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3月17日,日軍開始攻擊南昌。
南昌戰役爆發。
日軍依靠武漢方面提供的情報,強渡修水。
武漢情報非常準確。
甚至精確到了中國軍隊連一級指揮官的名字。
這讓日軍的攻擊瞬間變得輕松了不少。
這也使得日軍前線指揮官,對情報人員提供的情報確信不疑。
而提供這份“至關重要”情報的情報員,名字叫:
島本鳴海!
他還有許多名字。
比如什么櫻木花道、流川楓、工藤新一。
當然,只有一個名字能夠被人牢牢記住:
孟紹原!
他提供給日本人假中帶真的情報,徹底的迷惑了日軍。
在隨后的潦河炮戰中,早有中國炮兵,對日軍戰車群進行猛烈攻擊,使日軍戰車群遭受巨大損失,不得不退出戰場。
隨著鳳棲山制高點的失守,日軍以炮火猛轟二線的魏家營陣地,并投入了森田部隊的松本輕坦克中隊。
而此時在魏家營陣地堅守的,為國軍陸軍第49軍第105師315旅第一團。這是一支東北軍出身的部隊,105師的前身,就是那位少帥的衛隊旅,是東北軍中戰斗力最強的部隊。
315旅旅長趙鎮藩,九一八事變時在北大營擔任邊防第七旅參謀長,而且那天正是值班指揮官,也是他最早向總部報告了日軍進攻北大營的消息。
面對日軍的攻擊,趙鎮藩親自坐鎮在第一線指揮戰斗,率領官兵拼死堵塞突破口。
魏家營之戰鏖戰三個小時,擊斃日軍數十人,擊毀戰車一輛。
這一戰果是中國軍隊的敢死隊員,把集束手榴彈,塞進了日軍戰車的履帶里。
這一戰,突襲敵坦克的十二名敢死隊員,全部陣亡。
而在南昌城中,面對日軍的狂轟濫炸,中國軍民也在一遍一遍的進行搶修。
從武漢方面,增援上來了大量的民工。
這其中就有一支隊伍比較特殊。
指揮這支隊伍的,是“長沙游擊縱隊”總司令。
同時,也是孟紹原的老丈人,祝瑞川!
當然,這個總司令沒有得到任何官方的承認。
可是祝瑞川卻依舊興致勃勃,把其當成了一回事。
他親自組織了一支三百人的隊伍,按照薛岳司令長官的號召,奔赴南昌。
本來,按照祝瑞川的想法,憑借著自己的一身本事,帶著這三百人,那是一定要安排在最前線,和小日本拼個你死我活的。
只是一到南昌,和他想的未免大不一樣。
軍方安排他們做的,是修固城防,運送補給這樣的任務。
而且根本沒人把他這個司令當回事,一個小小的排長直接命令起了這三百人。
這把祝瑞川氣得夠嗆。
你們等著。
等到小日本跑了,看我怎么向女婿告狀收拾你們!
肚子里怨歸怨,可祝瑞川還是很做了一些事情。
他年紀大了,做不動體力活了,可他懂些醫術。
在這種時候懂些醫術的人,那就是真正的大夫了。
一些傷員,紛紛被送到了城里。
祝瑞川最早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傷員,差點暈倒。
小日本怎么那么狠啊?
可隨后一咬牙,憑借著自己那些所知不多的醫術,居然也像模像樣的救治起來。
所謂的救治,也無非就是清洗一下傷口,然后做些簡單的包扎。
至于能不能夠挺下來,那就各安天命了。
但即便如此,他在當地百姓和傷員的眼里,也成了真正救死扶傷的大夫。
南昌城里實在是太缺醫少藥了。
所以口口相傳,祝瑞川居然成了“神醫”。
這一來,祝瑞川頓時有了存在感。
而堅持和他一起來南昌,負責照顧他的妻子韋巧英,則成為了他的助手。
“老爺,趕緊的吃點東西吧。”
忙到下午兩點來鐘,才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韋巧英急忙拿來了一個饅頭。
祝瑞川早就已經饑腸轆轆,接過饅頭,三兩口就進了肚子。
“老爺,你喝水。”
祝瑞川喝了一口水,忽然一聲嘆息。
“怎么了,老爺?”
“我想,咱們的閨女燕妮,真的是提著腦袋在做事。”
祝瑞川幽幽說道:“她一個女人家,雖然拋頭露面甚是不妥,可我看到,保衛南昌的,有很多女人,咱閨女,哎,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爭氣,可閨女還真行。
尤其是幫自己找到了孟紹原這么好的女婿。
“祝大夫在哪?祝大夫在哪?”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嘈雜的腳步傳來。
幾個人抬著一副擔架沖了過來。
“我是。”
祝瑞川趕緊站了起來。
“快,我們隊長受傷了。”
“我看看。”
祝瑞川快步走到擔架前,一看,整個人都怔住了:
“季雙?”
這可不是自己第一次到上海,女婿安排陪自己,特別喜歡唱戲的季雙?
祝瑞川也喜歡唱戲,那是真正的和季雙興趣相投啊。
擔架上的季雙,肚子上受了傷,他看到祝瑞川,也是一怔:“祝先生?”
“你這是怎么了啊?”
“別提了,他媽的,我奉命到南昌協助軍隊,上午去陣地匯報情況,結果日軍打炮,一枚彈片就扎在這里了。”季雙有些懊喪:“時不利兮騅不逝,奈何奈何。”
“別動,我幫你看看。”
祝瑞川幫著檢查了一下傷口,眉頭緊鎖。
一塊彈片沒入了季雙的肚子里,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吧彈片取出。
問題是,自己這里沒有這個條件啊。
“香灰,快!”
韋巧英趕緊拿來了香灰。
祝瑞川把香灰倒在了傷口上,然后小心的幫著包扎。
這是這里唯一的止血辦法了。
“你們,都趕緊的上去,別都待在這里。”季雙把自己的手下轟走:“祝先生,日本人切斷了浙贛鐵路,101師團從南面突進南昌,說話間就要到了,你趕緊的撤吧。”
“我不走,還有那么多的傷員呢。”
祝瑞川回身看了看那些受傷的軍民,做出了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他們離不開我,我雖然是個半吊子的大夫,可到底還是大夫。我留在這里,多少還能幫些忙。”
“祝先生!”季雙一下急了:“你要是出了事,孟區長那里我可怎么交代啊!”
“我說季雙啊,正因為我女婿是孟紹原啊。”祝瑞川倒一點都不在乎:“戲文里唱的那些你都忘了?”
說完,他一清嗓子,居然唱道:“恨胡兒亂中華強兵壓境,我全家同報國甘愿犧牲。”
季雙一下忘記了傷口疼痛,接口唱道:“幸三鎮肯同心共伸忠憤,明日里定巧計掃蕩煙塵。”
1939年3月26日,日軍突進南昌。
中國守軍于南昌展開巷戰。
“南昌正面以必要一部固守之,必要時可在撫、贛兩江間逐次抵抗,掩護贛南。”
這是委員長親自下達的命令。
留守南昌的兵力薄弱,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掩護主力撤退。
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說,他們是:
死地孤軍!
槍聲在南昌城里到處響起。
季雙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他一只手握著槍,一枚手雷放到了一邊。
“祝先生,完了啊,走不掉了。”
祝瑞川沒空理他。
一個重傷員剛剛被送下來。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他不懂得手術,更沒手術的資格,他唯一的辦法就是:
香灰!
現在就連香灰也都快沒了。
“你走吧。”祝瑞川沒抬頭,只顧著幫傷員止血:“乘現在也許還有機會。”
韋巧英知道丈夫在和自己說話,她把最后的一點香灰灑在了傷員的傷口上,可是血“呼啦”一下就沖散了:“我跟了你一輩子了,要是現在扔下丈夫走,我會被人說閑話的。”
“救不了了。”
祝瑞川沮喪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跟著我,受了一輩子的苦啊。”
“老爺,我愿意。”
“日本人來了,日本人來了!”
幾個傷兵掙扎著起來,“砰砰”的開著槍。
“祝先生。”季雙躺在地上開槍,大叫著:“打死祝夫人,打死祝夫人,不能讓她落到那些畜生手里。”
“我,我沒殺過人,我下不了手啊。”
“到我這來,到我這來!”
季雙扔掉了槍,抓起了那枚手雷。
祝瑞川和韋巧英互相攙扶著,顫抖著來到了季雙的身邊。、
“扶我起來,扶我起來。”
在祝瑞川夫妻的幫助下,季雙坐了起來。
看到逐漸變得清晰的日軍面孔,季雙慘笑一聲:
“祝先生,你下令吧。”
祝瑞川鼓足勇氣:
“季雙,我令你為前部先鋒,引十萬大軍蕩平倭奴!”
“末將得令!”
季雙拉開保險,就聽邊上祝瑞川唱道:
“恨胡兒亂中華強兵壓境,我全家同報國甘愿犧牲!”
“說不完的英雄事,流不干的英雄血……
那季雙,乃上天北斗星官下凡,軍統六豹之一,人送外號‘錦衣豹’……那南昌一戰,他與盤天虎孟紹原丈人夫婦,與萬軍叢中七進七出,恍若當世子龍再世。
那倭奴八大前鋒官,竟被三人殺了個精絕。
及至彈盡糧絕,三人相對而笑,懷抱一枚炸彈,竟與五千倭軍同歸于盡!
那一縷忠魂,重歸神位。仍為北斗星官之職!”
你聽,你聽,南昌城里,那唱的是:
“恨胡兒亂中華強兵壓境,我全家同報國甘愿犧牲。幸三鎮肯同心共伸忠憤,明日里定巧計掃蕩煙塵!”