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石田宛一不會動心,但那可是藥品啊!
沒有食物,還可以盡最大可能的克服。
可是沒有藥品?
現在,希望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石田宛一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口袋。
沒煙了,早就已經沒煙了。
「那么,就出擊吧。」
過了好久,石田宛一終于下定了決心。
在這里,一樣要被困死,上級交代的任務根本沒有辦法完成。
與其這樣慢慢的被溫水煮青蛙而死,還不如干脆放手一搏。
石田宛一從來都不是一個沖動的人,然而藥品帶來的誘惑,實在是太巨大了。
為了這,他不惜冒險。
「是的,閣下!」花岡軍曹立刻精神振奮:「我這就去組織我的小隊。」
「不,不僅僅是你的小隊。」石田宛一卻出人意料地說道:「是所有人。」
「什么,所有人?」花岡軍曹反而一怔。
「所有人。」石田宛一強調了這一點:「一個小隊出擊,人數不足,而且,士兵們的戰斗力也沒有之前那么強大了,所以,與其這樣,不如孤注一擲,派出全部兵力。」
花岡軍曹遲疑著說道:「這樣的話,萬一……」
「沒有什么萬一的。」石田宛一一旦下定了決心,那么無論什么事都不能讓他回頭了:「全軍出擊,即便是遭遇到埋伏,憑借那些雇傭兵的實力,我們依舊還是有辦法可以擺脫的,甚至可以直接擊潰他們。」
「既然閣下已經下定了決心,那么我也沒有什么可以多說的了。」花岡軍曹振作了一下精神:「請您下命令吧。」
下命令?
能夠下達什么樣的名字?
石田宛一心中有些苦澀:「命令,所有人立刻休息,凌晨兩點,出擊!」
「哈依!」
花岡軍曹大聲應著,內心充斥著興奮。
不管最終的結局如何,至少可以不用像狗一般的活著了。
夜幕籠罩著整片叢林,即便月光也很難透過。
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猴子就聚集在了這里。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驕狂得不可一世的「皇軍」。
現在?
現在就是一群正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猴子。
真正的猴子。
石田宛一覺得還是有必要動員一下的。
現在,自己這群餓著肚子幾乎個個帶病的部下,站都站立不穩,如果不再給他們一些精神上的鼓勵,石田宛一很懷疑他們是否能夠堅持下去。
那是一通日軍軍官基本人人都會的洗腦,無非就是為了帝國,為了天皇陛下云云。
當然,這些話即便過去有用,可現在大部分的人心里想的可不是什么天皇什么帝國,而是如何找點吃的,如何能夠擺脫病痛帶來的折磨。
「那么,有很多吃的,還有藥品。」石田宛一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只要奪取了那里,我們有吃的,有藥品治療,所有的困境都將會得到擺脫!」
沒有什么動員的話比這更加讓人心動的了。
說一萬句大道理,不及說一句最實在的話。
士兵們的臉上一下露出了狂熱。
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下渡過了那么多天,哪怕前方擺滿了大炮,只要有足夠讓人拼死的決心,那么一切的危險也就不成為危險了。
眼下,這群日軍就是這樣的心態。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花岡軍曹上前一步說道:「閣下,請您下命令吧,所有忠勇的帝國士兵,
都愿意為您效死!」
石田宛一微微點頭:「士兵們,半個小時之后,出發!所有人,能動的,不要拉下一個!」
長友幸三郎就是能夠動的一個。
他同樣染上了瘧疾,但也許是他的體質好,居然硬抗了過來,盡管沒有好透,而且后遺癥特別嚴重,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活著。
然而他的哥哥長友幸太郎,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他也一樣得了瘧疾,可他沒有弟弟那么強的抵抗力。
趁著還有半小時的時間,長友幸三郎來到了自己哥哥身邊。
長友幸太郎已經奄奄一息了。
長友幸三郎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再堅持一下,中佐閣下很快就將帶著我們出擊,那里有吃的,有藥品,你的病很快就有藥治療了。」
長友幸太郎睜開了眼睛,用渾濁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弟弟:「我已經不行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恐怕堅持不到你回來了。幸三郎,一定要好好活著啊,回到家鄉去,長友家,只剩下你了。」
這一刻的他早就已經失去了希望。
長友幸三郎的眼眶紅了,他緊緊握住哥哥的手一刻也都不肯放松:「相信我,哥哥,我一定能夠救你的,我一定能夠把藥品帶回來的,我以長友家的名譽發誓。」
幸太郎只是慘然笑了一下,什么也沒有說。
眼看著出發的時間就要到了,幸三郎這才放開了哥哥得手,在臨行前他又最后叮囑了一聲:「一定要等我回來,哥哥,一定!」
看著弟弟離去的背影,幸太郎輕輕嘆息一聲,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神變得更加渾濁了。
八年后。
一隊進入叢林的勘探隊,發現了幾十具白骨。
他們一點都不怕。
因為他們看得太多太多了。
這些,全部都是之前日軍的尸體。
這些日本猴子,鉆進了從里中繼續負隅頑抗。
他們中的很多人從此后便失蹤了,無論他們的家人如何尋找,也都無法找到他們的下落。
就好像世上從來沒有這些人的存在一般。
這些白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幸運」的,至少還能被人發現。
勘探隊員檢查了一下這些白骨,發現了幾塊能夠證明身份的銘牌。
其中一塊上寫著某某部隊,上等兵,長友幸太郎。
「隊長,這些骨頭怎么辦?」一個勘探隊員問道。
「怎么辦?」隊長收好了銘牌:「難道你還準備把他們埋了嗎?等之后進來的人再說吧,也許會有好心人的。至于這塊銘牌?也許會有人愿意的。」
這個叫「長友幸太郎」的家伙,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的弟弟了。
而他的那個弟弟,也再也無法兌現自己的諾言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