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蘇慕樵樂地喝了整整一壇子酒,一眾弟子再也不敢叫他魚師叔,卻開始拉著白諾城讓指點劍法。白諾城過去一看弟子們的基礎劍法,卻是一招半式都不會,只講了半天劍意便灰溜溜的逃了。
若真要說指點,倒是葉郎雪開始親自指點白諾城。高手過招才最有長進,二人沒幾天就要在明淵樓后的懸崖云海邊斗上好幾個時辰,直打的劍氣縱橫、云海翻騰!期間數度停下互相討論指點,起初自然是葉郎雪說的多,白諾城只得洗耳恭聽,但后來他偶爾也能插上兩句,倒是讓葉郎雪刮目相看!
如此,三月匆匆就過,白諾城早將柳琴溪的話忘到九霄云外。整整一千七百多里,乘坐馬車往返就需一月,即便不眠不休,瘋狂練功,兩月不到又能有多少長進?想想那三月之約,只怕不過是她一時氣話罷了!
哪知,又過兩天,就在今日,就在此時,一道拜帖卻如期而至,不早,不晚!
門下弟子匯報,此次柳琴溪并未乘坐馬車,乃是單人獨驥騎馬而來!白諾城聞言,不由得一驚,一個女子單人獨驥奔襲一千七百多里?苦笑著搖了搖頭,腦中約莫有了她此時大概的模樣。但當叫人匆忙領上山時,見到她的模樣仍舊一驚,還是那身紫色衣衫,一頭青絲緊緊束在后面,這模樣竟不像個江湖有名的美人,卻是個率軍殺敵的將軍!
“喂!呆子,你看什么呢?”柳琴溪見白諾城盯著她愣了半晌也不說話,頓時嬌笑著打趣:“呵呵,怎么,被姐姐迷住了?”聞言,白諾城不由得一陣苦笑:“柳姑娘,我以為你一時氣話,不想你還真的來了!”
柳琴溪聽了這話,冷哼了一聲道:“這叫什么話,你們男人說話就一言九鼎,我說話就輕如鴻毛?少說廢話,看劍!”
劍還是那柄劍,劍法還是那套劍法,輕功步法也不見有什么突飛猛進,只是柳琴溪的左手上多了一件東西,一柄一尺二寸的短劍!長劍攻,短劍守,破綻還是破綻,但是卻被緊隨而至的短劍隱藏了起來。
看得見破綻,還是一成不變的破綻,白諾城竟然束手無策,他心中的驚訝不比任何時候小,到底因為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還是那一戰以后,我以為自己不再是簡單的人?
兩人交手已有三十多招,柳琴溪原本還有些生澀的雙手劍越發的純熟,雖不能說心到劍到,但也變得行云流水般自然,直至慢慢轉守為攻。第四十三劍后,白諾城面色陡然一變,竟一手抓住了柳琴溪緊隨而至的短劍,猛的甩開,隨即快速使出第四十四劍,穩穩停在柳琴溪的眉間!
看著白諾城鮮血淋漓的左手,柳琴溪面色大變,嘆道:“沒想到,你竟然依樣畫葫蘆,以手為劍;這次,我還是輸了!”然而白諾城卻搖了搖頭,道:“不然,若是你再練三個月,一出手便如同最后幾招那般純熟,我早就輸了,怕是等不到想出這樣的辦法。”
柳琴溪聞言,突然燦燦一笑,道:“說的有理,既如此,還是三月后,還是今時今日,你,還在這里等我,不見,不散!”說罷,又轉身離去,一邊走又一邊搖手喊道:“不用送了,回去療傷吧!”
然而,白諾城這次卻堅持將柳琴溪送到山腳,看她騎了一匹黑色駿馬絕塵而去,這才返回明淵樓。只簡單包扎,又跟蘇慕樵討論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便再次閉關……
時間,開始變得有趣!
又是今日,又是此時此刻,但該來的馬蹄聲卻久久未響。白諾城在山腳又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直至晌午,不由得有些焦急,或者說擔心……又過半個時辰,密林山道間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仿佛正踏在白諾城的心間,看見還是那件紫色衣衫,還是那個人,松了口氣,會心一笑!
此時,柳琴溪的模樣有些狼狽,衣服褶皺,似乎淋過一場大雨。白諾城眉頭微凝,還沒發問,她已搶先開口,笑道:“中途大雨,耽擱了行程,等久了吧?”
“剛到。”
“騙人!”
劍還是那柄劍,劍法還是那樣的劍法,輕功也不見有多大長進,只是手上少了一件東西,還是那柄一尺二寸的短劍。
破綻還是那個破綻,一成不變,但是白諾城卻再次束手無策。因為此時此刻,柳琴溪揮砍挑刺的每一劍,都有三道劍氣,招招兇險,竟然是罕有劍客能夠掌握的一劍多重勁!白諾城終于嘆服,比起這個不簡單的女人,自己僅僅是簡單的人……
恐懼,絕大多數時候來自于對新鮮未知事物的一無所有,一但熟悉,再恐懼的東西也要平凡幾分。正如柳琴溪的一劍三重勁,若要練到精妙,必須要一心多用,如此劍意隨心,多重劍氣才不會像孿生兄弟一樣,沒有分別。對付這樣的劍法,唯有一個快字能夠應對,果然柳琴溪敗在了第四十九式:劍疾流沙。
“呼呼呼……”柳琴溪喘了幾口粗氣,拍了拍手,略有些失望,嘆道:“沒想到還是我輸了!”
若是以前,白諾城該要說,這一劍多重勁,我也驚嘆,同樣羨慕不已!只是,柳姑娘初學,似乎還未能做到劍意隨心,虛實結合,這才被我僥幸獲勝,若是姑娘多練幾個月……但是這樣的話語再不敢說出,只道:“快要入夜,你的馬,我已讓弟子牽去馬廄。今晚,我師傅說無論如何也得留你用飯,我下廚!”
柳琴溪聽說要白諾城的師傅要見他,面色一紅,本要拒絕,但聽白諾城要自己下廚,不禁有了興趣,笑道:“喲,沒想到你不僅提的了寶劍,還拿的了廚刀,真是羞煞我也!”
這一句羞煞我也,頓時化解萬千尷尬,隨即,白諾城便領著她進了明淵樓。幾個家常小菜,一壺清香花茶,蘇慕樵笑聲不止,兩人各有心思……
當晚,蘇慕樵罕見搬到了密室,一樓還是白諾城和阿吉的位置,但是二樓卻留給了柳琴溪。
夜,慢慢深沉。阿吉熟悉的呼嚕聲,又在不遠處響起,外面的蛐蛐兒聲、風吹落葉聲卻聽的分明!
“白諾城,你睡了嗎?”
“九流,你睡了嗎?”
白諾城猛地坐起,腦中閃過那少年的樣子,一身冷汗,愣了半晌,樓上柳琴溪的聲音又響起,“白諾城,我問你睡了嗎?”
“哦,沒,沒睡!”沉默片刻,又問道:“你怎么還不睡?”
“三月后,我不能再來了!”
“哦……為什么?”
樓上沉默半晌,“我們找另外的地方吧,離我們都不遠,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好嗎?”
“好,你知道這樣的地方嗎?”
“知道的,蘆風細谷!”
“好的。”
“呵呵,那睡吧,晚安!”
“晚安!”
柳琴溪次日一大早便離開了渡明淵,除了白諾城和兩個山門弟子,沒有驚動任何人!不多久,柳琴溪夜宿明淵樓的事就傳遍了山門,成為一時風流佳話。好在阿吉出面澄清,白諾城與柳琴溪二人乃是君子之交,以禮相待,絕無任何越軌行徑,這才止住流言……
自那日起,弟子們發現原本從不出四季山的白諾城開始經常出去幾天。最開始是三個月一次,后來慢慢兩個月,再后來一個月、半個月、直到最后逗留一個月也不回來。但他的劍法卻是越加的難以捉摸,可謂進步神速,葉郎雪本有意順勢將一些門派事物交給白諾城,但見他心不在此,只得作罷!
昆侖和眉莊在西,渡明淵卻在東,其間橫跨西域、青州和幽州,兩者之間的青州狹長地帶叢山峻嶺甚多。其間,有一座秀山名黛,山中又有一奇峰名約絳珠峰;峰中有山谷因蘆花多而美,得名蘆風細谷……
白茫茫望不到盡頭的蘆花花海上,一件青衫,一身杏紅,兩道人影伴著刀劍交錯的鏘鏘聲,你追我趕,踩著蘆花邊飛便打。劍風蕩起蘆花,如云似雪,輕,柔!但此時,比蘆花還要輕柔的卻是兩人的劍法。
涼風,有情,且情意無邊,好似蘆花下的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發不可收拾……此刻,寶劍的寒光映著情人的嬌笑,也變成了迷人的眼波;詭異靈動的輕功只能用來點綴柔美飄逸的身姿。此等比斗,縱然還有三分劍意,也暗藏七分柔情,哪剩半點殺氣?
說盡閑情,無日不匆匆。又是黃昏,劍收,人止!
“夜宿云中小筑,月挽香風細入。醉依長虹七彩欄,影映迷離玉兔。紅顏深藏百花處,冰肌玉骨,掩面卻塵舞!牡丹羞做無語蟬,暗香群芳妒,群芳妒,夢里何處尋歸路?無尋處,無尋處?冷心悸動鏡湖!”柳琴溪盤坐在青竹小筏上,輕吟著這首白諾城半月才憋出的雁來羞,心中別有幾分暖意。詞非好詞,牽強附會,漏洞百出,但其中暗藏一問一答,也別有些巧妙。但那些,都有什么關系?
看著不遠處,撐著竹筏的白諾城,柳琴溪沉默片刻,說道:“我兄長要見你!”
“快劍柳習風?”聞言,白諾城不由得一愣,想了想,又道:“如此甚好,我也想會會他。”
然而柳琴溪卻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怠惰了不少,你不是他的對手,至少現在不是。但是,你一定要贏,至少……不能輸。因為,這很重要,很重要;可惜我幫不了你,能給你的,都給你了,除了我的身子!”
“我知道的,但是經歷過的都是有意義的,否則哪來的這般情懷?不過剩下的,都交給我!什么時候?”
“九月初九,昆侖之南,茫山之巔,不見,不散!”
次日,白諾城突然回到渡明淵,緊接著便開始閉死關。又過兩日,一則頗有些震撼的消息突然傳遍江湖,渡明淵第二代弟子白諾城,要挑戰昆侖七大年輕高手中排名第二的快劍柳習風!偏偏這個消息很奇怪,是從柳習風口中傳出,整個渡明淵上至掌門葉郎雪、長老蘇慕樵,下到弟子雜役,事先竟無一人知曉。最后,還是送飯的阿吉傳來白諾城的回應,“傳言不虛,確有一戰!”
一時間整個渡明淵突然沸騰了起來,有人說白諾城想要效仿葉郎雪,一戰成名;也有人說,一年前白諾城曾三度戰敗柳琴溪,柳習風護妹心切,自外海歸來便率先挑釁,哪知白諾城索性送上戰帖,一決勝負,只是不知他為何選在重陽……
眉莊柳式,早年入仕不順后入江湖,在江湖上名氣雖小,只屬末流,但家傳之八步劍意卻別有精妙。世人都知一心一意、術業專攻方能成事,但八步劍意卻偏偏能叫人一心數用,這樣便能練出江湖上極為罕見的一劍多重勁!柳習風之所以稱為快劍,便是因為他不到而立之年,竟能使出驚世駭俗的一劍七重勁!
一劍七勁,虛實結合,路徑不一,勁道亦不同,仿佛同時要應付七人,這等劍術當真天下一絕!故而,幾乎沒人認為白諾城能贏,只好奇他能走出多少招,因為這一戰比之一年前葉郎雪那次,其艱難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白諾城閉關期間,葉郎雪本也有心相助陪他練劍,可惜他的劍法路數與柳習風全然不同,根本幫無可幫;故而任憑他將七十二式縱橫劍法練到極致,也只嘆有心無力……
閉關兩個月后,白諾城突然出關,在山腰間的楓林坐了兩天兩夜,不眠不休,沉默不語!
次月,白諾城堅持拒絕眾人,單人獨驥,一路絕塵而去,那情景恰似當年的柳琴溪。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正是拜親訪友、登高賞菊的好日子。然而對于白諾城來說卻不是,他也登高,卻不為賞菊,是為決斗!
兩旁的江湖客見有人此時上山,再看他著裝年紀,自然猜出了身份,紛紛讓開一條山道。然而白諾城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因為他發現越往山頂,江湖人越多,最后甚至密密麻麻。看他們著裝,怕是各門各派都有來人,他尚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那點名頭還請不來這么些人,只有快劍柳習風……
柳習風一身麻衣,面容消瘦,站在一層厚厚的枯葉上,頗有些仙風道骨。看著身前眉頭微皺的白諾城,笑道:“不用奇怪,除昆侖和眉莊外,青云門、太白山、巨劍幫、暗影樓這些人都是我請來的!”說著,又突然轉頭看向遠處一塊巨石上一位正在飲酒的青袍老者,道:“對了,還有不屬于江湖的湘王府!”
白諾城微微一愣,轉頭看了過去,道:“她于我說過,卻不知你是何意?”
“你贏我,或者,我無法敗你,你我便是兄弟!日出比劍,日落賞菊!”
“若我輸了呢?”
“死!”
說罷,柳習風又笑了笑:“不用懷疑,這不是隨雨的本意,是我的!而且,今日她被我關在家中,幫不了你。再者,你須知湘王府雖一不參政二不掌兵,但畢竟祖蔭猶在、余威尚存。所謂恨之大者,莫過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她與陳浪二人,雖未成親,但畢竟已有名分。你既要橫刀奪愛,自然要拿出本領,否則,不過害人害己!”
白諾城點點頭:“此言在情在理,故而,我才應下這一戰!”
“哈哈,好,雖不知你劍法如何,不過看來還像個男人。”說罷,柳習風長劍一顫,蕩出一陣劍風,“現在,該看你手上的本領了!”
話未落,劍已出,一劍七勁,七勁各有不同。如彎月,如閃電,如靈蛇,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轟然落下……白諾城拔劍躍上,身化殘影,劍氣縱橫交錯。片刻,七十二式縱橫劍法已出第五十七劍,卻仍舊半點沒有粘到柳習風的衣衫;反而白諾城的肩頭已然滲出一片血紅,如此下去,不過再有十來招便要喪命于此。
突然,白諾城轟然落地,腳下猛地一跺!萬千枯葉瞬時飛起,輕,柔,如云似雪。接著他手中縱橫劍輕輕一點,劃出千百弧線,突然似乎有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將枯葉全都穿在了一起,跟著他的縱橫劍極速飛揚……最后,突然一片楓葉割下柳習風衣衫一角,“千葉化匕!這是我近日所悟,柳習風,你且試試!”
楓葉、松針、白樺、黃菊,如鋪天蓋地般將兩人圍在其中。白諾城,劍快不過柳習風,故而只能不時借用暗器一般的枯葉保命;柳習風,一劍七重勁,自然快過白諾城,但卻苦于應付四處縱橫飛揚的枯葉,一時竟也拿不下他。如此。兩人便僵持了下來……
但是,這終究沒有轉化成一場比拼內力的戰斗。不多時,眾人只見白諾城的劍勢突變,竟然使出一件三重勁!眾人面色驚變,疑惑不解,但此時劍氣縱橫,只聽一聲巨響,枯葉已落,二人相視而立,收劍入鞘!
眾人細致一看,白諾城肩頭染紅,柳習風衣衫襤褸、密密麻麻的幾十道口子。如此一戰,竟然兩敗俱傷,不分勝負?果然,柳習風剛剛收劍,突然仰頭一笑道:“哈哈,好,不錯,果然暗藏妙招;走,飲酒,賞菊!”
見狀,被請來觀戰的江湖客一臉茫然,同時更是疑惑不解,不解為何白諾城最后竟然也能使出一劍多重勁,柳家從不外傳八步劍意,莫非他真是練武奇才,過目不忘?
“叮”
兩人再碰一碗,一口飲盡!白諾城本就不勝酒力,早已有些恍惚:“琴溪,她在何處?我想去見她。”
“眉莊,不過現在你最好別去,我這好過,隨雨的父親,難!要見她,去一個只有你們知道的地方,回去……回去我會放她出來,她該知道去哪找你。”接著,柳習風看著白諾城,正色道:“記住,你也不要去湘王府,這與你無關!我柳家的事,我們自會處理,會給你一個清清白白的柳琴溪!”
聞言,白諾城略微一驚,沉思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道:“便依柳兄之意,不過,若有需要我效力之處,但說無妨,不用客氣!”
“呵呵,我從不與自家人客氣,前提是你對得起隨雨。記住,不要辜負她,你該知道。跟你在一起,她要付出多少艱辛!你若背棄,我會殺你,我柳習風說到,就能做到!”說罷,柳習風縱身一躍,消失在夜空……
白諾城又喝了一碗,看著蘆風細谷的方向,喃喃自語:“怎么會?”
“嘎吱”
關了一整天的門終于打開,柳琴溪滿臉淚痕沖了出來,一把抓住柳習風的雙臂,猛烈地搖晃著:“哥,你把他怎么樣了?啊,你是不是把他殺了?”
“別搖了,再搖就散架了,剛跟他喝了一頓酒!”
柳琴溪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驚喜交加:“喝酒?他沒死?這么說,他……他贏了?”
柳習風冷哼一聲,道:“你個沒良心的,就這么想你哥輸?好歹我也是快劍柳習風,給我留點臉面行不行?他沒贏,不過,也沒輸,算是旗鼓相當吧!”
“是嗎?太好了!”說著,突然明白了過來,一把抱住柳習風,眼淚又落了下來,“哥,謝謝你,我知道,是你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不是你的對手!”
柳習風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柳琴溪的頭,道:“傻丫頭,從小到大也沒見你流過這么多眼淚,若我真殺了他,你還不恨我一輩子?放心吧,過兩日我會請師叔去湘王府說情,他當年有恩于湘王,有他幫忙,加上今日這一戰白諾城的名頭,退親應該問題不大!”
聞言,柳琴溪哭的更是厲害,“下輩子我還做你妹妹!”
“呵呵,去吧,去找他,去那個只有你們知道的地方!”
殘月,下弦月,有風,微風,蘆風細谷!
兩道人影緊緊擁抱在一起,哭聲不止卻久久不語,仿佛融進了這片天地,化作萬噸礁石,此生不移!
任它朝露,閃電,狂風,暴雨,只要你在,你回來,我就在那里,此生不移!
憑它時間,空間,輪回,業報,只要你在,你回來,我還是我,我就在那里,此生不移!
白諾城伸手輕輕拭去柳琴溪的淚痕,抱著她說道:“你瘦了!”
聞言,柳琴溪噗呲一笑,嗔道:“真老土!怎么,你想我變胖啊?小心我變胖了,你可就抱不動了!”
“要是胖成那樣,我就索性把你扔進這湖里,讓你做個怪模怪樣的胖頭魚,看你還敢笑我!”
柳琴溪聞言,一愣,嗔道:“好呀,你這人心眼比女人還小,都一年多了還記得清楚!說起來,你還沒跟我說過你的過去,給我講講吧!”
白諾城沉默許久,看著柳琴溪的眼睛說道:“好,既然你想聽,我就給你說……其實,我本名叫九流,出身勾欄。不知道父親是誰,我母親生下我不久就瘋了,妓院里的老板取笑說,也不知這是哪個三教九流生的野種,便給我取名九流,沒有姓氏……后來,我換上白諾城的名字拜入渡明淵,再后來的事你就大概知道了,因為一條魚我就莫名其妙成了蘇慕樵的弟子!”
看著柳琴溪略有些奇怪的神色,白諾城輕聲問道:“你在意么?”
柳琴溪狠狠的搖了搖頭,手中抱得更緊,眼眶早已濕潤,“我只會更疼你、憐你、愛你!若我早知道,第一次見面,便不會那么欺負你!”說著,突然轉頭看著不遠處的湖水,此時殘月落在湖中,湖水映在眼中,雙眸閃爍,問道:“冷么?西冥湖的水。”
白諾城看她一雙眸子,美,仿佛落在西湖里的月亮,不明所以。突然,柳琴溪松開白諾城,縱身躍出,一頭扎進湖中!白諾城大驚失色,立馬也跳了進去。
待兩人躍出湖面,唇已緊緊wen在一起,一瞬便是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