已瞬間沖到了屠狂南的身前,屠狂南脊背生寒,立時舉刀相迎,卻哪里還來得及。剎那間,寶劍錯開橫劈而來的寒月妖刀,徑直刺穿屠狂南的左肩。同時,秦夜身子飛旋,踢出一腳正中他的腰腹,屠狂南登時砸進了下方的回廊中。
“申血衣,殺了他!”
秦夜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便徑直向方才師鳳眠逃走的方向追去,哪知剛掠出兩丈遠,又有一道角度刁鉆的劍氣忽然凌空射來,秦夜雙眉微凝,腕轉劍斜,飛速接下。
一招剛過,回廊盡頭便傳來了美妙的琵琶聲,同時就看見一男一女走了過來,這一對男女正是剛剛入宮的呼哧喝剎與袖語姑娘二人。
袖語彈的琵琶,聲音凄美醉人,宛如天籟,竟然一時間讓秦夜和申血衣都雙雙失了神……
天賜良機,屠狂南與呼哧喝剎二人怎會輕易放過,對視一眼,二人立馬飛身沖去。哪知還沒近身,就見秦夜忽然斷喝一聲“破”,那聲音嘹亮清遠,宛如洪鐘,登時就將二人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一刀一劍,再快又怎能快過秦夜,秦夜左挑右播,只輕輕兩劍,便將他二人的威勢化去,同時對著申血衣厲聲吩咐道:“你去追師鳳眠和晨妃,同時立馬通令九門駐軍和冷倫,從現在起,長安城只進不出;違令者,殺!”
“是”申血衣毫無猶豫,領命離去。
這時秦夜看了看袖語姑娘,語氣略有些驚訝的說:“竟然是幻影魔音奇功,當真聞名不如見面。”說著他又看向呼哧喝剎,仔細打量了片刻,道:“幻影魔音,乃是暗影樓不傳之謎,看來閣下就是暗影樓本代掌門——呼哧喝剎吧?”
呼哧喝剎看了看片刻間便已回過神來的秦夜,略有些震驚地說:“不愧是大內第一高手秦大人,這等修為定力,著實讓人望塵莫及!”
“哼,再望塵莫及,也不如閣下更膽大包天,”秦夜冷冷地說,“既然敢私闖禁宮,意圖不軌,那么便讓本官看看爾等到底有何能耐!”
話音剛落,秦夜猛地飛旋劈出一劍,登時將三人一起納入戰圈……
她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從小就是如此,更何況是今天,她沖那多言嘮叨的守將扔出一方宗政大印,抬腳就將他踢翻在地。
手中青竹游龍般的寶劍瞬間出鞘,伴著一聲龍吟風嘯,登時就將那兩個即將沖出宮門的女子罩在里面……
漫天的劍氣當頭罩下,師鳳眠只略微一驚,卻絲毫不懼,抬起手中那支又細又短的宮花小劍,沒有任何花樣招式,沒有片刻猶豫遲緩,徑直向那劍花中心刺去,“轟”空中忽然發出一聲雷鳴般的炸響,一圈氣浪瞬間席卷開來,兩個同樣優秀的女人同時抽身急退。
司神雨身子倒飛,直到撞在一座角樓的白玉圍欄上才止住身形。
師鳳眠在空中虛度輕點,最后穩穩地站在了一株黃花樹的樹尖。
蕭臨晨卻已經被劍氣波及,震暈了過去,被她輕輕放在那株黃花樹下的青丘小坡上。
夜風下,兩個當世最頂尖的女中豪杰迎風背月、持劍對立……
長袖中,司神雨偷偷松了松被震得麻木生疼的手,再次將寶劍握緊,才笑著說道:“好個情絲柔,好個小別孤劍;當年家師在世時,就對前輩的劍法推崇備至,我卻始終不信,如今親眼一見,果然精妙絕倫,讓人好生羨慕!”
師鳳眠仔細打量了司神雨片刻,面色驟然冷厲起來,“原來是梵凈齋佘香菇那賤人的徒弟,你還真是與你師傅有緣,她是外秀內淫,奪人夫君;你是恩仇不辨,認賊作父,當真是一脈相承,有她的風范!”
“呵呵,”聽了這話,司神雨不怒反笑,又道:“我師傅曾說,最羨慕前輩之處就是你的斷情絕意,為了練成小別孤劍,竟然手刃親夫,這等狠辣決絕的手段,怕是全天下也沒有幾個女人做得出來罷?”
師鳳眠聽了這話,雙眉微蹙,心中一股深藏的殺意如瞬間被點燃了一般,可轉念想了想周圍的情勢,又被她強行壓制了下來;月光下,她看了看司神雨那張嬌俏秀美的臉蛋,又打量了一下她修長如柳的身姿,詭異得笑了起來,“小輩,你早晚會明白的,在這亂世之中,越是美麗出眾的女人,越是沒有好下場,我是這樣,你師傅也是如此,將來你也逃不過!而且,除了手中秀劍,誰也靠不住。”
說罷,她回頭看了看越加嘈雜紛亂的禁宮和正極速追來的申血衣,又低眉看了看躺在青丘上昏昏迷迷的蕭臨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緊接著,她的身子陡然墜落,雙腳剛剛落在青丘上,手中那柄宮花小劍已向蕭臨晨眉心豁然刺去……
司神雨見狀,整個心驟然抓緊,雙眼陡然瞪圓,想喊一句什么,卻已經來不及。
昏昏迷迷間,蕭臨晨只看見一個漆黑如淵的黑點背著月光飛速靠近,黑點后,師鳳眠那熟悉卻冰冷如霜的臉上沒有絲毫神情,更沒有絲毫的猶豫和痛苦。眼中熱淚還沒滾下來,劍就已經近在咫尺。
生與死,往往就在瞬間!
“轟”
然而正當此時,身旁那角樓中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角樓瞬間坍塌,一道雪白的劍光忽然凌空掠下,將師鳳眠的宮花小劍撞開,隨后折轉方向,直沖霄漢……
“轟轟轟……”
幾乎同時,未央宮四方十七道宮門的不同位置,也跟著發出連片的轟鳴坍塌聲,一道又一道劍光劃破夜空,沖天而起,徑直向宗靈殿的方向飛射而去!
此時的宗靈殿,已成斷壁殘垣,白諾城握劍的手上青筋暴起,一條猩紅的血線從手臂緩緩流淌到奠乙劍上,他狂掃一劍將左右圍攻而來的秦煙羅二人震開,接著長劍撩天,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