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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群雄聚桃源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驚城劍雪

雪徑幽谷,深深,紅塵心難藏山高水遠,悠長,伊人影未見晨鐘不解少年意豆蔻難思幼時郎為一絲執念,偏留青絲當年只兩痕秋水,恨把塵世看穿恨穿塵世,塵世比江湖還遠盡斷佛緣,佛緣比天涯更寬情生情死誰懂我癡  佛留佛棄不減我執。

百聰一愚,奈何,情義不兩全將心神性,怎解,孤鴻意難圓智勇丹心恨難藏溫良恭謙霜又降似笑非笑間,自有癡情眼前怎一雙清眸,花紅柳綠難辨勘破紅塵,紅塵比佛緣難斷歷劫渡難,劫難似秋水看穿緣生緣滅誰懂我癡佛棄佛留愿滅我執  江水潺潺,曲音悠悠,此時碧怒江上,沒有風雨,只有情樓!

  白諾城離開蘆風細谷已三日有余,一路騎馬躍澗、追星逐月,至飛仙關下遇到秦且歌等人,故人相見,自然煮酒話當年。

  白諾城為人不羈,極少相信命運緣分,可不得不說他與風雨情樓緣分匪淺,想當年他被姑紅鬼陷害墜入碧怒江,便是林笑非乘這風雨情樓將他尋得;從那開始更是幾次相逢,更難得的是,當初許多人圍攻他于天墓山,漫漫江湖,能以如此弱力而去相助的卻只有秦且歌一女子……

  閣樓中的包廂里,香爐飛煙,異香撲鼻,白諾城視線離開那臺上的女子,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向對面的秦且歌說道:“當初我練劍遭遇瓶頸,經過這里,遇到了蓮心姑娘,她說,當年我被許多高手圍攻天墓山時,秦姑娘將風雨情樓都賤賣了,請了幾位英雄豪客前來助我;此番恩情,白諾城永生難忘,這杯酒先干為敬!”

  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秦且歌還是如當年一般恭謙,忙站起身來,卻不知說些什么,猶豫片刻,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又慢慢坐下,依舊沉默不語,不多時酒氣上涌,臉色微紅,眼中含露,才說道:“奴家雖是女子,卻也羨慕那些江湖中的英雄豪情,只可惜出身卑微,胸無救世之才,手無縛雞之力,聽聞公子有難,也唯有賤賣了風雨情樓,才能雇了幾個樓中的豪客前去相助,可是到了天墓山一看,可笑自己真是癡心妄想,蜉蝣撼樹!回來之后,奴家本欲就此離去,可轉念又想,公子愛這江上的清風,喜那小閣的自由,便又從蘇門主手中將這情樓贖了回來,只要碧怒江江水未干,江上清風不變,這風雨情樓,永遠給公子留著那間小閣!”

  不知為什么,聽他如此說,白諾城突然想起了他的瘋母親,那個死在眉莊的瘋女人,鼻子發酸,點點頭,這里是江湖邊緣的微末,這里也是他最無憂無慮的地方,或許他本生也只是微末,在這微末無憂之處,方覺自在!

  這時樓中歌女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又唱一曲:“

  離海壑,入高閣,思人夢亂今非昨!

  山曲曲,路游游,忘穿清眸,滿鎖離愁;

  謀,謀,謀!

  人新瘦,風滿袖,忍顧獨上散花樓!

  深宮惡,世情薄,十洲孤客,錦瑟難合;

  落,落,落!”

  聲似天籟,樂飛高樓,引得樓下酒客一陣叫好,白諾城亦是聽的如癡如醉,不禁好奇問道:“此曲叫什么?”

  秦且歌答道:“滿鎖。”

  白諾城又問:“可知是何人所做?”

  秦且歌答道:“一個姓陳的寒門書生,命運多舛,少年生白發,未老身已躬,去年登過一次船,后面偶爾就寄些東西過來,換幾兩銀子!”

  白諾城點點頭,嘆道:“風塵之中多異士,詞好,唱的也好!”

  秦且歌猶豫片刻,又問:“公子每有煩憂之事,便來這風雨情樓,不知這次遇到了什么難事?”

  白諾城笑了笑,答道:“沒有,我只是要挑戰一個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秦且歌心中一驚,面露憂色,“是什么仇人嗎?非要較量不可?”

  白諾城搖了搖頭,“不是,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我只是想問他一句話而已,沒有性命之憂的。”

  聽他如此說,秦且歌面色舒緩,這時江風透過窗戶,灌滿了風雨情樓,帶走了一樓的酒氣和喧囂。白諾城站起身來,走到窗臺邊,看著江上輕微的波瀾,和波瀾上搖拽的月色,自言自語的說道:“總該去看看她了!”

  在這里睡覺,白諾城沒有關門的習慣,江風穿過整個房間,涼爽輕柔。

  白諾城已沉沉睡去,秦且歌坐的腿有些麻了,聽見微微的鼾聲,這才起身給他拉上被子,此時月灑西窗,江風微涼,看了看月色下他依舊青澀如當年的臉,秦且歌的嘴角微微翹起,順手提起桌上那壺已經涼了的茶水,悄悄離開了房間……

  碧怒江與宿春江的交匯之處,有淺灘名叫雀尾灘,是水路兩條進桃源的必經之地。清晨白諾城剛剛在此下船,便看見雀尾灘上停了一輛青布馬車,車頭上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迎風招展!馬車前站著一位個子高瘦的年青人,衣衫褶皺,發間沾露,看來等候多時。

  白諾城與秦且歌對視一眼,縱身躍下甲板,正好落在那少年前方不過兩丈之地。那少年看了看白諾城腳下絲毫沒有陷下去分毫的松軟河灘,贊道:“好輕功!”

  白諾城問道:“八十里桃源藏龍臥虎,不知少俠名諱?”

  那少年雙手抱劍,躬身見禮道:“晚輩義渠邪,特奉家師之命,來此迎接白前輩大駕!”

  白諾城面色略驚,片刻笑道:“原來是劍圣高徒,論年紀,我不過虛長你幾歲,說輩分,若真計較起來,怕是我該叫你一聲小師叔才是,無需過謙!”

  義渠邪搖頭道:“達者為師,閣下劍法遠勝于我,自然是前輩,今日一來是替家師相迎閣下,二來是想一睹仙上仙劍的風采,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白諾城看了看他手中涼如清水,幽如碧潭的千尺劍,說道:“我原本以為在此處守候的該是魏七、趙闊或者桃翁先生,沒想到是你!”

  義渠邪面色微紅,說道:“一來今日桃源客人眾多,幾位師兄都要挨個問候,不能分身;再者晚輩年紀最小,所以他們都讓著我,此行由我來迎接閣下,晚輩雖然不才,但是有我領路,路上同樣能免去不少麻煩!”

  白諾城點點頭,隨即緩緩拔出縱橫劍,劍鳴嗡嗡,說道:“既然如此,就拔劍吧,我也早想見識少俠的劍法!”

  “多謝!”

  義渠邪大喜,原本彬彬有禮的臉,突然變得狂熱起來,猛地拔劍,拔劍速度極快,幾乎就在拔劍的同時,劍氣已先了聲響一步激射而出,只聽“轟”的一聲,白諾城身后的江水瞬間被斬斷,竟然能看見江底的青石河床。

  一劍斷江,大浪掀起,不遠處的風雨情樓頓時猛地搖晃起來,樓里立馬響聲一陣驚恐的尖叫聲,秦且歌雙手死死的抓住欄桿,滿眼擔憂的看著白諾城,然而此時白諾城卻突然消失。

  義渠邪瞳孔微縮,右腳在河灘上一跺,猛地躍起五六丈高,千尺劍撩起,原本被劈開的碧怒江江水瞬間涌上天空,形成一條晶瑩剔透的巨龍,隨著義渠邪一劍刺出,登時伴著巨吼聲向前方不過兩丈開外的黑影沖撞而去。

  白諾城的身影剛剛出現,那巨龍已沖擊而來,只見他頓時化作一道比黑暗還要深沉的幽光,瞬間射入巨龍中,原本氣勢洶洶的巨龍仿佛就在瞬間被肢解,化作一陣瓢潑大雨落下,白諾城以身推劍,身在劍后,劍在身前,瞬間就與義渠邪撞在了一次,只是剎那,不過是錯身而過的剎那,卻瞬間激射出幾十道劍氣,射入兩岸的懸崖山澗,頃刻間懸崖上巨石轟隆墜落,山澗中煙塵乍起。

  白諾城先一步穩穩落地,仿佛輕身踏在云上,腳下松軟的河灘依舊未陷下去分毫;而義渠邪卻是轟然砸下,雙腳陷下去兩尺多深,河灘的坑里已經滲出水,鞋子已經濕透,身上青衫撕拉幾聲,已裂開幾道口子。

  義渠邪跳出水坑,神色有些驚嘆,沒想到,不僅敗在第一招,而且白諾城施展的還并非是仙上仙劍,乃是他獨門絕技——天墓殺劍!隨即抱拳說道:“家師說過,這世間沒有永遠第一的武功,只有不斷開山立派、創立武學的第一人,閣下的天墓殺劍,精妙絕倫,已堪稱一代宗師人杰!多謝先生手下留情。”

  隨后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先生上車,晚輩帶先生入桃源!”

  白諾城抬頭看了看依舊站在船頭的秦且歌,揮了揮手,大聲喊道:“秦坊主,請回去吧,在下告辭了,珍重!”

  秦且歌眼中微潤,卻強忍著沒有讓淚珠落下,也用力揮著手道:“公子千萬珍重小心,記得……記得這天下還有個風雨情樓!”后半句卻只能在心里喊著:“風雨情樓中,還有個秦且歌。”

  白諾城鄭重的點了點頭,又對秦且歌彎腰施了一禮,便縱身跳進了馬車;義渠邪縱身跳上車頭,揚鞭離去……

  雖然山路崎嶇,但似乎義渠邪繼承了匈奴人的血脈,馬車又快又穩。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已行了四十多里,此時已至晌午,日光正盛,通過青色的幔子也將車內照的透亮,白諾城結束調息,掀開聯系看了看時辰,問道:“少俠,劍圣前輩可是一直在桃源?”

  義渠邪點點頭,道:“是的,家師恭候閣下多日了,一直沒有出桃源。而且,看來不止家師在等閣下,還有許多久未出山的名宿高手,也在等!”隨即,義渠邪勒了一下韁繩,一聲馬嘶,馬車頓時緩慢了許多,又道:“就在前面!”

  白諾城偏頭看了看,前方是落名峽,傳言是當年一代武林傳說李師一,一劍劈砍而出,即便此時劍法遠勝從前,再看依舊不可思議。

  峽谷一邊的青石崖上,此時兩個男子正負手而立,一個高鼻薄唇,細眼玄衣,手中握著一口又細又短的鹿皮寶刀;另一人個子中等,身披銀甲,背負六尺長槍,那兩人見白諾城看過來,只是遠遠地點頭示意,卻沒有說話,也沒有下山,目光片刻便轉移了過去,看的是峽谷對面,那里也站著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葉郎雪,女的是司神雨。

  白諾城面無表情,慢慢放下簾子,說道:“八十里桃源的馬車,想必天下無人敢阻,請少俠繼續趕車,申時我要與尊師見面!”

  說完,又闔上雙眼,繼續調節內息。義渠邪點點頭,繼續揚鞭,馬車徑直穿過峽谷。

  司神雨看了看身旁的葉郎雪,微微一笑,道:“眾目睽睽,我以為你不會主動來見我,你就不怕他們起疑,你的計劃全部泡湯?”

  葉郎雪搖了搖頭,答道:“正好相反,若你我刻意避開,反而更引人起疑,畢竟你我早有交情,又多年未見;既然別人不知道你我已知情,便和當年一樣,裝作不知道吧!”

  司神雨略微愣了一下,笑道:“你果然還和當年一樣,年紀雖小,卻少年老成,最識大局!”接著又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李道秋,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懂得你說的話,做不來你做的事,受不了你能受的委屈!”

  葉郎雪偏頭看了看她,雙眼微垂,說道:“我卻很羨慕他,因為這才是我們認識的李道秋,愛恨皆形于色,心中藏不下半句假話,不求英雄,只做真人!”

  司神雨沉默片刻,咬咬牙說道:“是啊,可是他太過耿直莽撞,也最能惹禍,別的不說,若是看了我這一身官服,怕是也要鬧上幾個月,也未必罷休,當年李淮大人在時,還能管束一二,如今他長安無親人,洞中無師長,誰能管得了他?今日若不是你來了,我還不知怎樣一心二用,既能管住他,又能分身去盯著齊魚侯呢!”

  葉郎雪面色微沉,問道:“你能確定齊魚侯已經回到了中原?”

  看著下方緩緩經過的馬車,司神雨雙眼微凝,點頭道:“確定,我當初書信與你,本想借你之力,一同鏟除他,可沒想到他狡猾至極,竟然先一步藏了起來,后來我尋遍斷南蠻海也沒打聽到他的蹤跡,想必他已先我一步返回了中原。若只是返回中原倒也罷了,如今天殺堂已經解散,他也算是自由人,正好脫離了江湖恩怨,逍遙自在;怕就怕,他雖然沒有穿上官服,卻私底下拿著誰家的俸祿,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可是他暗影樓第一殺手的家常便飯!”想了想,司神雨又問:“你是否有請趙拙大哥,去說服李道秋?”

  葉郎雪搖了搖頭,鄭重說道:“時機未到,永遠不要去找他,便讓他好好做個雅侯,管好那彈丸小城罷!”

  司神雨想了想也覺有理,隨即說道:“既如此,李道秋和齊魚侯便只能依靠你了,對面那二人,既然終究不放心,就交給我,至于其他那些高手,就只有留給太白劍宗和桃源了!”

  葉郎雪點頭應諾,“好,那此地就交給你了,我帶領門人直接進桃源了!”說罷,腳下輕輕一躍,便跳下峽谷,向馬車追去……

  對面的山崖上,那身披銀甲的男子,身材壯碩,濃眉銅眼,他看著遠處迎風傲立的司神雨,冷冷笑道:“我從軍幾十年,入朝百余次,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大周有女宗正官,還是巡天宗正,真是奇聞也!”

  身旁那男子怪異的笑了笑,聲音低沉,笑道:“呵呵,冷將軍何奇之有?如今周元弼大人當權,只手遮天,莫說是侯門女子,便是青樓女子,路邊乞丐,只要有本事,又忠心于他,哪個不能為我所用?”頓了頓,聲音放低許多又道:“將軍可知,為何陛下要調派你與我同行?”

  冷侖沉思片刻,答道:“事關大統傳承,陛下還是不信任周大人,一定要我殺神軍出面?”

  那男子笑道:“對,卻不全對。”

  冷侖微微皺眉,抱拳道:“愿聞薛大人高見!”

  薛天涼看了看對面的司神雨,又看了看已經慢慢遠去的馬車說道:“陛下如此安排乃是一箭三雕,除了上面的意思,陛下也要借此告訴世人,他雖久不上朝,但是這天下最勇猛最精銳的殺神軍還是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就如定海之柱,不周之山!同樣也是在測試將軍,陛下要看看殺神軍的統領們到底有沒有如坊間傳聞般與周大人私下來往,甚至暗中結黨;若在下猜的不錯,此時被派來的高手,絕不止你我二人,你我的一言一行,也會被人如實稟告給陛下!”

  冷侖聽罷,臉色微沉,心中也如壓了一塊石頭,郁悶難當。薛天涼嘆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賢臣良將,皆是死在‘不解上意’這四個字上,這些人大多有功無過,卻死的最慘最屈。陛下本就生性多疑,扶幽宮之亂后,更是變本加厲,朝中文臣武將哪個不是上朝如上刑,顫顫巍巍、戰戰栗栗,將軍雖是統領了一半殺神軍,極受器重,但是將軍該知道樂極悲生、登高跌重的道理,就如同方才離去的那男子的父親,將軍當年的頂頭上司,鎮南大將軍葉相南一般!”

  冷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涼意,說道:“薛大人所言非虛,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剛才并沒有上前,與他敘舊寒暄!”

  哪知薛天涼卻搖頭笑道:“將軍又錯了!”

  冷侖忙問道:“何錯之有?”

  薛天涼說道:“下官方才說過了,陛下生性多疑,將軍乃是他父親舊將,又是極重情義之人,將軍若是與他交往過密,陛下自然起疑;相反,將軍若是與他假做陌路人,陛下更要起疑,因為這本不是將軍的脾氣該有的所為,陛下就會懷疑,這是否又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侖突然感覺一瓢涼水從頭頂澆下,由頭頂涼到腳底,過了幾息才嘆道:“這朝中的機關陷阱、爾虞我詐,真是比戰場上還要險惡許多,我能率領數十萬大軍征戰南北,卻猜不透這爾虞我詐的斗爭之心!”隨即,對薛天涼抱拳道:“大人既然一眼識破,還請不吝賜教!”

  薛天涼笑道:“將軍不必憂慮,與葉郎雪,將軍只需跟隨本心,以禮相待即可,不可不謝,不可重謝!至于我,呵呵,將軍還是如前幾日一般,偶爾呵斥幾句好些,回去之后,便稟告陛下,說將軍以陛下和周大人之威相壓,好歹完成了任務,不辱使命,但是薛天涼為人卑鄙,只知阿諛奉承,拉親結友,將軍深以為恥,不愿與他同行共事,如此陛下心安,將軍亦安!”

  冷侖聽罷,心中更是驚嘆,世人皆說,掌管大內銅牢的薛天涼乃是一個刀法平平、濫竽充數的無能之輩,更是一個阿諛奉承的小人,常常發明些新鮮刑具虐待銅牢里的囚犯,這其中還有許多都是忠臣義士,故而許多江湖俠士皆以能刺殺他為榮。不想前幾日見了薛天涼的武功,卻發現,傳言并非屬實,因為薛天涼的四十四斬柳葉刀絕非浪得虛名,天涼郡之首,確實名副其實,今日又有這番見解,更是讓他刮目相看!隨即冷侖笑道:“看來這天下人,大多看錯了薛大人,本將軍亦是如此!”

  薛天涼自然明白他意思,搖頭笑道:“不,天下人沒有看錯薛某,薛某是殺了不少忠臣義士,此話不假,不過都是陛下以及周大人下的催命符,薛某落下的斷頭刀!薛某能做的就是給那些忠臣義士一刀痛快,若是遇到那些陷害忠良的奸佞之輩,薛某倒是有興趣發明些玩意兒,陪他們多玩玩。再者,薛某阿諛奉承也不假,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薛某的刀快不過聶云煞,權重不過周元弼,名望又不及林劍圣,更何況當今陛下?若不阿諛奉承,總不能用自己的刀,砍自己的頭吧?呵呵,螻蟻尚且偷生,在下可沒有那幾位大人的氣節,恨只恨濁氣蓋蒼黃,沒有生在一個太平天下!”

  此時山風鼓袖,心清目明,冷侖沉默些許,贊道:“若是太平天下,大人該是一位了不起的清官!”

  薛天涼笑道:“哈哈,將軍還是第一個說薛某能做清官的人,這才是今日一大奇聞也!”隨即看了看突然朝這邊飛掠過來的司神雨,說道:“將軍,另一個奇聞也過來了,方才她可是一眼識破天機,與葉郎雪寒暄了幾句,這司侯府家的女子,真不弱于須眉兒郎!”

  司神雨還未落地,薛天涼率先抱拳,大步迎出,笑道:“哎呀,我道是誰,原來是司神雨宗正,恕在下眼拙,方才沒認出來,告罪,告罪!”

  “咦,原來是眼拙,小女子還以為二位大人是害羞,不敢上前呢!”司神雨一頓打趣,咯咯直笑,接著對兩人抱拳道:“司神雨,見過冷將軍,薛大人!”

  冷侖抱拳回應:“司宗正!

  薛天涼笑道:“自太祖太宗創立大周以來,如此七百多年了,姑娘可還是第一位女宗正,還是掌握各州府衙門幾十萬大小官員生殺大權的巡天宗正,如此地位,這等權勢,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薛某在此恭喜姑娘了!”接著面色略微沉郁,仰天抱拳,極為鄭重道:“司老侯爺,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

  司神雨神色一滯,偏頭看了看已經消失在峽谷山林中的馬車,說道:“兩位,既然白諾城已經入谷,我們也跟上去吧,如今天下大半宗師人杰都已聚在桃源,這等盛會,數十年難遇,若不進去瞧瞧,豈不可惜?以小女子拙見,這里就交給谷外的殺神軍,如何?”

  “這……”薛天涼轉頭看向冷侖,似乎并不知曉谷外還藏有殺神軍之事,冷侖想了想點頭道:“二位既是同僚,本將軍也不隱瞞,谷外確實秘密駐扎了三千殺神軍,因為消息一旦被劍圣證實,二位就必須隨我一道護送白諾城安然回京,此令乃是陛下金口密詔!”

  司神雨狡諧一笑,又問道:“若消息是假呢?”

  冷侖面色冷厲,毫不猶豫答道:“若是消息為虛,我們就要查清此次聞風趕來桃源的高手,哪些人原本是想來殺白諾城的,這些人就是將來的逆賊,正好一并鏟除,這也是陛下的金口密詔!”

  聽了這話,薛天涼與司神雨對視一眼,薛天涼面露驚訝,司神雨冷冷一笑,仿佛早已看透,道:“原來白諾城倒是成了分辨忠奸的試金石了,真是可悲,可惜,呵呵……”

  冷侖不以為意,回頭看了看谷外靜謐的毫無聲音的密林,說道:“不過司宗正說的有理,有殺神軍駐守,我們無需在此苦候,便一同進谷吧!”

  薛天涼和司神雨皆點頭同意,隨即冷侖手掌拍擊,兩長三短五聲之后,三人便一同掠下山崖,向谷中奔去……

  桃源之中,宿春江畔,咋暖還寒,一艘烏篷船劃破薄薄的河冰,緩緩靠岸,船上走下來一個躬身駝背,全身裹著破舊黑色披風的長髯老者,老人蹣跚下船,手中撐著一根漆黑如墨的拐杖,走路顫顫巍巍,仿佛行將朽木,見風既倒。

  這時候江畔不遠處還坐著一個頭戴斗笠的中年男子,男子正在垂釣,見老者下船,剛走出幾步,突然他輕甩魚竿,竟然將那烏篷船給勾了過來。老者回頭看了看,質問道:“年輕人,為何奪我老漢的船喲?”

  那男子笑道:“這宿春江上游的魚,常年食用桃花花粉,肉質鮮嫩,在下想請老先生在此用了晚飯再走!”

  老者仔細看了看男子的魚竿,笑道:“小伙子,你的魚竿上沒有魚線,老漢怕是等不起你這條魚!”

  那男子也笑道:“沒有魚線也能垂釣,我聽說在斷南蠻海有一門點劍之技,專點那些不吃鉤的狡猾魚!”說罷,那男子手腕急轉,魚竿猛地抬起又飛速落下,只聽江上“啪啪啪啪”幾聲尖銳的水爆之后,就有幾條四指寬的白魚浮了起來,接著男子竹竿輕挑幾下,那幾條白魚就飛落在了岸上。

  老者笑著贊道:“好劍技!”

  那男子笑道:“老先生過獎了,區區皮毛何以言妙,我聽說斷南蠻海的齊魚侯齊先生,只需要墨花劍輕挑幾下,便是藏在海底最深處的巨鯨也能挑上來,卻不知道齊先生什么時候舍海入江,喜歡我這桃源的小魚了?”

  那老者突然怪異的笑了起來,佝僂的身軀慢慢直立起來,說道:“不愧是魏七,當年我與你師兄李君碧交手之時,你不過十二三歲,只見過一面,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一眼便能認出我來,看來這些年劍圣沒有白教你!”

  魏七摘去斗笠,笑道:“魏七雖是晚輩,卻對江湖中的名宿高手欽佩至極,每遇一人,便要將他的名字寫在袍底,提醒自己時刻謹記,故而雖時隔多年,但齊先生的名字卻依舊如新!”

  齊魚侯大笑兩聲,“好,沒想到我久不回中土,竟然還是有人記得老夫,只可惜暗影樓中候星魁年老昏聵,將掌門之位讓給一個黃口小兒,使老夫無容生之地,否則何至于來的如此鬼魅!”接著看了看周圍,見果然并無他人,似乎沒有了忌憚,又冷笑道:“魏七,你在此阻我,莫非便是桃源的待客之道?”

  魏七笑道:“若閣下是走正道而來,桃源自然有好茶相侯,可閣下卻偏偏隱藏真容,挑這偏僻小徑;如此怕不是客人該有的禮數吧?”

  齊魚侯冷笑兩聲,說道:“老夫縱橫江湖幾十年來,都是如此行事,豈容你這小輩來管,既然你身居桃源,想必學了些本事,便讓老夫看看你有何能耐,敢獨自一人在此阻我!”

  說罷,齊魚侯猛地一拔,竟然從那跟漆黑的拐杖中抽出一柄更加黝黑如墨玉的寶劍,劍身上有銀線勾勒出幾多白色的小花,點綴在上面,就像是夜空中的明星。抽出墨花劍,同時也仿佛打翻了天宮里的墨池,一團黑色的水霧頃刻間彌散開來,片刻就已伸手不見五指,就連落下的粉紅色桃花,也被包裹上了一層薄薄的黑霧,飄飛落了進去……

  身在霧中,魏七不驚不懼,微微閉目,凝神屏息。齊魚侯一身黑袍,劍也是黑色的,隱藏在里面完全分不清,突然劍氣起四方,魏七突然睜開雙眼,腳下輕輕一轉,回身對著左后方就刺出一劍,只聽當的一聲輕響,雙劍交錯,碰撞出一團火花,就像是黑夜中綻放的明星……一擊過后,劍氣陡然加急,如同一盤銀豆撒進玉盤,“當當當當……”黑霧之中,氣流涌動,就像一條玄蛇到處亂串,魏七的劍越來越快,周圍的墨霧中炸開出一朵朵花火。

  突然漆黑如墨的迷霧中,射來一道雪白的亮光,魏七反應極快,抬手撩劍,猛地刺出,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叮的一聲,魏七的劍竟然全部沒了進去。魏七頓時感覺中計,脊背生寒,正當此時周圍萬千濃霧也盡數向那亮光涌去,剎那間,仿佛覆水再收,所有水墨迷霧全部收了回去,原來又藏進了那把漆黑的劍鞘,天光撒下,魏七這才看見自己的寶劍正插在齊魚侯的劍鞘中,再也拔不出來……

  這時,齊魚侯冷冷一笑,手中墨花劍猛地對魏七胸口刺出,勢如閃電,快如奔雷,魏七立時后退半步,同時舍劍推掌,只聽當的一聲輕響,兩人迅速分開,齊魚侯看了看魏七只留下一條紅色痕跡的手掌,更是驚嘆:“沒想到你跟隨林浪夫學劍,怒仙掌竟然也沒擱下,以一雙肉掌當下我的墨花劍,李君碧之后你是第一人,果然了得!”

  魏七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掌,笑道:“從我來桃源,能勝我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奪走我佩劍的,你也是第一人!”說吧,魏七一腳踏出,頓時向齊魚侯攻去,掌風之剛猛竟絲毫不在昆侖絕學碎星掌之下,但是齊魚侯卻不與他糾纏,猛地甩出魏七的長劍,向后一躍,便踏進了烏篷船里,魏七一把接住寶劍,左手卻不停頓,立時轟出一掌,掌風剛猛,小小烏篷船登時被打的粉碎,只是船內已無人影,這時烏篷船周圍慢慢浮起一團墨水,片刻就將這一片江水染的漆黑。

  “人品雖差,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魏七收劍入鞘,轉身向劍廬奔去。

  桃源門口,趙闊為首在迎接各大門派,一個門房站在他身旁,看了看緊接著這批隊伍喊道:“離忘川蘇掌門及座下高手拜見!”

  蘇幼情四姐妹,領著幾個新一代的高手,對趙闊抬手抱拳:“趙先生!”隨即便遞上了一張拜帖。

  趙闊回禮,做了個請的手勢:“蘇掌門大駕光臨,請到忘劍廬用茶!”

  “多謝,請問已經到了哪些人?”蘇幼情問道。

  趙闊答道:“大空寺苦厄神僧五日前就來了,這兩日陸續來了昆侖掌門古南海、天一劍窟掌門沈云濤、通古劍門門主卜卓君、流星半月閣少閣主李庸、外海梵凈齋的司神雨、渡明淵掌門葉郎雪,殺神軍左軍統領冷侖、接下來就是蘇掌門了!”想了想又道:“當然,太白劍宗的林宗主和劍神莫承允師徒也來了;據說暗影樓的齊魚侯先生已到了桃源,就是習慣了翻墻爬院,至今還沒到此送貼!”

  蘇幼情笑了笑,說道:“今日翻墻爬院的怕不止那老賊一人,不過他們是選錯了地方!”

  趙闊也笑道:“蘇掌門說的在理,請!”蘇幼情點點頭,便領著念七卿等人進了桃源,直奔忘劍廬而去……

  此時忘劍廬周圍,已經環湖建了一圈閣樓,各大門派的高手已經齊聚,只等今日挑戰的主角,劍圣林浪夫和白諾城!

  桃源之中,忘劍廬外的一間雅閣里,白諾城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林笑非,有些欣慰,說道:“師兄,從我離開了忘峰,我們該有兩年多不見了吧?當時師兄大婚,我也未能親去,還望師兄莫怪!”

  林笑非比白諾城更是高興,反問道:“當年傅霄寒挑戰你,還有你被各大門派圍攻天墓山時候,師兄都沒能前去,你可怪過我?”

  白諾聽罷,笑著搖了搖頭,接著雙目微垂,面露難色,想要說什么,卻仿佛欲言又止。林笑非卻早已猜到,“師弟仿佛有話要說?”

  白諾城猶豫片刻,說道:“師兄當日太白大婚,其實我是去了,只是沒有上山,只是遠遠的看著,因為……”

  林笑非有些驚訝,知他后半句話想說什么,便主動接了過來:“師兄當時沒能來救你,也是同樣的原因!師弟啊,你嫂子本是溫柔良善之人,更有難得的坦蕩胸懷,師兄跟她講明原委后,她便釋然了,她說,當年眉莊之事,非你之罪,怪之怪江湖險惡,人心更惡!”

  白諾城聽罷,滿臉驚疑,他萬萬沒想到林笑非已經知道了此事,忙問道:“師兄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林笑非答道:“就在各派圍攻天墓山莊之時,師兄本欲前去援手,那時你嫂子的娘舅才告訴我二人,故而才絆住了手腳,此事我和你嫂子一直悔愧至今,難以自贖!”接著又走出兩步,拍著白諾城的肩膀說道:“師弟,當年在太白山時,我便與你說過,你我雖無血親,但我視你親如兄弟,情同手足,不管什么時候,師兄都會站在你的身后!”

  林笑非一番話,說的白諾城鼻子發酸,心中更是感動,命運待他很薄卻又不薄,說道:“我在世間雖無親人,但上天垂憐,得了一位好師傅,又有兩位好師兄,我白諾城此生無憾了!”

  林笑非點點頭,見他諸事已畢,心魔盡除,隨即整頓了精神,叮囑道:“挑戰劍圣師伯祖,非同小可,調息好精神再隨我出去吧!”

  “嗯”白諾城盤坐著調息了半柱香時間,直到劍意、氣勢皆到了巔峰,才慢慢睜開雙眼,走出了閣樓。接著他緩緩拔出縱橫劍,直指天際,突然一道凌厲無匹的劍氣瞬間直沖九霄,光芒萬丈,與此同時,白諾城朝著忘劍廬的方向運功大喝一聲:“天墓山莊白諾城斗膽挑戰劍圣林前輩!”

  幾乎同時,忘劍廬的方向,一條青色蛟龍忽然沖天而起,伴著龍吟風嘯,林浪夫的蒼勁有力的聲音也穿透云霄,響徹八十里桃源:“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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