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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碧海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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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子非輕功確實超絕,白諾城一路急追,卻始終被他遠遠吊在后面,白諾城甚至懷疑是韓子非有意減慢了速度,一路在牽引著他。此時已離龍鯤號有十幾里,若再跟他一路飛下去,只怕經過一場大戰,不死在劍下也得內力耗盡而亡。

  因此也不敢耽擱,白諾城的長劍在海面劃出一圈,伴著“轟”的一聲巨響,頓時兩人之間的海面炸起一面幾丈高大的水幕,韓子非回頭望去,不禁愣了片刻,此時只聽一道破風聲從天而降,白諾城竟陡然躍過水幕,飛速殺來。

  韓子非眉間一皺,厲聲喝道:“扶搖登云步,你到底是誰?葉郎雪還是白諾城?”話語剛落,雙腳在海面輕輕一點,伴著一圈小小的漣漪,他的身形已瞬間后退三丈,劍氣徑直射在海中,又是一聲驚爆。

  白諾城見韓子非的輕功如此匪夷所思,竟完全不用提劍防守,僅靠一身輕功竟輕松避開,如此以逸待勞,他絕技支撐不了多久。故而再也不敢留手,手中劍法陡然驚變,十三道劍氣瞬間射出,立時斷去韓子非的退路,韓子非提劍擋開幾道劍氣,頓時出聲:“一劍十三重勁,你是白諾城!”

  “你猜對了!”白諾城大笑一聲,手中劍法再不敢停,一鼓作氣,試圖以連片密如漁網一般的劍氣將韓子非困在原地。突然,韓子非直感覺全身發毛,他此前雖未與白諾城交過手,但是姑紅鬼和傅霄寒先后折在白諾城手中,他的畫像早已傳遍扶幽宮,他的天墓殺劍自然也早已被扶幽宮一眾高手視為威脅,突然殺劍剛出,他全身猛地墜入海中,幾乎沒有驚起多少浪花,正如一條滑溜的魚一般,白諾城大驚失色,低頭一看,碧海濤濤,韓子非已消失無蹤。

  就在此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驚爆,白諾城立馬回頭砍去,竟然只是劃開一簾水幕,水幕后并無人影,這時只感覺脊背生涼,一條人影從他站立的海面下沖天而起,心念急轉,劍未收回,劍氣已回身格擋,只聽撕拉一聲,后背登時被斬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漓,若不是方才的心劍擋了半招,此時恐怕已被劈成兩半。

  韓子非也被震退幾步,卻只是幾個輕點,又穩穩站在了海面上。白諾城轉身看去,發現韓子非的衣衫和長發滴水未沾,心中更是如翻起滔天巨浪,冷冷的盯著韓子非說道:“不愧是海云飛魚,如此輕功當真聞所未聞!”

  這時韓子非也盯著他笑道:“知我雅號,還在海上與我搏命的,你還是第一個這么大膽的人!不過看樣子今日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既如此你我何不做個交易?”

  白諾城皺眉問道:“哦?什么交易?”

  韓子非緩緩走出兩步,說道:“你輕功遠不及我,但是對劍法的領悟卻遠勝于我。我得到仙上仙劍已有半月,但無論怎樣嘗試卻都一無所獲,仿佛身在迷霧之中!反倒是你,聽說已摸到了門徑,不如你告訴我仙上仙劍的秘密,我給你我的輕功絕技,至于恩怨,等日后你輕功能追上我時在算,如何?”說罷,已從懷中掏出仙上仙劍的傳功神玉和一本青布包裹的薄薄的秘籍。

  白諾城愣了片刻,突然冷笑起來:“劍下得不到的東西,你以為三言兩語就能得到?既然你想看仙上仙劍,我便讓你試試!”

  韓子非聞言,緩緩收好東西,譏諷道:“若比劍法,我不如你。可是你的劍卻抓不住我,能奈我何?既然你想功力耗盡,死在這茫茫大海,我便成全你!”說罷,雙腿微曲,繼而用力一震已竄入云霄,接著只聽天空上破風聲傳來,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抬頭看去,卻看不到半點人影……

  白諾城雙眼微閉,徹耳傾聽,突然長劍挑起,頓時劍氣沖霄!只見仿佛一條五彩斑斕的筆直的長虹直沖九霄,天空瞬間被印成一片五彩繽紛,海水印著天空,仿佛剎那間也變成了花的海洋,接著只聽空中一聲慘烈的尖叫:“啊!”

  頓時在五彩斑斕的天空上某一處,突然炸開一頓紅色的花朵,似有人影轟然墜落,拖著一條血跡,砸在海面上,仔細一看卻只是韓子非的烏云碧水袍,此時烏云碧水袍已被染紅,韓子非卻消失無蹤……

  白諾城在四周尋了片刻,也感覺不到半點氣息,想想若不是韓子非施展輕功金蟬脫殼,便是死無全尸了,白諾城盯著烏云碧水袍說道:“你的輕功再快也快不過逍遙二字,我追不上你,但是我的劍法卻可以!”

  此時的韓子非卻是聽不見了,白諾城彎腰從衣衫中取出傳功神玉和那本青布包裹的秘訣,可惜關鍵時刻傳功神為韓子非擋住了那一劍,此時上面已有一條劍痕,秘籍更是成了一片片碎紙,如花瓣一樣飄落在海面,古體小篆密密麻麻卻再也無法復原,白諾城嘆了口氣,將傳功神玉妥善收好,又在附近的海域尋了大半個時辰,才掉頭向龍鯤號的方向掠去。

  此時的龍鯤號早已亂成一鍋粥,史荊好不容易花了一番心血才安頓下來,此時正在甲板之下一間寬大的暗室內,面色冷厲的對身前二十多個手持兵刃的勁裝男子訓話:“韓先生去追那悲骨畫人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這么久還沒歸來,恐怕結果已經有出乎我們預料的可能了,各位都是滄海派的高手,此次隨在下出海也可謂是生死與共,兩天前伶仃洋已經有另外一艘龍鯤號啟航駛向遠海,載著這條船上一模一樣的貨物,去替我們完成后面的事,而我們也務必在后天清晨抵達將心島!”

  這時站在頭排一個玄衣男子踏出一步,拱手抱拳說道:“長老有何吩咐,還請直言,來時掌門已交代清楚,此行務必聽長老號令!”話語剛落,身后其它高手同時抱拳。

  史荊滿意的點點頭,道:“現在事情漸漸超出掌控,我們已不能再等,稍后我會命船工全速啟航,明晚,一進伶仃洋,就將那幾個死活都要跟來的商旅處理掉,另外從此時此刻起,各位輪班值守,務必保持警惕,若悲骨畫人出現,殺!”

  “是是是……”眾人點頭應諾,紛紛喬裝走了出去……

  這時西門淺雪卻正站在五樓的走廊中,看著海天交接的黃昏,愣愣出神,不知在思慮著什么。突然只聽史荊一聲令下,龍鯤號拔錨起航,西門淺雪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一眼正在甲板上忙碌指揮的史荊和突然出現的幾個陌生的年輕男子,卻不驚不疑,又過半柱香世間,西門淺雪正要下樓卻發現海天之間的夕陽下突然掠來一條人影,速度很快,越來越近,她定睛一看,驚奇不已:“活下來的竟然是他?沒想到韓子非那般驚絕江湖的輕功竟然也擋不住他,到底是誰?”

  此時發現白諾城飛近的自然不止西門淺雪一人,史荊遠遠看見那一面森白的面具,心已涼了半截,向身旁一個男子使了個眼便自己走向甲板之下。

  白諾城速度極快,不過十幾息就已躍上甲板,顧不得療傷,在甲板看了看便沖進了木樓,這時木樓里幾個商旅正在賭錢,都被他嚇了一跳,紛紛躲開,這時一個身穿紫色錦袍的年輕男子一步跳出,便抱拳問道:“閣下便是悲骨畫人前輩?”

  白諾城點點頭說道:“是我,有事?”

  那男子聽了頓時仿佛松了口氣,再次拱手抱拳道:“在下梁平,我們發現龍鯤號的船老大史荊早已投靠了扶幽宮,此刻已被我們合力抓了,不過我等智計有限,什么也沒拷問出來,既然前輩回來了,還望前輩能夠出手!”

  白諾城眉頭微皺,盯著那男子看了看,點點頭便跟他往甲板下走去,兩人繞過高聳的貨物不多時已站在一個木門口,那男子指著木門說道:“前輩,史荊就被我等關押在此處,請進!”說罷,嘎吱一聲推開了房門,房間里燭火明亮,看起來一身淤青、氣息奄奄的史荊就被綁在中間一根碗口粗的柱頭上。白諾城微微皺眉,轉頭對梁平問道:“你知道高手與普通人的差距嗎?”

  蔣平全身一顫,臉上笑著問道:“請前輩指教!”白諾城說道:“高手不屑于用這么低劣的手段,而且船老大被抓,旅客還能安然賭錢?”

  蔣平全身哆嗦一下,開口正要大喊一聲,白諾城卻突然抬手用劍把點出,瞬間封住了他的穴道,接著一手抓住他就扔進屋里。蔣平嚇的滿臉雪白,眼中全是驚恐,與此同時屋內突然從四面八方涌出一團團綠色的毒氣,同時呼呼聲直響,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四處射來,這時只聽屋內某個角落一聲驚叫:“蔣平?”

  白諾城已屏息掠進屋內,瞬間就沖出那片綠色的毒氣徑直對房門的幾處死角劈砍出幾劍,屋內頓時響起一片哀嚎:“啊……”

  片刻又歸于平靜,屋內竟然隱藏了二十多個殺手,不過此時已全部斃命。白諾城轉頭看向史荊,此時的史荊早已嚇得全身哆嗦起來,接著他突然似乎反應過來,猛地震斷繩子掉頭就像后方奔去,后面似乎還有一扇門,白諾城眼也不眨,一劍劈落,快如閃電,史荊嚇得全身跳了起來,袖中突然滑出一柄寒光閃爍的匕首,連忙轉身防守,哪知原本削鐵如泥的匕首頃刻間就碎成幾段,要看就要被劍氣穿胸而過,哪知這時另一扇房門中突然射出一道劍氣,又快又準,竟然瞬間就將白諾城的劍氣擊潰。

  白諾城雙眉微皺,房門已被震碎,那里站著一個年輕女子,竟然是前幾日交過手的西門淺雪。白諾城贊道:“好劍法,我竟沒見過,便是隱蹤俠錄中也沒姑娘這號人物,你到底是誰?”

  西門淺雪不驚不懼,低頭對一臉疑惑的史荊吩咐道:“你先去吧,這里交給我!”

  史荊聞言,頓時如枉然大悟,大喜過望連忙爬起來,拱手抱拳:“原來你也是,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說罷,回頭看了眼白諾城再不敢留,匆匆跑出了船艙。

  這時西門淺雪才看著白諾城問道:“你既然能擊敗韓子非,必然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你的劍法我也沒見過,你又是誰?”

  白諾城緩緩走近,說道:“你可知他們已投靠了扶幽宮?你既然出手救他,莫非你也是扶幽宮的高手?”

  西門淺雪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知道他們是扶幽宮的人,你可知道這條船駛向何處?”

  聽了這話,白諾城的腦中如一道驚雷閃過,沉聲說道:“莫非不是外海黑齒國,而是十洲海云邊?”

  西門淺雪點了點頭。白諾城皺眉問道:“你既不是扶幽宮人,為何去海云邊?”

  西門淺雪沉思片刻答道:“我的兩位長輩留了些東西在那,我要去拿回來,僅此而已!”

  白諾城問道:“非去不可?”

  西門淺雪點點頭,態度堅決,白諾城卻嘆道:“可惜我剛剛取回了一件東西,也務必要盡快回中原,更去不得海云邊!”

  西門淺雪面不改色,也反問道:“非此時回去不可?”

  白諾城點點頭,西門淺雪嘆道:“既然如此,就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說罷,瞬間拔劍,人影已在拔劍的剎那躍出一丈遠,兩人近在咫尺。白諾城面色微變,心中直驚嘆:“好快的劍!”

  立時揮劍挺上,雙劍交錯,劍氣縱橫,桌椅被劍風掀飛,幾根碗口粗的柱頭被瞬間震斷,船艙嘎吱嘎吱直響,搖搖欲墜,不多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后甲板瞬間塌了下來,兩人一劍震退同時縱身躍出,立時化作兩道流星站在了木樓頂上。

  此時明月高懸,繁星閃爍,海面上已刮起了夜風,兩人迎風站在樓頂,四目相對,似乎有幾分眼熟,似乎哪里見過。

  此時下方卻已亂作一團,驚叫連連,船工和幾個旅客圍著幾丈寬大的窟窿議論紛紛,只有史荊抬頭盯著兩人,臉上滿是震驚和擔憂,這時西門淺雪輕聲喝道:“史老大,組織船工繼續劃船,不得有誤!”

  史老大猶豫片刻,立馬應諾:“是,您放心!”這時其它船工和商旅才發現屋頂上的兩人,都嚇了一跳,史老大立馬開口喝道:“船工檢修破損,繼續劃船;至于幾位客人,在下勸你們還是回屋躲好,江湖中的爭斗,少湊熱鬧才能多活命!”說罷,已領著船工開始檢修。幾個商旅聽了這話,哪里還敢摻和,連忙跑進去躲了起來。

  這時整個龍鯤號靜的似乎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西門淺雪的呼吸又輕又穩,白諾城的呼吸卻有些急促,背后的傷口又被震開,血還在流,內力也沒恢復。還是西門淺雪率先出劍,劍光印著月光,卻似乎比月光還快,看樣子她想要速戰速決。

  白諾城見招拆招,劍法卻不成體系,兩人映著月光翻飛,劍氣在樓頂飛射,不多時六層木樓只剩下四層,接著兩人幾乎同時躍起從船上打到海面,沿著月華下的波光,在海中擊起一聲聲水爆。

  西門淺雪突然身子一斜,向白諾城劃出一劍,登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海面炸起一條長有十七八丈,高有五六丈的水幕,白諾城雙腳踏著海面連連急退,剛剛站定,劍尖向下探出,瞬間點在水中兩寸深出,猛地挑起,劍氣穿過海水射出,也炸起一條水幕,兩道劍氣一前一后,威勢更猛,水幕瞬間沖天而起,落下時噼里啪啦,宛如大雨傾盆。

  兩人同時躍出在傾盆大雨中錯身而過,這才重新站定。四目相對,西門淺雪皺眉問道:“你的劍法中我似乎看到了太白劍宗的千潮怒滄劍法,渡明淵的七十二式縱橫劍法、天一劍窟的渡云劫劍和離忘川的心劍決……你還真是海納百川,博采眾長,看來這就是你不斷挑戰各大派高手的目的吧!”

  白諾城笑道:“好見識,不過在下見識淺薄,卻不知姑娘使得是什么劍法!”

  西門淺雪笑了笑,說道:“想知道,那就等你贏了再說!”

  說罷,再次躍出,白諾城跟著迎上。哪知剛要交手時,西門淺雪突然中途換手,右手化掌竟然一把就抓住了白諾城的長劍,白諾城全身猛的一震,還沒反應過來,西門淺雪已左手持劍猛地挑出,快若閃電,正好停在眉心半寸處,白諾城已經敗了!

  他卻仍舊死死地盯著西門淺雪,突然想起了當初古禹說的那句話:“過幾世或者千百世,或于塵世中有那么一兩個與你經歷心性情緒相近者,那你是不是又重生了呢?”

  這樣的問題,白諾城無法回答,突然看著西門淺雪有些失神的輕聲喊道:“柳琴溪?”

  哪知西門淺雪聞言,竟然登登后退兩步,臉上神采萬千,變幻莫測。白諾城快速逼近兩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西門淺雪突然趁他不備點出幾指將他定住,接著一把扯下他的面具,雙眸猛地大睜,呼吸都急促了起來,沉默良久才冷笑道:“哼,我還以為江湖中威名赫赫的悲骨畫人是個怪老頭子,原來竟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不過可惜,也是個浪蕩子!”

  白諾城緊皺著眉頭,問道:“剛才那一招是誰叫你的?”

  西門淺雪看了看手上淺淺的血痕,笑道:“以命相搏,這種手段還需要別人教么?倒是你,這種套近乎的把戲,太稚嫩了吧?”

  白諾城嘆了口氣,也不再問,這確實算不得多精妙的手段。西門淺雪見他不說話,一把將他提著就追上龍鯤號扔進了自己房間,這才走出去找到焦急萬分的史荊,對他吩咐道:“悲骨畫人已被我所殺,督促船工加速航行,不可誤了歸期,后日一大早我要看到望鄉崖和雪柳渡!”

  史荊略驚,問道:“姑娘,可是宮主有令,望鄉崖雪柳渡已二十多年不許泊船了!”

  西門淺雪轉頭看著他,冷聲說道:“輪不到你來操心,需要我再說一遍?”

  史荊嚇的哆嗦一下,立馬點頭應諾再不敢多言。西門淺雪這才轉身返回室內,看了看閉目養傷的白諾城說道:“我必須要去一趟將心島,后日到了雪柳渡,你不必下船,可以隨船工直接返航回中原,這兩日先好好呆在船上吧!”說著看了看他鮮血淋漓的后背,竟然從抽屜里取出一瓶藥給他抹了起來。

  背上傳開一陣溫熱,白諾城猛地睜開雙眼,說道:“你生了一副好嗓子,劍法也不錯,最好別死在那!”

  西門淺雪為他上好了藥,突然坐在床沿笑道:“這便不用你操心了,本姑娘睡了,你就將就站兩天崗吧!”

  說罷,竟然拉下床紗,倚靠床頭闔眸睡去。白諾城見狀也閉上雙眼,慢慢調整呼吸,靜心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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