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巖橋桑說過的話,對吧?”
“是說過。”巖橋慎一沒想到這話被渡邊萬由美給聽了去,不僅如此,還讓她給記了這么久。
“實際上,我父親也說過差不多的話。”渡邊萬由美像是在給巖橋慎一解惑似的,說道:“從前父親對我說,藝能界是集中了沒有門第的小人物的智慧的地方。”
近代娛樂業還沒形成之前,提到藝人,大眾的反應跟聽到黑幫和妓女差不多,心里覺得肯定不是什么正經人。
即使現在這個八十年代,各種層次出身的人都涌進藝能界,明星也成為被追捧的云上之人,享受萬千粉絲簇擁,即使如此,稍微保守點的家庭,還把進藝能界視作恥辱。
娛樂業起始時的地位太低,也就使得起初肯投身這一行的,要么是出身貧苦沒怎么讀過書的學徒工,要么是混過黑幫想從良的年輕人。
據說早些年的時候,攝影棚里還能碰見胳膊上有刺青,懷里揣著短刀的工作人員,一言不合就露個兇相給你看看,教教你怎么做人。
不過,出身低有出身低的好處。因為出身低,也就沒有太多需要守護的“原則”,所以也就能放開手腳的大膽去做,把想到的點子付諸行動。就像渡邊晉所說的那樣,沒有門第的小人物們聚在一起暢所欲言,集思廣益,然后才構建起了一個蓬勃的藝能界。
當大眾意識到娛樂文化的重要性以后,娛樂業的地位漸漸開始提高,出身好的人、高學歷的人,這才越來越多的進入這個圈子,成為幕后重要的支柱人物。
雖然現在是這些人掌握更多的話語權,但渡邊萬由美心里,始終還記得父親說過的話,并且至少保證在她這里,不能讓不值錢的小人物失去話語權。
“巖橋桑是沒有什么經驗的新人,也就沒有什么要堅守的東西,因為這樣,反而能想出不必過分看重‘原則’的點子。”渡邊萬由美說。
“……”巖橋慎一不知該不該把這當成是夸獎,用沉默權當默認了。
不過,渡邊萬由美的話未必沒有道理。他之所以能無視偶像榮光,也不畏懼成為偶像轉型藝人的先鋒,這么放開手腳去做,正是因為他沒有經歷過偶像時代。
“往后,巖橋桑要是有什么好建議,盡管暢所欲言就是了。”讓他離開之前,渡邊萬由美又這么提了一句。
“只要是具有可行性的點子,不管是誰提出來的,都可以想辦法把它變現出來。”
巖橋慎一答應下來,獲準離開以后,才出了她的辦公室。
渡邊萬由美轉過頭,看著從百葉窗上透出來的巖橋慎一走出去以后投在上面的影子。
剛才說起那番話的時候,她在心里冒出個念頭。第一次見巖橋慎一時,從他嘴里聽到的那句跟父親說過的有些類似的話,并不僅僅是個偶然。
這個年輕經紀人身上,的確帶著一點跟父親相似的行事風格。
雖然只有一點點而已。渡邊萬由美心想。
巖橋慎一領到的這筆獎金有五萬日元,幾乎抵得上一個月的房租,豐厚的外快使人心情愉快,而渡邊萬由美是個挺好說話的上司,這點也使得他心情振奮。
心情好了,壞主意才能源源不斷。
下一周,松本明子參加的第二期按時播出。
這一次的表現仍舊可圈可點,收視率最高點再度上升,定格在28.1%,雖然還是這一期的第二高,但是離最高點只差了0.7個百分點而已。
收視率穩中有升,證明大眾接受了這個設定,并且還非常的喜聞樂見。
連續播出兩期以后,接下來的兩周都沒有松本明子出場。
“松本明子桑的短劇環節結束了嗎?”“松本明子桑什么時候再次出場?”“松本明子桑真的很有趣。”諸如此類的電話,在沒有松本明子的兩周里,不斷打到電視臺里去。
一個被大眾遺忘了三年之久的偶像,因為這檔綜藝節目,又再一次出現在大眾視線里,并且收獲了相當的關注度。
關注度上升的同時,巖橋慎一這里,也開始收到電視臺發起的節目邀請,并且還是一些幾乎沒有偶像登場的節目。
從來沒紅過,偶像做不下去了以后去干了別的,這樣的女孩子松本明子未必真的是第一份兒,但是,一度有頭有臉的女偶像去轉型去當了藝人,就格外新鮮了。
話題度足夠的情況下,電視臺也愿意給松本明子這么一個機會。
一朝走紅的藝人,趁著熱度,幾乎會把各大綜藝節目上個遍,這是業界的常態。至于上完以后,后續還能不能再接到工作,能否趁此機會在觀眾心中立起鮮明的形象,就要看這一輪游收割了多少話題,消耗了多少熱度,又留下了多少價值了。
眾多機會擺在面前,卻不能真的饑不擇食全給上了。這時,巖橋慎一作為經紀人,就又肩負起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替她篩選能夠參加和不能參加的節目。
找工作難,挑送上門來的工作更難,婉拒不合適的工作難上加難。要不然怎么說,老經紀人各個都是人精呢。
和在綜藝方面的一朝走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短劇播出以后,松本明子在偶像那邊的存在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不管怎么說,她也的確是在靠著消費偶像的身份換取轉型的機會。在選擇這么做了的時候,也就代表在心里默認,從今往后跟偶像的身份劃清界限。
“沒辦法,只好往前走了!”
回不去偶像那一邊,這個事實確認以后,沒了退路的松本明子,反倒豁出去了,把該丟的偶像包袱差不多都丟掉,一心一意撲到了轉型這件事上來。
短劇在連播兩期以后又停播兩期,給了節目組寫臺本和調整臺本的機會。這樣一來,巖橋慎一提出來的那個拉上觀眾一起玩梗的點子,也才能夠有機會進行實施。
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負責新的兩期的短劇臺本的腳本作家里,其中一個是隔壁黃昏喵喵的制作人秋元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